楊一霖雖然水性不錯，而且在水里似乎也能提前避開危險的區(qū)域。可要真說起游泳的速度，還有在水里的靈活程度，那比起我還差著兩條街。

此時我一掙脫了他的手，快速往前一鉆，他便再難追上我了。

楊一霖痛心疾首地在我身后追，一邊猛地比劃，“你別過去，不要命了？”

可我哪里顧得上這些？

也不管他后面又比劃了什么，此時我已經(jīng)快速地來到了我老爹的跟前。

他好像沒看見我似的，仍然神情肅穆地盯著前方，但顯然，他看著的前方里，并沒有我的存在。

此時我離他已經(jīng)很近了，要是他看見了，不可能沒反應(yīng)的。

我不由有幾分頹然，難道，我老爹真死了？

這樣的推測，讓我?guī)缀醭隽艘簧砝浜埂?

如果村子里的人，真全都是他殺的，那么他就是這么死了，也不算虧了。可我總覺得，我老爹不可能是那種傷害無辜的人，更不會對鄉(xiāng)親們出手。

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

如今他要真是死了，我絕不能讓他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至少，我也要問清楚了，他究竟做了什么，又到底是為了什么。

想到這兒，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其實(shí)也就做了個動作，在水里不可能吸氣），然后……

“啪！”

我一巴掌就拍在了老爹的臉上。

我的想法很簡單，他既然看不見我，那水里的手語當(dāng)然是看不見的，我也就沒辦法問他任何東西。

所以我就想試試，看能不能碰到他。

至于為什么要上巴掌，這可說不太好。大約是因為這些天受的委屈多少和他有事兒瞞著我有關(guān)，心里有怨氣吧。

我沒想到這一巴掌竟然拍到了實(shí)處。

那個長的和我老爹一樣的將軍，臉上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愕然，緊接著是驚奇。試想在什么都沒看見的情況下，突然迎面挨了一巴掌，換個誰來，只怕都是這個反應(yīng)。

但緊接著，他的神情就變得憤怒了起來。

而我也有一種感覺，原本我就是停在他面前，他也壓根沒有看見我來著，可此時他卻是怒目圓睜，正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一下愣住了，這一巴掌下去，他竟然能看見我了！

“咕嚕嚕……”

我感覺自己身周的水，仿佛一下子沸騰了起來似的，從水深處涌出無數(shù)巨大的水泡來。

而不等我再有任何的動作，面前這守城門的將軍，卻是猛地橫過了手里的長戟，對著我就斬了過來。

如此近 距離，又是在水里，我?guī)缀鯖]辦法躲。

可也不能不躲，我盡可能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縮去，眼看著那長戟就要斬到我的肚子上了。

這時卻突然有一股勁兒，把我往后拽著退了幾寸。

就是這么幾寸的距離，卻堪堪讓我躲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楊一霖終于追了過來。

不等我動，楊一霖快速地松開了我，然后比劃出一個手勢，“跑！”

這個手勢就是我教給山羊胡子的那個。是在水下的手語信號里頭，最最簡單，意思也最最清楚的一個。

我告訴山羊胡子說這是救命，但楊一霖比劃出來的時候，我卻明顯地知道意思是跑。這不是我忽悠山羊胡子，而是這個手勢本來的意思，就是一句話，而不是一個字。

“能救則救，不能救快跑。”

這一句話，在撈尸人的經(jīng)驗當(dāng)中，是非常重要的一條。

人在水里，天然就處于無法自由呼吸，無法辨識方向的問題。在這樣的劣勢之下，如果一味只知道顧著同伴的性命，到最后很可能一個都逃不掉！

楊一霖比劃出這個手勢之后，我便知道肯定麻煩了。

剛才我一巴掌落在那守城的將軍臉上， 其實(shí)第一時間就看出來了，他壓根不是我老爹。

不管我老爹面子上再怎么冷酷絕情，說著要和我斷絕關(guān)系。但他的眼神，卻是騙不了我的。

整整二十多年，就算不是親生的，我也是他養(yǎng)大的。

但剛才那個將軍，看見我的時候，明顯只把我當(dāng)作是個陌生人。更是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里的武器，就想要我的命！

這種時候，我要還不跑，我就是個呆子！

我轉(zhuǎn)過身，連忙跟著楊一霖踩著水往上游去。

山羊胡子大約早就被楊一霖打過了招呼，此時也在費(fèi)勁兒地往上。

而就在我的身后，那個被我扇了一巴掌的“假老爹”，卻是怒發(fā)沖冠，橫著長戟對著我們追了過來。

在他身后，還跟著好幾個手持長矛的小兵。

我們下來的時候，輕裝簡行，我身上也就只有一把魚刀。

可這時候，我壓根不敢停留下來和他們糾纏。

一來這城里的守衛(wèi)可不少，剛才我們看見了的，也就有幾十個，先別說能不能斗的過，就算能斗上一斗，那么大的體力消耗，再要憋著氣，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時我們離水面有好幾十米，一旦憋不住氣，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來楊一霖說過，這里是陰間。我壓根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魚刀對這些人有沒有用，誰敢去賭這一手？

所以我?guī)缀跏菦]有任何耽擱，就玩兒命地往水面上游。

楊一霖和山羊胡子也是差不多，三人各自用玩兒命的架勢在游。

可這時候，就顯出了水性的差距。

我是最后一個開逃的，此時卻已經(jīng)游到了最上頭。而山羊胡子一開始在我倆前面，此時卻已經(jīng)落到了后頭。

而且，隨著我們離那圣城越來越遠(yuǎn)，呼吸的壓力就越來越大。

可見我們只是在圣城里頭能夠不換氣地停留，一旦離開了，仍然還是會面臨必須要憋著氣往外游的處境。

在山羊胡子的身后，胡子將軍不依不饒地拿著長戟追趕，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只能站在地上，此刻一看，這家伙就差不能飛了好嗎？

“快啊，快啊！”

我心里著急吶喊，可山羊胡子的水性本就不靠譜，此時被這么一追，差點(diǎn)兒就嗆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