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個故事:愛在無聲的流域
- 琴玥短篇故事集
- 琴玥ZY
- 6470字
- 2015-06-23 07:35:44
暮色四合。色光透過清冷的風色,映照在她暖紅色的褲管。清泠黝黑的細發,繞過彌合過后的鋪天蓋地的藍,在一片寂靜的海上靜默落淚。
像薰衣草一樣淡到極處的冬日午后,冷風拂過她更寒的側臉,白皙明凈的肌膚下,順著柔細的發痕滴水下來,風衣掠過手腕,卻抓不住一絲溫度。
今年冬天,心還是空出一塊來。
這個時候的天空,還是那么明澈,海邊的世界原來可以這么安靜,就像是另外一個我所熟悉的境地,在我的掌心攤開來成為一朵美麗的木蓮。沙灘上有我不認識的姑娘,她捧著我的書,卷起的海風吹散了她的發髻。今年的冬天,你已經不再。
我看見那些驚顫地海鷗盤旋在我的面前,叼起石子夯實地落在揉碎的信箋上。它們就站在我的眼前,啄碎信箋,里面的信紙掉出來,海風吹散在晶藍的上空,脫離我的軌道,遠離我的世界。
1
陽光總是能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來到我的身邊,云中的色澤隱約之中透過沉水樟的濃蔭灑在我身上,穿過了那些肆意的河流和靜謐的山川,踏著天際的虹和清泉,轟轟烈烈地踏進我平靜的生命。
我叫易水,母親為我取名字的時候大概是希望我能夠像《易水歌》里寫的那樣堅韌,惋惜我天性軟弱,小時候被石子擊痛也會掉淚。在那座紛擾的城里,我總是會覺得帶給別人很多繁瑣,因此離開,這樣的選擇并不代表抵觸,而是給那些懂得生存的人一點機會。
在我的世界里很自由,也很寧靜。在我的筆下,有很多干凈的小孩子和悲傷的背影,我選擇用我手中的筆創造更多相似的心靈,希望能被理解;在我的琴下,有很多真實的旋律和切膚的樂章,我選擇用我的鋼琴創造更多相似的符點,希望能被接納。
我想我是喜歡雪的,但我更一如既往地崇尚秋季,那是個令人心安的時節,只有在秋天,我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更希望秋天也能夠下雪。在我的城,有一片很特別的海,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海,不過我想即使有我也不會再去找了,這樣的翻轉輪回又有什么意義呢,我還是會每天這樣生活,彈琴、寫字,把自己陷入昏天暗地的境域。
我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把母親六七年前買給我的一架白色鋼琴放在了沙灘上,因為海水的沖擊,琴鍵已經變得凹凸不平,琴蓋上也多了很多綠色的痕跡,我就這樣跟我的琴度過如數個春秋,這一大片寧靜的海,承載了我所有的希望和信念,我終日跟他在一起,依偎在他的臂彎,感受這深海的心臟最真實地跳動。
直到某個落滿楓葉和細雪的深秋,寒露近逝,我遇到了一個生命中與海一樣特別的人:歆洋。
好像在我的記憶中,除了父親之外,再沒出現過像他一樣的少年。父親很早就離開家,再也沒有在回到我身邊。父親很愛音樂,猶愛古典歌劇,我從六歲開始彈鋼琴也正是因為父親,小的時候,母親就總是抱著我站在鋼琴面前,硬撐著不讓淚水流下來,說著只要我練好鋼琴,父親就會回到我們身邊,所以小時候的記憶里,那架琴和母親哭泣蜷縮的身影會最清晰。
他擁有與父親相似的眉毛,是很漂亮的,白皙干凈的皮膚仿佛被梨花覆蓋雕琢了一樣的秀氣,溫柔如雪的笑容靜靜地綻放在這個靜謐的流域。
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見了海,是我一直深深眷戀的那片海。透過他白色風信子味道的淡藍襯衫,我會經常看見他的畫架上陳列了很多畫作,卻總是不會多上前一步。
精致安逸的海洋在我的心中緊緊地環繞。
冬天很快貼近了我的城,貼近了城的心臟,連我也覺得冷了,我總是穿著母親送給我的灰色針織衫,一杯水就喝一整天,冷的時候手也會是寒的。忘記是誰那么說過了:酒越飲越暖,水越喝越寒。跟他的相遇卻是很平靜,當我專心地坐在一邊看著他畫出海的輪廓的時候,我手里的杯子掉在沙灘上發出很微弱的聲音,但他還是聽到了吧,他澄凈的目光里顯露出一瞬間的驚異,然后立刻變得溫柔淡靜,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詼諧精致。很長時間以后,在他的視線里,我便學會找尋到一種寬慰,一種相依。
我對他的名字不熟悉,所以并不了解他在我曾經熟悉的那座城里有多么高的美術成就,但我卻一眼愛上他的畫,那或許就是一種早就見過的依戀和默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深在其中了。我從不知曉,城的外圍,我眼中的這片海,竟也可以在紙上詮釋的這樣感動。
