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國之君可謂一位有主的君王啊。”習慣躲藏在暗處的人兒再次出現在呂府。
“較而言之,你們門主不也是位神通廣大之人,將天下之人之事皆把玩于鼓掌之中。”
呂真兩指瞬時折斷了身前的盆枝,繼而將之松開。
“侍郎不必擔憂此事,既與云門簽下合作協議,吾等定當為侍郎剪除這盆中亂枝。”
“哦……”
“既然貴國之君不愿將之懲罰,不如讓吾來為之添上一把薪火,攪他個天翻地覆。”
“哈哈......”瞬時一聲大笑在空中響亮。
文武百官皆知一心想要鏟除司徒一族的呂真又怎會白白放過此次機會,任由司徒桀安然被圈禁在府中,眾人皆在觀望。
果不其然,沒幾日,他便出手了。
城中的消息很快便散布到了城外,恰逢幺幺下山置物,在混雜的人群中聽得這樣一則震撼人心之事。
“聽說司徒桀已被皇城大軍圍困,恰距此處不遠。”一路人甲邊端著面邊吃邊說著。
“不是吧,那可是前朝戰地,可是陰森了,素日就算是白天,都不敢路過哪兒。”
“你啊,別說了。那可是司徒將軍啊,權大于天的,竟會落到如此境地,哎。”
“是啊,別說了,別說了,現在的局勢啊,說不清,我們這些小百姓,只求安穩過日,其他的啊,啥也管不著。”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收音默默吃著身前的面條。
“姑娘,姑娘——”只見幺幺一臉甚是驚慌,在寺院中沖沖撞撞,連著尋找司徒雪的身影。
忽的,身后竄出一雙手將她拉住,轉頭看來,原來是兮,她一把捂住幺幺的嘴。
“兮,可看見姑娘了,府中出事了,我——”
未待她說完,兮直接截斷了她原本要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此事不得告訴姑娘,否則別怪我將你發賣。”
“可是......”
“沒有可是,此事你當知道是誰的指令。”
此話一聽,幺幺頓時明白了。
然而素不擅隱藏心思的她,又怎能完全瞞過司徒雪那縝密的心思。
早在白日,瞧的她們二人拉拉扯扯的身影,素來警覺的她便有所察覺,而那一言一語也盡數聽在耳中。
今夜為何如此蕭涼,風里且夾雜著絲絲涼意。
一抹淡淡的血腥傳至鼻中,她的眉間瞬間緊湊成愁,瞬時加快腳下步伐。
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突然偷襲了守在司徒府前的宮中禁軍,繼而攻入府門大開殺戒。
府中之人盡是被一劍封喉,而后癱倒在冰冷的月色之下。
尤玚帶著一干心腹聞訊趕來,繼而城中巡邏的衛隊也聞訊趕了過來,卻只瞧得將軍府中滿地的尸體。
“皇上,出事了,皇上......”一奴仆跌跌撞撞跑進太極殿,“皇上,司徒將軍反了。”
“再說一次。”慕容瑾瞬時發出吃人的目光,瞧得那人話都哆嗦不清。
“司徒將軍同西營的尤玚殺了守衛的禁軍,一路朝著城門而去。”
此話恰中呂真之心,瞧得慕容瑾一臉的難色,竟而自薦,“司徒將軍定是收了他人蒙騙,臣愿替皇上帶將軍回來。”
“準了。”慕容瑾順勢望了慕容琂一眼。
那眼神之中好似再說,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唯。”
說罷,呂真率先慕容琂一步離了宮門,繼而領著皇帝的旨意帶兵很快便攔截司徒桀一行人的去路。
“司徒將軍,皇上待你不薄,何以要起兵作亂。”呂真施以陰陽怪氣的語氣直徑站在司徒桀的面前。
然而他卻選擇沉默握著手上的長劍,一旁的尤玚緊緊護在他的身前。
“你等陰謀詭計,有我等在,你們休想得逞。”尤玚瞬時牽起身邊親衛之士的熱血。
只見呂真臉上露出邪魅一笑,隨即抬手示意身后兵士。
瞬時恍若浪潮蜂蛹而起,瞧著眼前那一個個倒下的身影,司徒桀一把握住尤玚的手將他支撐。
“將軍……”
轉眼瞧著身邊剩余幾人,彼此相互攙扶著自個兒累累傷痕的身子,艱難的重新站了起來,且筆直的挺拔著自個兒的身姿。
昂首挺胸,大步朵頤,瞬時蕭涼的月空中響起聲聲慷慨激昂之音,“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是桀連累了大家。”
“將軍,我們不悔。”尤玚眼中剩下的盡是堅定之色。
蜂擁的士兵盡數圍了上去。
他的手上早已沾滿了紅色的液體,手下之劍也早已瞧不得半點的光亮之處。
在外圍觀的呂真此刻心下是萬分欣喜。
慕容琂也隨之而來。
然,未有片刻,一聲高音打破了現下的困局。
“不——”
眾人紛紛聞聲轉過身來,只見司徒雪倉促而來的身影。
她努力屏去眾人,奮力擠上前去,瞬時瞧的那面亂象,臉上的淚珠頓時涌了下來。
“放開我,慕容琂,你放開我……”她驚恐地看著他那冷峻的面龐。
