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有些奇怪，自從進入了這水下城池之后，我便有一種明顯的感覺，那就是自己憋氣的時候帶來的胸口悶脹感大大地降低了。

雖然我仍然沒有張嘴換氣，但那長時間沒有正常呼吸，所帶來的影響卻也降低了很多。

再看山羊胡子，大約情況也差不多，原本他一張臉已經漲紅了，只是為了盡量不要消耗豬尿脬里的空氣，才一直堅持著沒有換氣。現在再看他，卻已經沒那么吃力了。

我心里暗暗稱奇，心里也跟著輕松了不少。

不管到底是為什么，至少這么一來，我們在水底下活動的難度就小了很多。要知道我們憋著一口氣，就這么潛下來幾十米，原本應該是很危險的。雖然我估摸著，要重新浮出水面，體力還夠。但要是在水里碰上點兒什么，一旦發生了大體力消耗的動作，又無法呼吸，那就很要命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感覺好像不氣悶了？”

我比劃著去問楊一霖。沒辦法，這水底下，我能交流的只有他。山羊胡子那是不會撈尸人專用的手語暗號的。

“這是陰間的地方，人們叫圣城。”

楊一霖的話回過來，嚇得我差點兒嗆了水。難怪我說好像不用換氣了，原來這里居然已經是陰間了？

那我們三個還活著么？難不成是因為我們已經全都死了，所以才不需要換氣的？

這樣的猜測，頓時讓我陷入了十分的惶恐之中。

當初我可是眼看著馬滄海靈魂出竅了，想要從黃河里逃出來，最后卻又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給拽了回去。

我只是個撈尸體的，當然沒有他那本事，連靈魂出竅我也不會啊！

“別激動，我們還活著。”楊一霖瞪了我一眼，比劃著說。

我劃著水，心里十分郁悶，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他說的話。

此時我真有點兒后悔跟著他下水了。這人跟我也就一面之緣，我卻跟著他往這要命的地方走，萬一他心里有點兒別的念頭，我可是跑都不知道怎么跑！

然而，現在說什么也已經來不及了，一時間只有郁悶地跟著他往前游。

此時我們已經游過了大半條街道，而后我才注意到，楊一霖帶著我們從城墻的上方潛進了城，此時卻在靠近地面的高度，在往城外去。

我心說，這特娘的不是脫了褲子放屁么？

要是想進城，那我們現在都已經進來了，干嘛還出去？

要是想出去，剛才又進來做什么？難道就為了看看城里啥樣？

再要是就想從城門口過一下，剛才直接走城門進來也行啊？

這先翻墻進來，又走城門出去的操作，我真是完全看不懂啊！

不光是我，連山羊胡子也很摸不著頭腦，但他在水底下沒法和我們交流，只是一個勁兒地指著城門，然后拿手在水里畫圈圈。

自然了，我們也不知道他這畫圈圈是個啥意思，只能搖頭表示不明白。

山羊胡子掙扎了一會兒，最后無奈，只能放棄了。

我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味兒，只能十分小心地打量著城門周圍的情況，以免發生什么意外。

要說的話，其實這里看著的確不像是能有什么意外。

這里的人，除了貌似看不見我們三個以外，其他的表現都沒什么特別。真就好像只是普普通通過日子的百姓。就連那城門上值守的士兵，偶爾甚至還有幾個偷懶的。

一切都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如果這不是在水里，如果他們身上的裝扮依稀能看出不是現代的服飾，或許我真會覺得，這座城是真實存在的。

“咕嚕嚕~”

正這么想著，我前頭的山羊胡子嘴里卻忽然地冒出了一串泡泡。

我一驚，他這恐怕是憋不住氣了？

顧不得胡思亂想，我連忙繞到了山羊胡子的面前，卻看見他神色十分自然，并沒有很難受的樣子。但他一只手卻指著前頭城門邊兒上站著的一個人影，拼命朝我打眼色。

我再遲鈍，也知道他這是發現了什么。連忙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

那是城門上領頭的一個將軍，大概就是負責城門的護衛工作那種。我初時一看，并沒感覺有什么問題，但山羊胡子卻很堅持，一定拉著我再看。

我無奈，這回卻看得比上次更加仔細了很多。

卻萬萬沒有想到，細看了良久之后，我終于明白了山羊胡子在激動什么。

那守著城門的將軍，赫然就是我老爹！

我第一眼沒看出來，是因為他此時居然留了一臉的胡子。從前我老爹是不留胡子的，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沒往那兒想。

山羊胡子之前恐怕在哪兒看見過我老爹，這家伙眼睛毒，沒想到居然比我看得還準。

我老爹居然在這陰間的圣城站崗放哨？

這種古怪的推測，讓我心里十分的疑惑。

難不成他已經死了？

可是他前幾天還跟我說話呢，就算真是死了，也不至于轉眼就成了陰間的將軍吧？陰間晉升職位有這么快的？

縱然他要跟我斷絕關系，可我心里，怎么著也還是把他當我親爹看待的。對這樣的情況，又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我甩開了山羊胡子的手，就往我老爹的方向游了過去。

剛游了沒兩三米，卻覺得自己的腳被人抓住了。

回頭一看，卻是楊一霖。

他朝我比劃，“你干什么去？”

“我老爹在這兒！”我匆匆和他解釋了一句，便要甩開他的手。

楊一霖卻再一次抓住了我的腳，又比劃，“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不能去招惹他們。”

我一聽，頓時就怒了。

不是活人又怎么了？我老爹死了就不是我老爹了？再說，我老爹也是個水性精通，又熟門熟路的人，我們能下來這圣城，我老爹難道就不行？

天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誰知道他到底是真死了，還是和我們一樣潛水下來，卻遇見些別的事情，才會出現在城門上？

不去弄清楚，難道我能就這么走了？

我不顧楊一霖的阻攔，狠狠地甩開他，快速往我老爹的方向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