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夏日炎炎

時間過得很快，“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好像才發生在昨天，還沒有經過“瀟瀟暮雨子規啼”，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夏天卻來了。

放眼望去，田野山崗上，草木雖然已經綠意蔥蘢，但是近看眼前，草木在烈日強光的照射下，都低頭耷腦的，偶爾在微風吹拂之下，懶洋洋地搖擺幾下。鳥兒藏匿起了歡快的歌喉，躲在樹蔭里，安靜地棲息著，時而互相呼喚一聲，求證一下對方是否還在。此時，只有知了在枝頭“熱啊─熱啊─熱啊─……”不厭其煩地叫個不停。

“黃天來！堅持住！離高考只有不到二十天了，現在的每一份艱苦付出，就是你今后人生的一筆巨大財富。”這是數學老師李妍的聲音。

黃天來吃力地睜開朦朧的睡眼，數學公式猶如螞蟻搬家，在他眼前晃動，立體幾何的繪圖，平時黃天來怎么看都看不出它的立體，可那交叉的面似乎在不斷地引申，引申，引申……這引申的畫面，把黃天來的意識思維一點點吸引進去，他整個人處于一種無意識狀態中，周圍發生什么，他一概不知了……

“黃天來！黃天來！醒醒！醒醒！李老師來了。”同桌張子賢用手肘把黃天來拐醒。

黃天來再次睜開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著老師和同學。

數學老師李妍，從兩排桌子中間走下來，來到黃天來身旁，看到同學們一個個如此瞌睡，沒有責備同學們沒有認真聽講，而換了一種方式，說道：“夏天天氣炎熱，大家要學會合理分配時間，晚上學習不能太夜深，中午要有幾分鐘的午休，最好睡一下。睡，不一定非要到床上睡，趴在桌子上睡一下，或閉目養神一下都可以，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有精神學習，學習的效率也才可能提高。現在大家自我調節一下，自由活動三分鐘。”

李老師這一番話剛落音，昏昏欲睡的同學們開始活躍起來了，重新打起精神來。一個個昏沉的腦袋，有的用力搖了搖，讓腦漿晃動一下，把疲憊甩走。有的用雙手使勁揉揉太陽穴或眼眶，趕跑瞌睡蟲，驅逐睡意。有的竊竊私語，小聲說笑，引發一下激情。

李老師看著同學們活躍起來了，不再像剛才一樣，一個個猶如霜打的茄子。于是又開始講題，這一題用什么公式解，那一題如何演算，這一類題的答題思路是什么，那一類型的題目解題技巧如何……

下課了，張子賢說：“我們到教室外面吹吹風，清醒一下，要不然后面的課我們就很難堅持下來了。”

黃天來說：“好啊！走吧！”摟著張子賢就往教室外面走。一絲微風輕輕拂過臉龐，燥熱似乎沒那么明顯了，渾身上下感覺舒服了許多……

傍晚時分，是炎熱夏天最舒爽的時候了。黃天來抱著一摞復習資料，坐在學校后山的平地上。這個時候，草木開始復醒過來，不像白天那么耷拉著，綠意更濃了。這是一天中學習的黃金時光，黃天來舍不得浪費這段時光，背了語文背英語，在這記憶好的時候盡量記背。

在黃天來專注背誦之時，“嗨！背書啊？”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把黃天來嚇了一跳，全身本能地抖動了一下。緊接著，不由自主地轉身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同班的李麗霞。于是有點意外地說：“怎么會是你？把我嚇一跳？”

李麗霞看到黃天來的這個反應，達到了她預期的目的，咯咯笑道：“一個大男孩這么不禁嚇。”

黃天來反駁說：“誰說男孩就要禁得住嚇？”

李麗霞強詞奪理說：“我說男孩就要禁得住嚇，不能像娘們一樣。”

黃天來不可思議地說：“不就趁我不注意嚇了我一跳，這怎么又與娘們扯上了關系？”

“嘻嘻嘻，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李麗霞辯解說。

“呵呵呵，你以為我又是當真的了？”黃天來說。

李麗霞轉移話題說：“沒當真就好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你這么努力認真，你的理想學校是什么？”

黃天來想了一下，說：“其實叫我說理想的學校，倒還真的說不上來。”

李麗霞不相信地說：“怎么可能呢？怕我跟你爭？”

黃天來否認說：“沒有的事，如果我們能考起同一所學校，豈不更好？那我們就可以再做幾年同學了。那你說說你的理想大學是哪一所？”

李麗霞笑著說：“其實我跟你也一樣，具體哪一所，我也沒有想過，不過我想考師范類的，今后就當一名老師，到時候，我也可以說'xxx，你又不認真聽講了，xxx，你又做什么壞事了，xxx，你在干什么'，那豈不是很過癮？”

