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初見成效

黃天來走出校長辦公室外，抬起頭來，正好面向東方，一輪旭日剛剛從山頂慢慢爬上來，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使他感覺渾身一下子愜意了許多。

黃天來沐浴著陽光，走上去辦公室的臺階。此刻，第一節課已經上了一會兒，教室里傳來老師激情講課的聲音，學生齊聲回答問題的聲音，大聲朗讀課文的聲音，還有因老師講課生動精彩而學生發出的歡快笑聲……黃天來聽著這學校里才特有的熟悉聲音，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表格，徑直向辦公室走去……

接下來，兩個多月的工作，有規律而又周而復始，繁雜而又辛勞。一個學期就這樣的節奏和強度中即將要宣告結束，師生都比以往更加忙碌起來了。老師忙著領學生復習已經教授過的知識，唯恐哪個知識點沒有溫習到；學生忙著記背老師歸納的知識點，擔心辛苦了一個學期而考不出好成績。

整個校園忙碌而又有條不紊，這樣快節奏的生活持續了一個星期，終于迎來了全縣的期末統測。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整個校園除了早上下午各一場的考試時安靜得出奇以外，課余時間開始變得熱鬧騷動起來，學生們堅信他們的那一句話名言─“大考大閑，小考小閑，不考不閑。”正是這句話，整個校園才會時而安靜，時而熱鬧，形成如此巨大的反差。也難怪，一個學期，將近一百五十天，大部分時間都被約束了起來，十四五歲的孩子，怎么受得了這樣的約束，他們也需要放松啊！

為時三四天的全縣期末統測結束了，學生猶如脫韁的野馬奔出了校園，去歡天喜地地迎接他們四十來天的假期。

學生們自由了，可老師的苦日子還不沒有到頭─還有三四天的期末閱卷和期末工作總結要完成。

接下來幾天，學生放暑假了，整個校園安靜了下來。在安靜的校園里，學校開始組織期末閱卷。

朝陽中學雖說只是一所鄉鎮中學，可也有八百多的學生，期末統測科目包括了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歷史、生物、地理、音樂、美術、勞動技術等十多個科目，試卷上萬份，要把這些試卷評閱出來，那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還好，閱卷是學校的常規工作，學校領導有經驗，他們每個學期抽三名統分的老師，其他的按照教研組來分組閱卷，這樣龐大的閱卷工作也就組織得井然有序，而且效率還高。

語文組第一天首先評閱基礎題和名著閱讀題。九年級語文任課教師梁寬打破沉寂，向他身旁的同級任課教師張再宣說：“小張，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學期九年級的名著閱讀題比起以往好？”

張再宣附和說：“是呀！我也發現了。以前不管怎么詳細介紹，學生在考試的時候能夠做出來的卻是寥寥無幾。”

這時正在低頭閱卷的八年級教師李紅旭也插言說：“我們八年級的也做得不錯，很大一部分學生居然能夠把《紅星照耀中國》的賀龍如何參加革命敘述清楚，還能分析這個人物的性格品質，這換作是以前的學生，這么細的知識點他們是記不住的。”

七年級的任課老師朱先慧也深有同感地說：“這學期我們七年級的《駱駝祥子》閱讀也有很多學生做得出來，對孫偵探這個形象分析還能結合名著內容，以前的學生不要說分析形象，就連在《駱駝祥子》中有這樣一號人物，他們都可能不知道。”

教研組組長楊陽笑著補充說：“這學期的名著閱讀題，經大家這么一說，的確做得好，原來的丟分題，現在變成了得分題，這真是前所未有，這是現象好啊！說明黃老師的勞動沒有白付出，才短短幾個月，說明學生已經確確實實讀了一些名著，只有讀了名著，學生才能記住里面的內容，才能做出題目，自己閱讀是多么的重要。以前，我們費時費力地講，還是沒有多少學生能夠記住，自己用心去讀，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楊組長，你說的就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個意思吧！”黃天來在一旁開玩笑說。

