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不是一個穩重的賢德女子,沒有廉恥觀。你不要學從前的我。(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自覺編不下去了。)你我既回不到從前也續不了前緣,往事只當云煙一般,散了吧。”她甩開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走進花園后,姑婆在人工瀑布前等候。
“談得怎么樣了?”
“很平常地聊開了。都決意不再彼此糾纏。”
“如此甚好。”姑婆點點頭。
“我叫丹心給你捆了一把美麗的梅花,放在你房中定會讓你感覺清雅怡人。”
姑婆忙給雨舟引看丹心懷里的花束。
雨舟笑意盈盈地點頭。她不想姑婆憂心,自然不會說實話。
趙王望著散落的畫具和只著了點墨的紙張,火辣辣的臉疼不及他的心里疼。
“往事如煙不成雨,前緣散盡已殊途。”他念著自己臨時得出的句子,淚珠滑過了眼角。
佐盛走過來的時候,慌忙地詢問:“主子,你這是咋了,你可別嚇我。第一次見你哭還是在你小的時候,陛下仙去你大哭過一回。這雨舟姑娘做了什么?”
趙王搖搖頭,示意不打緊。
佐盛不識趣地說:“不過,君上,您現在的模樣神情像極了少年時。那可真讓人懷念啊。”
“佐盛,為什么有的人在深情面前會不再回頭、然后一往無前,而有的人走過千山萬水之后想要回頭拾起初戀的資格都沒有呢?”
趙王看著她離去的時候經過的小道。
“這取決于君上僅僅是想回頭看,或不只是回頭看,如果想擁有,那就是罪過了。君上別忘了,雨舟姑娘已為人妻。”
“我是蘭蒙王庭的君王,以后更是理朝的王,沒有罪過這回事。”他回答。
佐盛嚇著了,他左右顧盼地察看周圍是否有耳目。趙王往大道走去,佐盛趕忙跟了上去。
英姿勃發的趙王從理朝的朝堂上出發踏上了歸途,他對理朝的征服欲并沒有停止。因為理朝有他的童年、少年,他的志向,他的回憶。
他的夢想是作為蘭蒙和理朝共同的皇回歸。辦理朝最風光的婚禮,他要和他最愛的姑娘攜手并肩步入禮堂。
“理朝大殿就是你我的禮堂。”他攥著她退還的殘信信誓旦旦。
一身白雪的他處在奔馳的馬隊中,鵝毛般的大雪淹沒了他的蹤跡。
鏡花太妃正在側廳內與兒媳士皆多蘭聊天。
“君大妃,看你似乎有心事,有什么事跟阿娘說,如果是那臭小子欺負你,阿娘定幫你出氣。”多蘭的父親‘士皆華’權傾朝野,士皆華對外稱問秋能稱王統霸有兩成倚仗巴普與士皆的政治聯姻。
君大妃神傷地說:“秋哥有一段時間不來萌音殿了,他回復說公務繁忙,打聽下來他曾整整一天在房間里畫中原的某位美女,想必這次回中府,他遇見初戀并舊情復燃了。”她克制的悲傷掩蓋不了她出眾的氣質。自從成婚后,她丟棄了作為草原霸主的巾幗之風,身心全然地為情所困。
“如若真有此事,也是好辦理的,男人有個夢中情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太妃允諾替你做主把事情處理了。七年來你肚子沒動靜也不全怨你,我自己的兒子我心里清楚。如若不是他自己有意選的,他接受起這樁緣份需要漫長的時間。喜歡他沒用,還得他喜歡你。七年時間說短也不短,說長算起來是有點時段了。既然他進你的殿了,肚子卻不見動靜,你真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君大妃哪里受得了這種冤枉,平日積攢的委屈一倒而盡,里面涉及的隱私平時著實不敢拿來說,太妃也大受震撼。
“總的來說,他對臣女就像對一個男人一樣,不把我當女人,真有那么幾次他想通了,想要一個繼承者好穩固他的權位,他試過近我,卻真做不到...”
太妃示意她不要說了,太妃也很慌,如若真的再無正統繼承人,王庭權臣的悠悠眾口怕是堵不上。
君大妃知道太妃此刻也心煩意亂,也就閉上了嘴。
“如若那位中原女子沒有什么上得了臺面的背景,我就把她辦了,替你出這口惡氣如何。”太妃轉移話題。
“阿娘,她確實不是皇室之女。辦了她并不能解決問題。問秋最近神傷成疾,何不把此女帶進宮里撫慰他。”
“你這是何意?”
“一來我想弄懂問秋到底傾慕什么樣的女人,我好學習學習。二來,只要君上開心,臣女責無旁貸。三來,一個外族女子,對于臣女來說不足為懼。”
“你能這么想,我很欣慰。不愧是士皆華的獨女,不僅有大局觀而還對問秋情深義重。和親的事情就交給我辦,我會讓問秋明白你的用情至深。”
“多謝阿娘。”
得到圣上的密宣,崔明曦很是意外。
從皇宮里回來,崔大人一直心不在焉。從馬車回到府上的路途顯得那么遙遠。他閉上了眼睛,第二次,他為女人流下了眼淚。
第一次為女人流淚是大娘子走的時候。
當一封休書擺在雨舟書房的那張精致的書桌上的時候,雨舟看到內容差點驚訝得癱倒下來。
她找到他質問:“為什么要與圣上合謀此事?”
他慢慢地取書柜里的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原本我以為你離我很近,已經近成為了我的妻子。可誰知道,你的魅力那么大,本來不以你為意的趙王搖身一變,現在是蘭蒙君王的他卻要與你和親。蘭蒙軍力大漲,理朝軍連年征戰多有敗戰,理朝需修養兵力,此時來往做些示好舉動也是緩兵之計。這不僅是圣上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你先回答我你的想法和你的感受!”她激動地說。
他回過頭盯住她,她純潔的眼神里帶著幽怨。
“君之下是臣,父之下為子,子下為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女人。對,你不僅是女人,更是我的妻子,也是甄莘甄宜的二娘,可我又如何奈何得了皇命。休妻之事我已向父親和宗長稟明,為宗祠安寧,所以族人一致決定國事優先,先國后家。”
“你的族人?你的家族?”雨舟欲哭無淚,“你的想法呢?不要只說你奈何不了。我已經向趙問秋說過,你已經是我的夫君。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原本以為一切皆可順好,而這個時候你要將我轉手?我是物體嗎?我是貨物嗎?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淚流滿面地問:“你心里到底如何看我?我不要你虛偽的說辭。”
“家族責任永遠高于一切,皇命高于一切,君權、族權你我無法抗衡。”
他背對著她說。
“按我預測,等你休了我之后,還會舉辦血祭儀式,你到時會親自到場,用你丈夫的夫權和天下的神權來歌頌和親,歌頌我。這四座大山啊,你不怕我窒息而死嗎?”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他仍背對著她。
“說這話的人總想讓女人活到死都不明不白,像被圈養寵物或待宰的羔羊,對吧?”
她苦笑。
“你父親也會到場。”
她怔住了。
“對,還有父權。”他背對著她,“你父親對此很是贊成。你讓你父親痛失愛子的愧疚會讓你圓了你父親報國的夢,對吧。”
她仿佛被人一拳擊中頭部,大腦一片空白而無法言語。
“你早知道我一定會排斥趙問秋?你知道我二弟的事情?”
“我比你知道的還要多。血祭大禮前晚,我會告訴你更多。我會帶你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