黃天來贊同地說：“嗯，你說得對，我也想考師范類，但我考師范類不僅僅是你說的那些。”

李麗霞迫不及待地說：“那你還有什么理由呢？”

黃天來悠悠地說：“這說來話就長了，以后再說吧！”

李麗霞饒有興趣地說：“別呀！你還是說說吧！你說了一半又不說了，這叫人多難受啊！”

黃天來勉為其難地說：“你既然這么好奇，那我就說說吧！你是城里的學生，當然不知道農村的情況了。”

李麗霞插嘴說：“我怎么不知道農村情況了，我的奶奶就是農村的，每個學期放假，我都會跟奶奶回農村老家，體驗農村生活。”

黃天來說：“那也只能說明你了解一點農村，你從小在城里長大，過的是吃米不見糠的生活，與知道理解農村，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李麗霞點點頭，承認黃天來的這個說法是對的：“嗯，你說得對，在農村生活過，與在農村長大，的確是有區別的。你繼續說。”

黃天來接著說：“我從小在農村長大，而且我們那里可能是最偏僻落后的地方了。到現在為止，沒有公路，也沒有電燈。我們那里的絕大部分人，沒有讀過一天的書，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村子，連五十公里開外的世界，是個什么樣子都沒有見過。我是我們那里的第一個高中生，我來到縣城學習已經六年了，我想用我學到的知識，教給父老鄉親們，讓他們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所以，我想當一名老師。”

“哦！是這個原因啊！”李麗霞似有所悟地說，“傳授知識，你們那里也應該有老師呀？”

“有，可真正師范畢業的老師，最近幾年，村完小里分來了一兩個，我們村小里的老師，還是以前那些民辦代課老師，他們自身就沒有多少文化，要教出基礎好的學生，談何容易？”黃天來用憂患的口吻說。

李麗霞不無佩服地說：“你的理想才遠大，讀個書都要考慮這么多。”

黃天來說：“也不能說是理想遠大，只是我從小生長的環境要我做這樣的選擇。”

李麗霞感慨地說：“怪不得你讀書那么辛苦，你也不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今天李老師在數學課上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要合理分配時間，勞逸結合。還沒有到高考，如果把自己累垮了，那就得不償失了。你說是不是？”

黃天來說：“話雖這么說，但我總感覺責任重大，我不僅要為我自己讀，還要想著父老鄉親們。我一己之力也許改變不了什么，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麗霞投來欽佩的目光，說：“你太偉大了，你的父老鄉親知道你的理想，他們應該感到很高興。”

黃天來淡淡地說：“這也沒有什么，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要想實現這個想法，還要我努力，而且努力也不一定能夠實現。盡人力聽天命吧！”

李麗霞鼓勵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同學，為了我們的理想，加油！”說著舉起右手。

黃天來明白李麗霞的用意，也舉起右手與李麗霞擊掌共勉，說：“一起加油！”

“加油！”“加油！”

夕陽下山了，天邊只剩下五彩斑斕的晚霞。黃天來最喜歡這晚霞，他看著晚霞，思緒好像飄飛到了那浮動的云彩上，沉迷在了彩云的變化多端中……

李麗霞看到黃天來沉迷在他的遐想中，不忍心打斷他的思緒，把復習資料打開，放在雙膝上，自己默默地記憶考點知識。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黃天來回過神來，看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已經是7:40了，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對李麗霞說：“都7:40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快點走，上自習去了，要不然就遲到了。”

李麗霞的眼睛從資料上移到黃天來的臉上，說：“這下你倒著急了，上自習不是還有二十分鐘嗎？還來得及。”說著也從地上站起來，抖抖灰塵。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學校外面，可學校后大門關著，黃天來上前退了一下，緊緊的，絲毫沒有晃動。

看到大門打不開，李麗霞朝里面喊到：“李大叔！李大叔！給我們開開門！”

等了一陣，門還是沒有開，黃天來又喊到：“李大叔！李大叔！幫我們開開門！快點，要不然我們要遲到了。”

又過了好一陣，李大叔還是沒有來開門，黃天來說：“我們繞前門吧！李大叔可能現在不在這兒，等也只是白等。”

“可是才有五分鐘了，繞前門就一定要遲到了，這可怎么辦？”這下，李麗霞也急了，擔心地說。

“那有什么辦法，李大叔不來給我們開門，我們在這里死等，同樣是遲到。”黃天來無可奈何地說。

“李大叔！李大叔！快來開門，我們要遲到了，開門啊……”黃天來著急地邊喊邊用手掌拍著沉重的大門，著急的汗水從額頭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