歆洋。
他用筆的另一端在我的手掌上懸空寫下這兩個字,然后就一動不動地看著從海平面墜下的夕陽,眼睛瞇成一條冗長的弦。我們彼此依然是沒有說話,他緊緊地握住畫筆,一直地瞭望遠處的海,過了那么漫長的一段時間,連我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記得,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海邊的游人也已經走盡,冰涼的海風吹散了我的頭發,有那樣一瞬間,我甚至以為只是夢境,但擺在鋼琴架上的畫卻那么真實。那是一張感動的畫,沒有雜糅,沒有絢爛,只是一片海一片夕陽,一片沙灘上一架鋼琴和一個我,在細微的紅暈之中,一滴淚落在海水里,浸透整個天空。往后的談話中,一直只是我一個人的聲音在這里不停地盤旋。
他沒有告訴我他姓什么,只是告訴我,他聽不到。是啊,聽不到理所當然無法開口,所以起初他只是看到了我而不是聽到了吧。我安靜的笑容在海浪中展開卻是苦澀的。
他的眼睛里面,沒有我想的滿目憂傷,沒有我擔憂的冰藍色的情感,只有切膚的深沉的感動,在清澈和寂靜之中,我幾乎每天都會看到他靠在我的琴身上安靜地畫畫,反反復復地畫著那片海,那片盛滿我所有愛和回憶的海。空曠的海域,只有海鷗悲戚的鳴叫和畫筆在紙上沙沙的摩擦聲。
夜空下,小熊星座長長的尾巴甩過了很長一段距離,跨越了我的海。他就靠在我的鋼琴身邊,閉著眼睛躺下來,笑容明媚卻憂傷,我把從家里帶出來的銀色筆記本遞給他,他很天真地在沙地上寫了好久:我在上面寫字,沒有關系嗎?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我的眼淚竟然流下來,不是因為跌倒而疼痛,也沒有被石子打到,卻還是很傷心。我笑了笑,點點頭,他在筆記本上寫了很多他愛的顏料愛的油畫,寫了很多他的生活他的樂趣,雖然在一個只有自己的心能夠發聲的世界,卻還是能夠那么開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愉快,但我卻是失落。
“你不想回家嗎?”“不想。”“為什么?”“不自由,不開心,沒有皈依,就像深陷漆黑的囹圄。”“你喜歡海嗎?”“當然當然,我很愛海,也很愛音樂,所以才會畫下你還有你的琴。”“你喜歡音樂?”“恩,我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你的鋼琴一定彈得很好。”“怎么會,我媽媽還一直責怪我沒有彈好琴呢。”
“媽媽。”
雪冰封了這座城,也漫過了這片遼闊的海。
那一瞬間,我看到一張悲傷的臉,一張定格在風雪之中的容顏。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在我的筆記本上找到了一行小字:易水,我已經,沒有媽媽在世上了。易水,你說媽媽會是海嗎?會是我一直都深深愛著的海嗎?有段日子,我會一個人走在這片我熟悉的沙灘上,看著很多孩子圍著我的鋼琴,按著白色的琴鍵彈奏斷斷續續支離破碎的單音,在這座繁華喧囂的城,我這樣安靜的身影想必是不應該出現,但歆洋是善良的,他擁有善良的瞳仁,善良的心懷,冷邃的視角中,我總會透過陰霾看到那么一點稀疏的信仰。
2
歆洋:
其實,我是很怕看到易水流眼淚,因為我怕觸及到我們彼此都難過的地方。在那之后,我會經常到海邊走走,我知道易水并不是刻意的,但卻每次都能夠看到她在琴凳上,有的時候在彈琴,但大多數時光卻是在瞭望那片海。
第一次見到易水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完全忘記了時間這回事,結束畫畫的時候易水竟睡在我面前,她精致的眉毛在海景中十分漂亮,呵呵,易水本就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
后來的日子,我在翻閱那本厚厚的筆記本的時候,看到了易水在我曾經寫過字的下面寫了一行清秀的字:你看到了嗎?那是夕陽,聽上去倒很像是你的名字啊。你的媽媽一定就是你深深愛的這片海,只是,在你難過地時候不要讓這片海看到,她會難過。
夕陽的長影在海水的抨擊下漸漸的隕落,落到了另一個地方,會有另外的人看到它。我緊緊地握著筆記本,躺下來,海風那么真實那么溫柔,就像媽媽飄逸的長發,也像是易水明媚的笑容。
以后的日子,海面上仿佛冷的要結冰一樣,我的水杯還是會時不時地從我手中劃掉,但每次都會有人為我扶起來再接好溫水,我還是會在落寞的言語中依偎著背后的海睡著,只是每次都會有人在我身邊安靜地微笑,就像是第一次一樣,我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在他身邊睡了很久很久。我也還是會每天彈一些篇幅較長的曲子,彈給他和這片海聽,他都笑著一直聽下去。昨天的夕陽還是一如既往的寧謐,在一片寂靜的海洋之中沉淀成雪。
