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離愁別緒

黃天來指導頂崗生王晴晴上課，管理學生。兩個星期時間，這樣很快就過去了。

王晴晴經過兩個星期的磨練，基本能夠勝任黃天來承擔的工作了。

兩個星期后，離鎮遠縣教育局通知置換培訓的時間也悄然而至。

這一天是黃天來外出培訓的日子，早晨八點差十分，黃天來拖著行李箱，顏若仙替他提著公文包，來到了鄉鎮客運站。

黃天來把行李箱放進裝貨箱里，顏若仙把公文包遞給他，囑咐說：“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具已經放在行李箱里了，有什么沒有收好，自己去添置，不要舍不得花錢。”

“我知道了，你從家里出來到現在都說了好幾遍，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遠門。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黃天來耐著性子說。

“我說那么多，還不是為你好。出門不比在家，凡事小心。”顏若仙還是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幾句。

“知道了，我一定小心。”黃天來拿出手機，看了看屏幕，又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要上車了。”

黃天來上車，和他一起去培訓的李文和王婷婷兩個老師已經坐在了車上。黃天來向兩位老師打招呼：“李老師，王老師，你們來得早嘛！”

兩個老師回答道：“嗯！來了有一會兒。”

王婷婷指指靠窗的一個座位，說：“黃老師，我給你買的座位在那兒。”

“謝謝你了！”黃天來說著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車上的鐘表時間顯示八點差五分，檢票員上車檢票，與此同時，客車的發動機也響了起來。

顏若仙對著車窗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到了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黃天來說著，向車窗外揮了揮手，“回去吧！再見！”

“再見！一路順風！”顏若仙舉起右手揮舞著，戀戀不舍地看著黃天來乘坐的車子慢慢離開。

到了街道轉角，黃天來回頭看了一眼顏若仙，她跟在車子后面，拼命揮著手。他不忍多看，害怕自己會情不自禁。

車子駛出街道很遠了，再也看不到顏若仙的身影，黃天來惆悵地深深嘆了口氣。

“怎么？舍不得顏老師。”在一旁的李文開玩笑道。

“嗯，有一點。”黃天來如實回答，“你就舍得你的媳婦和兒子？”

“我也舍不得，但沒有辦法呀！”李文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還是我單身好，無牽無掛。”王婷婷說道。

“以后你成家了，也同樣會和家人難分難舍的。”李文說。

“到時候再說，現在先耍兩年單身。”王晴晴不在意地說。

“差不多，你也應該處一個對象了。”黃天來插言道。

“我也想找一個，可是沒有碰到適合的。”王婷婷無奈地搖搖頭。

“緣分到了，就能找到合適的了。”黃天來安慰了一句。

車子行駛在柏油路面上，平穩而又勻速。車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一會，一個個就開始變得懨懨欲睡，似乎談性被這勻速行駛的車子給吞沒了一般。黃天來也頭靠座位，閉目養神起來。

由于大家同車的人，可能為了趕車，都起得比較早，車子行駛了大約個半鐘頭，車里就安靜了下來。有的閉目養神，有的睡著了，清醒的一兩個，說話壓低聲音，好像擔心吵到別人，唯有車底的發動機聲音在不停轟鳴。

黃天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想閉目養神一下。可他的身體靠在坐墊上，隨著車子的晃動，好像小孩躺在搖籃里，被母親輕輕搖晃著，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就猶如是母親嘴里哼著“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小寶貝……”的《搖籃曲》。

沒過多久，黃天來進入到了睡夢中。夢中他正在給學生講課，可是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響在干擾，學生也好像是被這聲音影響著，不管他怎么講，學生臉上還是一副茫然的神情，沒有其他任何反應。他就不停地講，不停地講……下課鈴聲響了，已經到了放早學的時候，整個校園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人聲鼎沸……

黃天來睜開沉重的眼皮，車子上的人正嘰嘰喳喳，有的在自己的座位上方拿東西，有的伸懶腰，有的捋頭發，有的找東西……一車人亂糟糟的，做著下車前的準備，原來車子即將要進入菱花地區的客運中心了。

黃天來和其他兩個老師一起下了車，他們下一站就是火車站，坐高鐵，到達C城，然后再到CY大學。

三人來到客運中心外，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向火車站方向而去。來到火車站外，離中午十二點的高鐵還有即將一個半小時。

大家提議先在外面吃中午飯，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客車，也感覺累了，吃飯的同時，還可以休息一下。

十二點，高鐵準時啟動。黃天來還是坐在靠窗的一邊，隨著高鐵啟動以后，沒有顛簸，也沒有明顯的加速感，只是窗外的景色越來越快先后移去。黃天來心里想，這比坐客車要舒服多了。

菱花城區很快被甩在了后面，車窗外面不斷交替出現山崗，樹木。有時車子進入了隧道，什么都看不見，出了隧道，又豁然開朗，有時也偶爾能看見村莊，溝渠。

時值秋天，隨著太陽西移。秋天的蒼涼蕭索，隨著太陽的西移越來越明顯。

剛開始坐上高鐵，高鐵的平穩快速，使黃天來覺得舒服，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也給寂寞的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可是隨著時間推移，視覺感到了疲勞，原先感受到的景色趣味，慢慢失去了它的吸引力。黃天來的專注力也明顯下降，開始望著窗外發呆。

太陽慢慢地偏向西方的山頭，滿眼是“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的景致，秋天的蒼茫引發了黃天來無限的愁緒，正應了那一句“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的話。