他越是緊緊將她禁錮,她越發的掙扎得狠,低垂的眼簾瞬時瞧得她那早已被淚水朦朧了的雙眼,心中一緊,卻也加重了手上之力。
“你不該來這兒。”
“慕容琂,那你說我該在何處?是不是要等你們完事了,再通知我來啊!”兩手緊抓著他的衣襟,此刻早已聲嘶力竭。
“將軍,是姑娘。”
順眼望了過去,一眼便瞧得她那慌亂無措的表情,眼中即刻變得深邃。
“父親——”
“放箭——”
隨著呂真的一聲令下,一把把鋒銳的箭矢盡數折斷在他的劍刃之下,忽的一箭射落了他發上的頭盔,濕潤的長發順勢飄散,俊朗的面容此刻在微弱的月色下盡顯面滿滄桑之態,一道道鮮紅的血痕攀附在他的臉上。
正如慕容琂所說,她不該出現在這里,這兒已然成了定局,她來不來都無法改變這樣的結局。
大軍不斷逼迫,不斷前進,不斷拼殺……
早已是傷痕累累,滿身疲倦,卻不能就此停下手來。
血,無聲息的沿著劍身滴落,瞬時染紅了腳下所行過的每寸土地。
“慕容琂,我求你了,別這樣對我——”司徒雪不斷地祈求著慕容琂不要對她這么殘忍。
就在此間,萬箭穿過他的胸膛。
承受不住的他連著向后倒退幾步,頓時立下手上的劍,直徑深插在泥濘的血泊之中屹立不倒。
“不——”如雷聲般撕心裂肺的對著前方吶喊,“慕容琂……”她不再選擇掙扎,心也陷入拔涼之態,轉而慢慢松了手上的舉動。
眼瞧此局已畢,慕容琂亦松了雙手,淡定的看著她那已不成腳步的身影。
“父親,父親——”她強忍眼中的淚水,用以顫抖的雙手輕柔的去撫他嘴角不斷流出的鮮血,“父親,雪兒來了,父親,雪兒帶你回家。”
“我的傻孩子,你到底還是來了。”他借著最后一口氣,努力抬起自個兒冰冷的手,極力抹去她眼角流落的淚水,“別哭。”
忽的,在那灰蒙的天際下瞧的穆姎翊那美麗的身影及那溫馨的笑容,頓時心下也漸漸暖了起來,隨即向那空中伸手而去。
“院里的薔薇花開了,姎翊,我來了......”
語音還未落盡,那雙滿是滄桑的手也隨之滑落在地。
而此刻她早已是一個淚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
司徒雪緊緊握住那只隕落的手,極力搖頭否定道:“不,父親,不——”
慕容琂繞過加下累累尸骨慢步走到她的身邊,“雪兒,這是將軍的選擇。”
聽到此話語,司徒雪抹掉臉上的淚痕,轉過身,與之面對面而站,此刻二人之間唯有咫尺之距。
她將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擺在慕容眼前,冷冷道:“這就是你口中的選擇?是誰讓他做下如此選擇,又是誰讓他不得不做下這樣的選擇?”
“慕容琂,你要我相信你,好。我信你了,可你呢?這就是你給我的信任,這就是你讓我看的你給我的信任,你就是這樣讓我信任你的?”
“你說你永不會騙我,這就是你說的不騙,這就是你的真誠?”
連著幾問,讓他啞口無言。
他連連后退,她步步緊逼。
轉而隨手拾起一把插于泥濘血泊之中的長劍,橫隔在彼此之間。
衛彧連忙擋了過來,“司徒姑娘,此事怪不得我們公子,此前封鎖消息也是為了姑娘你。”
“為了我。哈哈,好一個‘為了我’,竟不知高高在上的王爺心中竟是藏著一顆圣母憐憫之心,事事處處皆為人考慮。”言語間盡是濃濃的諷刺之語。
“退下。”慕容琂亦是冷酷的將維護自己的衛彧一聲怒吼,繼而將他推開自個兒身邊。
“我說過,這條命,你要,取便是。”慕容琂親手將那尖銳的劍尖抵在自個兒胸前。
“好,我成全你。”現在的她,沒有片刻猶豫之所,對著他的胸口刺了進去,瞬間他的胸前開出一朵宣紅的花兒。
從前只覺得他那冷酷的面容下仍藏得有一副柔軟的心腸,而今日,她卻十分厭惡今日他的這副面孔。
二人大概僵持五秒,她冷面無情拔出劍來,甩手反扔在地。
轉身走到司徒桀的面前,小心剝開身下那執劍的手。
失去支撐的身體,頓時向前傾倒在司徒雪的身上,雙臂緊緊環繞著那厚重的盔甲。
“父親,雪帶你回家。”把著他的肩膀,咬牙站起身來,艱難向前。
未行兩步,腳下忽的一軟,兮及時出現化解了現下的尷尬之情。
抬頭一眼望見兮的身影,此刻萬千思緒化作無言。
“公子——”一旁的侍從連著對呂真說。
“無妨。”呂真一臉淡定的瞧了瞧遠去的司徒雪,又斜下眼來瞥了一眼那狼狽的慕容琂,眼中盡是不屑之情。
如今這局已然達到了心中的目的,隨即甩手示意一旁的侍從收攏隊伍,提著韁繩瀟灑離去。
司徒桀之死的消息快速傳遍天下,頓時引起一場不小的輿論與風波,而此于他人而言無異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皇帝的命令也隨即下了來,府中之人大都為了不使自己忍受牽連而紛紛離去。
“姑娘,他們......”
“幺幺,讓王伯把銀錢發放給他們,我們司徒府不強留。”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