“嗯，大體就是這個意思。哦！對了，我們應該感謝你為學生做了這么一件了不起的事。”楊陽說道。

“有什么好感謝的，不值得一提，再說，錢又不是我出的，我只是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功勞是別人的。”黃天來輕描淡寫地說。

“要感謝的。你不提議買名著，不親自去買名著，把名著擺在每一個教室里，學生哪來書讀。我看，不僅現在我們要感謝你，而且在總結大會上，我還要感謝你為我們語文組做出的貢獻。”楊陽真誠地說。

其他老師也附和說：“黃老師，謝謝你了。”

梁寬說：“其實最應該感謝黃老師的還是學生，這些名著不僅讓他們在考試中獲得好成績，而且讓他們增長知識，開闊視野……”

黃天來被其他語文老師七嘴八舌說得有點不好意思，阻止梁寬說：“也沒有像你們說的那樣夸張，大家適可而止，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評評理，我說得夸張嗎？”梁寬故意道。

其他老師很配合，異口同聲說：“沒有！”

大家閱卷累了，楊陽想讓大家放松一下，“火上澆油”似地說：“小梁，你還不夠夸張，請你你繼續。”

“哈哈哈……”大家齊聲發出善意的笑聲，整個閱卷辦公室里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當大家的笑聲慢慢停下來以后，黃天來由衷地說：“大家愛說什么就說什么，愛笑就認真笑，只要不說……”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大家心里明白黃天來想說什么，朱先慧她更年長一些，自然就更世故，說道：“老黃，這一點你放心，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毫無根據地亂說。你別著急，今后哪個長舌婦敢隨便編排我們語文組的英雄，我朱先慧首先跟她急，老娘打散頭發跟她干。”順手在頭上要拿掉扎頭辮的動作。

朱先慧的言語舉動又引來眾人的一陣哄笑聲……

三天閱卷工作很單調，也很苦，可是大家苦中作樂，語文老師能說會道者多著去了。所以，三天也不覺得怎么漫長。再說，閱卷結束就可以開期末總結會了，然后就可以放暑假了。

假期，是老師和學生從開學那天起就盼望的。人只要心中有了希望，感覺到光明就要來臨，再苦再累的事情做起來都感覺倍精神。

期末總結會議按計劃進行，會議室里亂糟糟的，也不怪大家，會議結束就放假了，大家心里激動是正常的。有的同排之間交流，有的掉過頭去，前后聊著，大家說的話題，無外乎是放假了，準備到哪里玩或準備干點什么。

大家正聊得起勁，校長王愛平坐在主席臺上，扭了扭他肥胖的身體，向會議室掃視了一圈，咳嗦兩聲，清好嗓子，開始發話了：“在座的各位老師和員工，請安靜下來了！下面，我們開始開會。”

大家聽到校長說開會了，都停止了剛才的喧鬧。

王愛平見大家安靜下來，用緩慢的聲音做了一個開場白：“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后一天，在座的各位辛苦了大半年，總算迎來了一個月的假期，大家可以用這三十來天，做一個調整休息……

“今天的這個會議，主要有三個議題，一是由我對過了的這個學期，學校的各項工作做一個總結，二是由教務處對過了的這個學期的教學工作和閱卷工作做一個總結，三是對過了的這一學年，成績優異，各方面做出貢獻的老師和員工嘉獎。

“下面我們進行第一個議程，由我對學校工作做總結。在過去的一年里，我們學校既取得了成績，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王愛平的總結，跟以往的開頭方式大同小異，在座的不說聽了十遍，也有三五遍了，剛才的興奮似乎被澆了一盆冷水，大家一下子就蔫了下來，一個個頭腦昏沉，畢竟累了那么長時間，困倦上身，會議室里除了王愛平的聲音，大家都沉浸在了昏昏欲睡中……

