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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族婚?

當裘英被拽到她跟前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是恐懼的。

當他講述邊寧如何向士安黎秘密遞交令條,他感覺事有蹊蹺,鬼機靈的他并不想帶著鴻追逃跑,因為用腦子想想,鴻追才是他們的靶心。

裘英最終良心發現,想起往事,歷歷在目。鴻追曾在他最落魄的時候買了個閑職給他用以糊口。

雖然一直在暗處跟蹤,但鴻追被士安黎狠戳心臟,他也不敢貿然行動,也怕露出蹤跡,隨之逃之夭夭。邊寧把鴻追扔在車外,他在箭雨中被射殺得體無完膚時,他站在遠處石山里俯看,也只有狠狠扇自己耳光了事。

“戰爭結束后,鴻追兄心口的箭頭是我拔出來的。本來打算給他安葬,因為遇到北軍巡查,我又逃了。你此行去往蘭蒙王庭,可以向您的未來夫君問個清楚。”裘英顫抖地將箭頭遞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無法站立,丹心忙過來扶住她。

“你的聰明都用在逃上面了。你怎么不用機智救救我的三弟。”她聲嘶力竭地喊著,“你怎么不救救他!你怎么不救他!”

“是我的錯,雖然我罪過太深,但夫人您看在我有未滿月的兒子,還望不要懲治我。”他撲通跪地求饒。

她稍微靜了一下,“我不會懲治你。可你隱瞞我這么多年,你讓我如何待你?這么多年我才知曉一點內情,我沒法平靜。當初,鴻追知曉你有需要贍養的老母親,在你落魄時不顧規矩給你買個一官半職,如今,你年紀大了才娶妻生子,你不容易,我也不罰你。可你要帶著愧疚生活。你一個人逃的時候,他是有多恐慌。如果是怕拖累,你逃是自私,可在三弟的爹娘面前,你又沒有半句真話,你不配再出現。你走吧。”

裘英當著眾人的面扇了自己幾個耳光,然后弓著腰走了。

雨舟剛要帶著丹心離開側廳,崔大人喊住了她。

“這是圣上的詔書,你拿去看吧。”他淡然地說。

打開詔書,里面詳細地寫到讓她拿到蘭蒙的城防圖。傳言蘭蒙王庭的東部城防極為精妙,探子都是有去無回。而蘭蒙東部乃為國家富饒之地。蘭蒙和理朝的海上大戰并未打起,真正意義上,理朝的北邊偶爾打打戰,最后還是各回各家。如果截獲城防圖,覬覦蘭蒙東部這塊香餑餑的理朝就等于開啟了戰爭加速器。

詔書明確提出,讓雨舟刺殺趙王。而刺殺成功,是作為硬性指標要求她的。

“我不是很明白,我怎么能做到殺他。”

她不明白戰爭,她也做不到殺了初戀。

“所以,你需要一點痛楚。”他裝作淡漠地說,“巫師,請進。”

丹心趕忙護在主人面前:“你們要做什么?”

雨舟聲色不懼,她問:“誰想的這一出,這又是做何?”

“圣上迷戀蠱術,下令讓巫醫給你下百日蠱,你好自為之,要想盡辦法解了這蠱毒。”他轉過身,“圣上的意思,你父親也同意。不要怕,只要取了趙王的命,就算拿不到城防圖,我自有辦法接回你。”

雨舟并不理解蠱毒的厲害。神色依舊不懼。

而她的侍女丹心卻嚇得不輕。小小年紀被迫在街上做雜耍的她被同齡的雨舟相中,她被買來做姑娘的陪讀,不知不覺有十多年。

因為死去的老爹是一個游醫,就是他把丹心賣給雜技團。她多少知道蠱毒是個什么東西。聽到白日蠱,她還是打了一個冷顫。

在丹心哭天喊地的聲音中,她求崔明曦,給他磕頭,男主人并不理會。她去拉巫師,巫師的侍從把她打到在地。雨舟面色不改,她被人拖進廂房,不久,丹心聽到廂房的嘶吼聲,倒地的她再次流下了心疼姑娘的眼淚。

巫師養的蠱毒一定時日后能侵噬人的五臟六腑,天下之大唯有養毒的巫師了解蠱毒習性,唯有巫師能解毒。這就意味著,一百天之內如果未殺掉趙王,雨舟定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誰能想到成伯爺(成望),這位慈祥的父親竟然擁護了這樁事。他擁戴圣上,可這樁事涉及到女兒的安危,圣上假意問他的建議,他卻沒有更多的遲疑。