高鐵快速行進著，離家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黃天來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放學的時候了，黃欣然應該回家吃晚飯，娘倆坐在桌旁，可能邊吃飯，邊談論著自己此時到了哪里。

想到家，黃天來自然想起的就是妻子和女兒。他和顏若仙結婚至今，已有十多年，可他們從來沒有長時間分離過，這一次是他們第一次長時間的分離─三個月的時間。

現在黃天來身在千里之外，可還沒有到達C城，看著逐漸下落的夕陽，讓他不禁想起馬致遠的“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句子來。以前對這個句子的理解，僅僅停留在知道是一個表達思鄉感情的句子，如此而已。如今，黃天來對這個句子有了深刻的理解，他騎的雖不是“瘦馬”，而是坐著高鐵，可他看到了夕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斷腸人在天涯”的滋味。

原來名句名篇的魅力，不是辭藻的華麗，語言的優美，而是沒有時間地域的界限，一樣能引起人們的情感共鳴。多少年前，馬致遠就把他在異地漂泊的思鄉之情表達得如此淋漓盡致，而今黃天來雖然離家還不到一日，可在千里之外竟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個句子，而且引起了他的共鳴。

在黃天來想著心事的時候，前面地勢開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

坐在旁邊的有人說：“終于到了。”

黃天來聽說話人的語氣，知道C城到了。在這以前，黃天來沒有來過C城。所以，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高鐵進站后，大家都爭先恐后地下車，大多數人都肩背手提，另一只手還要拖行李箱，一個個活脫脫猶如搬家逃難，那陣勢蔚為壯觀。

黃天來他們三人，也跟眾人一樣，拿著自己的東西，涌入到走往出口的人流中……

出了站口，黃天來三人分不清東西南北，就更不用說前往CY大學的方向了，他們在街道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告知出租車司機，他們要前往CY大學。

出租車七拐八繞，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把黃天來三人送到CY大學的東門。門衛問清黃天來他們是來培訓的，于是給他們耐心地指明了前往報道的地方。

由于來培訓的人，來自各個地方，大家都路途遙遠，雖然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但負責接待報道工作的人員還等著陸續才來的學員。

黃天來三人順利報完到，接待報到的人員給他們各自發了一張第二天的日程表。然后由一名服務員把黃天來三人領到指定國培學員住宿的酒店。

來到酒店，黃天來三人到各自住宿的房間把東西放好，簡單洗漱了一下，已經晚上七點半了。他們相約著一起出去吃了一頓飯，再回到酒店，已經九點過了。他們沒有時間閑聊，就各自回房間休息，明天早上八點，還有一個開學典禮。

看到酒店里白色的床單鋪得平平整整，還有折疊整齊的被子。黃天來一眼看去，頓生勞累之情。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左右，坐了客車坐高鐵，坐完高鐵坐出租，七八個小時都在坐車，把黃天來做得是腰酸背痛，渾身難受，累到夠嗆。一看到這現成舒適的床，反鎖好房門，一頭就栽到床上，猶如沙漠中干渴之人突然看到了綠洲，不顧一切一切撲上去。他左右腳跟相互交替一用力，將鞋子登落在床邊，趴在床上，深深嘆了口氣，就把頭埋在雙手交叉的臂彎中。

就在黃天來昏昏沉沉要睡著的時候，他才想起還沒有跟妻女報平安，順手摸出手機，吃力地睜開眼睛，編寫了一條信息，“我已平安到達，現已入住酒店，勿念”，寫完發送出去，看到手機屏幕上“發送成功”四個字，把手機放在一邊。

實在是太過勞累了，黃天來就這樣連被子都沒有蓋就沉沉睡去……

當黃天來醒來的時候，酒店里的燈光慘淡地亮著，床對面電視，寫字桌，飲水機，誒？這些怎么這么陌生，完全不是家里的擺設呀？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才想起自己是在酒店里，而不是在家里。他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過了，他回想了一下，這一覺差不多睡了三個小時。

黃天來坐起來，感到有點口渴，從提包中拿出自己的茶杯，接了一杯水。

雖說是住酒店，此時已經十二點過，也許是大部分人都休息了，也許是房間隔音效果好，黃天來在這靠椅上喝水，可是沒有聽到周圍有什么聲響，靜得讓人有點害怕。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子邊看了一眼，這里是十六樓，街道上有行人車輛經過，聲音很難傳到這個高度上來。

黃天來拉上窗簾，回到原來座位，繼續喝水。此時，他才聞到自己身上的一股汗味，他快速喝了水，到衛生間把水龍頭打開，沒有多少時間，水熱了。

既然有熱水，那就好好洗個澡，把一天的辛勞洗去。

淋浴噴頭的熱水嘩嘩往下流著，淋到頭上，淋到身上，熱氣好像進入到了身體的每個毛孔，這讓黃天來渾身感到無比舒服，隨著熱氣的浸入，身體的酸疼勞累，好像被這熱氣給擠走了一般。

大概沖了半小時的澡，黃天來身體感到有點輕飄飄的。他結束了沖澡，躺到床上，想美美再睡上一覺。

黃天來睡到床上，輕閉雙眼，開始醞釀睡覺。可是他醞釀了很長時間，睡意就是不光顧他，他翻了一個身，繼續努力睡著。

不管黃天來此時怎么努力，就是睡不著覺，可能是剛才睡了一覺的緣故。他只能輾轉反側，祈禱睡意趕快來光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