不知過了多久，換成了教務主任徐子棋對本學期的教學工作進行著總結。黃天來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徐子棋的講稿，看來一時三刻是講不完了，他又合上了眼皮，漸漸地，他的身體好像完全放空了，頭腦里也失去了意識，耳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喂！黃老師，醒醒！醒醒！”坐在旁邊的李子豪小聲邊喊邊用胳膊肘拐了幾下黃天來。

黃天來在李子豪的聲音和動作的雙重作用下，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他一眼─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小聲問道：“怎么了？”

李子豪附在黃天來耳畔，悄聲說：“黃老師，王校長念獲獎名單了。”

黃天來正睡意朦朧，不以為然地說：“他念他的，反正又不念我的名字。”

“怎么不念，第一個就念了你的名字，我才叫你的。”李子豪說。

黃天來和李子豪正在悄悄說話間，王愛平已經念完名單。他喝了擺在前面茶杯中的一口茶，把帶出來的茶葉，用舌尖和雙唇之力，“吐”一聲吐回茶杯，接著說：“剛才宣讀了嘉獎名單，現在我說明一下，這些員工獲獎的緣由。

“'最佳后勤'獲得者李海花阿姨，在我校從事后勤工作三十年，像母親一樣關心學生的吃住，深受學生喜愛。

“'年輕優秀教師獎'獲得者劉若涵，她來到我校兩年，有扎實的英語專業知識，年輕活潑，用年輕人的熱情活力感染學生，使我校英語教學的短板，在兩年內有明顯加強。

“縣級'優秀共產黨員'稱號的獲得者黃天來，為學校拉得贊助，使貧困學生有學上，更重要的是豐富了學校的學習資源。他親力親為，購買圖書，設立'悅讀陽光'的名著閱讀天地，經學校行政領導集體討論通過，推薦黃天來老師為縣級'優秀共產黨員'，縣委縣政府考核后，黃天來老師為我們朝陽鎮今年唯一獲得'優秀共產黨員'稱號的人……”

聽到“唯一”二字，在座的都知道它的分量，還沒有等王愛平說完，大家就不約而同，毫不吝嗇地獻出了自己的掌聲，會議室里一下子被掌聲充斥，剛才的死氣沉沉，一掃而光。

王愛平看到大家不由自主地鼓掌，那是發自內心的情感流露，他也跟著鼓起了掌，掌聲經久不息。

掌聲過后，李子豪羨慕地說：“黃老師，看看你多威風，大家都在為你鼓掌。哪一天，如果大家也能這么情不自禁地為我鼓掌，我該多驕傲！”

“小伙子，你還年輕，今后有的是機會，只要你肯努力，相信有一天大家都會認可你，你想要的這一天一定會到來。”黃天來說真話，既是對李子豪的安慰，也是對他的勸勉。

“祝賀你，黃老師！”坐在身后的劉若涵輕輕拍了拍黃天來的肩膀，送來祝賀。

“我也祝賀你，小劉！你年輕有為，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黃天來也褒獎說。

這時，坐在右邊的楊祥信也說道：“老黃，祝賀你！”

“嗐，老楊，你也怎么來這一套？有什么可祝賀的，都這把年紀了，名利對我來說，有什么用呢？”黃天來對自己的榮譽，并不放在心上。

楊祥信沒有爭辯，而是陷入了沉思。他從黃天來的答復中突然想到，是呀！他黃天來在縣內還有什么獎沒有拿過？而且才三十七八歲就已經是高級教師了，他還要什么？

黃天來見楊祥信不說話了，他也跟著沒再說什么。

會議結束了，大家三三兩兩走出會議室，在門口，黃天來瞥見了劉淑娟。

劉淑娟也看到了黃天來，眼中流露出是羨慕還是嫉妒的光，也許二者皆有。

黃天來不屑去琢磨劉淑娟的目光，迅速走出了門口，獨自一人，向家的方向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