當巫師帶著人從側廳大門而出,丹心急忙跑去看姑娘。姑娘被下蠱后臉如白蠟,額上冒汗。她躺在床上,兩眼放空,她被突如其來的背叛沖昏了頭腦,已經神志不清了。

丹心撫著她的額頭,察覺到她生起了高燒。

“姑娘,別怕,我現在就給你打水。”

她動了動嘴唇,慢慢地說出一句話:“丹心,你以前也給我講過蠱,我沒認真聽。你既然知道它的名聲,一定也被嚇到了吧。其實不可怕,你看我,還活著。”

丹心頓時“哇”地哭出了聲。

“你怎么還惦記我有沒有被嚇到。姑娘,你聽我說,取了趙王的命,天子定會說話算數,咱就有救了。姑娘,你聽我勸,讓所謂昔日戀人見閻王去吧,咱不見閻王,咱保命要緊。”

她沉默,忽然說:“丹心,我好想見他。今日死了,是不是見不到他了。”

“姑娘,你不會死,今日不會死,以后也不會死。對,我們去見他。取他的命救你的命。也為了給鴻追少爺報仇。”

血祭大典正舉行,天子高高在上,祭天儀式肅穆,儀式有序地進行。血祭儀式是天子和群臣各放一滴血,表明臣與天子都忠于上天。臣也會向天子吟誦表明忠誠的詩曲。儀式后期,成伯將女兒帶出來,針尖扎入她的指頭,血水溶于天水,撒在的高臺上,天子點點頭。

自打成婚后,她才發覺父親愚昧而且毫無人情味。

她多么渴望父親在天子面前求一求,哭一哭。雖然無濟于事,但這樣她能感受到父親是真正心系于她的。

可她從母親和姑婆的控訴里得知,父親并未做半分抵抗,他完完全全妥協于他的天子,他的“朝廷”。

父親如肅穆的行尸一般引導她做完了儀式。崔明曦處在人群中,機械般的他和眾人沒有區別。

和親的隊伍就出發了,聲勢浩大的隊伍從南玉門出,她坐在王青蓋車上面無血色。

當她回頭,想看看爹爹的模樣的時候,厚重的王門已將模糊不清的他遮蓋。

等她到離大殿不遠處的時候,因為一路顛簸和艱辛,她已有些憔悴。她經歷了數月的舟車勞頓,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還要遵從各種繁文縟節。她只能像一個木偶人一樣受仆從擺布。臨時搭建的木棚內更衣后,被人急哄哄地披上紅蓋頭,來人送來需要換上的蘭蒙族金絲婚服。

不知步行了多久,大風愈來愈烈,仆從讓她停下,一個裹風而來的男子走近她,他反復地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她明白了來人是誰。他

是如此依戀她,她又何嘗不愛他。

兩人仿佛置無他人之境,他突然地鉆到紅蓋頭里,將一股腦的思念化作綿綿細吻,她閉眼細品愛意甜味間,細細親吻的時光似乎很漫長,似乎可以一直如此,一直到天荒地老。

“你真是太美了!我給你帶了禮物。”他終于松開了嘴,低沉的聲音讓她的心頭微顫。余味還在齒間,擁吻時他的體溫還保留在她心里,她感到自己竟然依依不舍,于是羞成了紅柿子。

“君上,吉時已到!”王阿娘說。

“君上,萬萬不可,巴普家族乃至整個蘭蒙國沒有帶他國靈牌舉行婚禮的!那顏知道了是要為難小人

的。太妃殺了我們這些辦事的也是有可能!”蘭蒙的仆從們大喊,苦口婆心而氣急攻心。

“我自會向太妃解釋!蘭蒙只有一個皇帝,不是嗎?”眾人不得已紛紛閉嘴。

蓋頭被他扯下,她春水般可愛的眼神與他對視,在他含情脈脈的深深凝視里,她瞥見他揣著先父的靈位。

“我懷念的父親,最愛我的父親,來見我最愛的女人,來見證我們的婚禮。就算我給不了你妻子的身份,既然見過祖宗了,你就算真正的妻。”