在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以前的朋友寄給我的雜志,是很優秀的一本藝術刊物,在凌亂的作品中,我找到了歆洋的畫,就是那幅我曾經感動的油畫,卻在一旁看到一行小字:知名青年繪畫家眷歆洋拍賣作品。
已近深冬,我卻沒有發覺已經這么寒冷了,我的身上卻還是那件針織衫,映襯著鋼琴的影子,我不舍地在遠處看著這片海,再也沒有靠近過它。
我也會偶爾經過,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和絕望的眼神,他坐在我的琴凳上,畫架上的素描紙被海水浸濕,逐漸地退掉顏色,我把那本雜志留在那里之后,他便沒有再來。
冬天到了尾聲,那些紛揚的雪都飄落在這個悲傷的海域,深切的憂傷和永恒的疼痛不肯去。我站在我的琴面前,用手撫了一下歆洋曾經撫過的地方,卻感到莫名的心痛,淚水就這么落下來,沒有結束。
我撿起地上的雜志,就像長滿了針一樣刺痛我的手指直至心臟,翻開那一頁,里面夾著那本承載了我們所有無聲言語的黑色筆記本,我用很長的時間一頁一頁地看,一滴一滴地掉淚,在最后一頁上看到了嶄新的筆跡:《無聲的流域》——獻給歆洋最愛的人易水。大顆的淚砸在紙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三個月的時光,我還是妥協了,回到母親身邊,乖乖寫文章賺錢,母親說鋼琴找時間搬回家卻也忙得沒找到時間,我還記得當我穿著針織衫上一層雪霜,發抖地走到母親身邊,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
母親做了三個月的飯菜,我吃得很開心,卻還是臉色蒼白,母親說我一定是被海風吹壞了腦子,我流淚笑著說是啊是啊。
三個月后的第一天,我找到了那個筆記本,黑色鑲金的封面有了一層細膩柔軟的塵埃:“你喜歡海嗎?”“當然當然,我很愛海,也很愛音樂,所以才會畫下你和你的琴。”“你喜歡音樂?”“恩,我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我覺得,你的鋼琴一定彈得很好。”
觸碰到上面隱忍深切的痕跡,天空中的雁群因為即將回暖而回到這座城,我看著它們,覺得悲傷。
3
第二天我接到以前的同學的一通電話,寒暄過后她又有些氣憤地告訴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悲,今天報紙上又登了,那個青年畫家叫什么,什么眷歆洋的,他跳海自殺了,你說說,這到底是什么事兒啊..。”
我的耳朵在一陣眩暈和迷惑的聲響過后就安靜了,仿佛能夠感受到歆洋的無聲世界一樣,只有我的鋼琴在我身后良久地響起來,蕩漾在整個房間。
一個星期,我用一個星期的時間證實。兩天,我用兩天的時間把眼淚擦干。一個月后,人走茶涼,事情煙消云散的不算太慢。
我收到了一件包裹,重重的,用牛皮紙包裹著,看著那體積也已經猜到了是什么:《無聲的流域》,畫下面壓著一張收據。
拍賣物品:油畫《無聲的流域》。款額:四十一萬。付款人:眷歆洋。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看得眼睛都痛了,但我還是可以依稀辨認那是我一度最熟識的筆跡。
深夜,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座城的夜晚是這么寧靜,靜得沉寂,靜得悲痛。冬天徹底地過去了,連我小院里的蘭花都要開了,涼涼的暖意很舒服,這一定是最舒服的時候。
那些如月光一般肆意的光點散落在海面上,我向媽媽申請了一點時間,抱著油畫和筆記本跑到這個無人敢來的地方,也許是因為這座海下埋藏著一具冰冷的尸體,也許是因為對這深邃暗淡的夜空留有深深地畏懼。
看著眼前熟悉的光景,在溫暖的海風中,感受到心中就這么空寂哀痛,雪白的琴鍵在月光傾透中清晰安逸,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愛我的海和我的琴,我在琴前一直地彈一首曲子,是我一直很喜歡的馬斯內的《沉思曲》,反復地彈,彈到淚水嗆到氣管打濕了琴鍵。
我害怕,真的害怕,害怕以后沒有人再陪我看夕陽看潮落,沒有人跟我一起在筆記本寫字,沒有人永遠抱著期待的心情聽我講話聽我彈琴,沒有人再倒熱水給我,沒有人再讓我安心地睡著,害怕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在琴架上找到了一封信,一只鳥叼著石子散落在沙地上,掉在信封上,這封只屬于我的信,一封我熟悉的筆跡,一封:X給Y的信。
易水:
我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卻早就看到有個女孩在我面前彈琴,在我面前不知道是小聲還是大聲地講話。我永遠記得一個女孩在我面前靜靜地睡著,充斥著善良和信賴,沒有懷疑的在我身邊熟睡。
我說過,我總是一個人,無論是生活還是畫畫。但是,當你平平靜靜地走進我的生活的時候,卻帶給我轟轟烈烈的兩個月的時光。
有些時候,我會在悉數記憶的時候想起,總有一個人會在我需要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總會在我難過的時候,彈琴給我雖然我聽不到但卻感受得到,雖然是寒冬卻總會在筆記本上寫很多很多溫暖的話。總是會在我畫畫的時候一個人睡著,盡管那個時候我多希望她能醒過來跟我講話。
后來,當我發現自己的畫筆可以畫出很多人的容顏的時候,我第一個畫的人就是易水,她是我最想要畫在紙上的人。媽媽曾經告訴我,紙上的東西是永恒的,是經久不變的。當我看到易水的笑容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畫也可以給我愛的人帶去那么多的快樂。易水問我喜不喜歡海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大聲地告訴她我好愛這片海,更愛也愛這片海的人。
可是,城市里的東西在召喚我,我不想變成那個畫家眷歆洋,我只想做易水的歆洋,只想做那個能在易水身邊畫畫的歆洋,那個能夠伴隨著潮汐的夕陽。
發生了太多我覺得錯愕的事情,我的養母將我愛的那幅畫送到了拍賣行,為此我決絕地離開了家,然而更讓我傷心的事情卻還是發生,易水消失了,我沒有再見到她,我想她一定是誤會了,像她這樣心思細膩的女孩子一定會誤會的,我很失落,在海邊停留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但還是沒有見到她,也許這個時候她正在某個地方生氣地看著我吧,只是我看不到她而已。
那些日子,我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些句子,是一部叫做《那年夏天寧靜的海》的影評:
無聲的世界,有你,有我。我讀懂你的思想,你清楚我的渴望。
在這悄無聲息的流域,你我邁出虔誠的一步,握住彼此的手,凝望蔚藍的愛。
誤會、躲避、等待。
房間里木納的女孩,房間外不解的男孩。
打碎的玻璃,失意的男孩,流淚的女孩。
靜靜的、一望無際的海。微笑的男孩女孩。
易水,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再原諒我,我用我以前在那座城里舉辦的個人畫展的所有積蓄拍下了這幅只屬于我和你的《無聲的流域》,四十一,四月十一日,我們相識相遇相知的開始,我不知道是上帝的安排還是我們的默契,上帝并沒有捉弄我,我以為他讓我聽不到聲音無法開口說話就算是造物弄人,但他讓我一個人的世界多了一個你,多了我最愛的人。
今年的冬天,真的特別冷,你要記得不要在海邊睡著了,因為沒有人再會讓你這么安心。雖然有點遺憾,沒有聽到你的琴聲,但我還是很勇敢地決定回到海邊去,我站在這里,站在易水曾經的位置,想著易水曾經說的話:你看到了嗎?夕陽,聽上去倒很像是你的名字。你的媽媽一定就是你深深愛的這片海,只是,在你難過地時候不要讓這片海看到,她會難過。所以,如果我回到我媽媽的身邊,你也不能傷心,就算傷心也不要讓海看到,我會難過。
我會難過。我會難過。
這四個字就這么回蕩在空蕩蕩的天空,回蕩在這片無聲的海的上空留下淚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年的眼淚特別的多,真沒想到生命里多一個愛的人竟然會多那么多眼淚,歆洋,我那么想原諒你,我原諒你了,可為什么我直到現在才原諒你。
4
我現在可以明白了,原來母親說的光陰似箭真的是這么短暫,十年的時間原來真的就像在昨天一樣,這片海也還是原來的容貌,這里的夕陽也還是一樣的色澤。
十年。這座城,不,因該是這個國的人都帶著我的書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時候,我卻悄悄地回來了,沒有帶行李,只是在口袋里放了那個破舊的銀邊筆記本,至于那幅油畫,我已經把它和我的琴放在一起了,他們應該在一起的。
沙地上,放琴的那個位置我已經找不到了,一切都不見了。
海邊只有靜默地夕陽還懸在天際,照著一個女孩的長發,她的手里握著我的書,小聲地念著書名和扉頁:
《愛在無聲的流域》
那個無聲的世界里,我還記憶猶新,因為有我愛的人,有我愛的海,有我眷戀的城和夢。夢境里有我最懷念的曾經和我最深的記憶,有漫天繚繞的大雪和漫無天際的海平面,有一雙明澈的眼睛和來自這片流域深處無聲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