對于她進不了巴普族的陵殿跪拜,趙問秋對此大為惱火。可后宮婚事都為太妃操辦,也不適合與她鬧僵。

他的骨子里受宗祠文化熏陶,所以,他有了今日帶靈位之舉。而且他還帶著巴普人的情意外露的豪放,而這種豪放在她面前顯露無疑。

雖然婚事低調舉行,不會被外人道,但他盡力要讓她一人滿意。

“多謝君上厚愛。”她裝作從容不迫地回答。內心澎湃不已。

他拉著她步入禮堂,趙問秋自己做主,要她跪拜先皇。雖然眾人面露難色,但她第一次見到先皇的靈位,確實頗有幾分激動。先皇是不可多得的明君。頭腦持續發熱流滾滾,她被感動,雙雙跪在了靈位前。趙問秋反反復復的地要祖先們保佑他今后婚途順暢,福多子(女)多。

“別當心,等我們的孩子誕生下來,誰都不敢動他(她),因為我才是蘭蒙唯一的王。”他的側臉也是上天的杰作,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說,既是對自己說,也是對先皇說。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會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夢想。”她對他說。

他轉過頭對她說:“沒有人能再得到你,否則,我會將他千刀萬剮。”

“我不會屬于任何人。我只屬于我自己。”她堅定地說。

他愣了一下,“雖然你可以做自己,但是有一條規矩不準你做主,你屬于我,不會再屬于其他男人。”他很堅定。

因為時光已過,他已經無法確定她變了幾分。他太害怕一個妾室的身份會讓她心有芥蒂。他已經不確定崔明曦偷了她幾分心。

跪拜完,闖進來的巴普族長對新娘新郎一頓例行訓話,佑威師父急匆匆地趕來將靈位收走。

訓話完將要奔赴酒宴,傍晚則是洞房花燭夜。

他并沒有認真地聽訓話,而是附在她耳邊,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知道為什么要鉆你蓋頭嗎?我怕被掉包了。臨時掉包新娘或換掉新娘,這種事時有發生,所以不得不防。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真正的妻。所以,一概馬虎不得。”

她左右為難,對于他的重視她很感動,可對于三弟的事情,她不敢泛濫她的愛意,只得堆起堤壩,阻擋她洶涌澎湃的情意。

婚房內,箭頭被她帶在身邊。蓋頭下的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頭是熱鬧非凡的飲酒會,內殿的她昏昏欲睡。

一個冰冷的深吻猛烈地撕纏著,著實讓她窒息,她猛地掙脫束縛艱難地爬起來。在熊皮躺床上,她驚恐地盯著蘭蒙君王的他。

他莞爾一笑,輕輕褪去紅色鮮衣,絲絹白衣的他,雖然帶上了歲月的滄桑痕跡,但稍做打扮就能玉容花貌、驚為天人。

“娘子壓到我的書了。”他寵溺地說。

她趕忙查看腳下,確實有一沓政書。

他若無其事地取過她揣著的箭頭,擺在了喜酒臺上。聲東擊西用得精妙。

“這是夫君平時看書打盹的地方,我抱你上新床。否則,你這樣會著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把她揉進懷里,抱在床邊后,沒有放下她,兩人輕輕地跌落在床上,他單手扯過被子,打算在被窩里一親芳澤。他對她如膠似漆,她卻郁郁寡歡。

她在他健碩的身子下緊張得不知所措,小鹿仿佛要撞死在心口。他察覺到她的緊張,慢慢地吻了吻她的秀發,用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今天娘子風塵仆仆地趕來,著實有點累,就不折騰娘子了。明早如何?”見她盯著他自己不言語,他俯下身子在她脖子上猛吸一口香氣。

“邊寧拿的指令,士安黎虐殺了我的三弟,誰是幕后兇手,你?”

他從她的香氣中恍過神來,從她的胸口離開,他坐起來,敷衍地說:“娘子,大婚的日子不要提旁人。只提你我。”

她坐起來,和他鼻尖相對。

“誰指使的,你應該最清楚。告訴我。”

他離開囍床,沉默了一下。

“我喜歡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不管如何,指使之人都是為了我遷怒了理朝的兵卒。我永遠都蘭蒙君王,兇手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都是因我而起。你就歸于是我所為,蘭蒙所為就是我所為。我會帶著對亡靈的愧疚,帶著對你原本的喜愛,更加寵愛你。這就是我的答案。”

“那我嫁的是蘭蒙,不是問秋,不是一個你,對吧?”

“是!”他背對著她,沒有表現出半分心虛。

“放我走。”她紅著眼說。

“你永遠都不要想。你的初次愛戀對象是我,多年以后,我才意識到我失去了什么。我再也不會失去。”

“你不走?我走。”她氣紅了眼。

“我走。”他說,看著她如雨霧一般又美麗可愛的眼睛,“明早我來找你。”

他的玉影走進月夜里。

丹心和其他仆從關好門后,她感受到猩紅的眼睛和心臟一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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