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城的最新形勢,喬小姐,不,董喬昔已經與逍遙王見過面了。”徐子耀恭敬的向元書祎稟報皇城局勢。
“嗯,長公主那邊……”
元書祎聽覺敏銳,停住了話語,徐子耀也是反應迅速,對著元書祎身后一拜:“見過秦帥!”
元書祎捏了捏手中的情報信,擺了擺手讓徐子耀離開,自己轉身與秦硯辭坦誠對視。
“秦帥好興致,出來賞月嗎?”
今晚的月亮確實圓,將這片枯樹林照得一片明亮。
秦硯辭沉聲道:“你想做什么?”憑他手中掌握的消息,元書祎絕不僅僅是要報仇這么簡單。
元書祎負著手:“我也想知道秦帥想做什么?為何想從我手中搶走萬易澤?”
“萬易澤自有律法處置,你何必對整個村子的人下手?”
“萬安村不肯交人,我只好出此下策,況且,這個村子早該在多年前就被土匪殺光了,他們受了萬易澤的恩惠,如今又被他連累,也算是死得其所?!?
秦硯辭被元書祎的話驚得心中一痛,他難以置信的看向元書祎,她的神情依舊波瀾不驚,雙眸像一片死寂地冰湖:“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你答應過我不會濫殺無辜!”
元書祎冷笑一聲:“秦帥,我這樣的人會遵守承諾嗎?若是秦帥沒有其他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頂松雪擋住元書祎的去路,秦硯辭道:“元書祎,我知道你是如何陷害王齊上位的,也知曉你在蜀塔盟約之前便去過塔國,至于身處金募國的長公主為何失蹤,我也知曉一二。”
頂松雪出鞘幾寸,冰冷的劍刃在元書祎的脖子上劃破了一道口子。
元書祎立在那里,目光平靜。
“我送你一個忠告,”秦硯辭隱沒溫情,只剩一片凌厲:“不要與我為敵?!?
元書祎抬手將頂松雪壓了下去,她揚了揚頭:“那我也送秦帥一個忠告——殺我,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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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卷著雪花呼嘯而過,水邊的漁民穿著厚重的長襖,從鑿開的冰窟里撒網,他們這種人家就算是冬日也需得打漁為生。
“老爹,搭把手,今天的網忒沉!”
“嘿,別說!咱今天可有福了!這得吃多少頓?。 ?
父子倆興高采烈的拉出漁網,正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收獲,沒想到漁網里兜住個大石塊兒!
“他娘的!白高興了!”年輕男子往石頭上踹了一腳:“這啥??!”
“這是個石像啊……”老漁民咂巴咂巴嘴,蹲下身,細細的盯著石像的臉:“這不是……那個什么南疆大帥,元士清嗎?”
皇城,東宮。
“殿下,出事了!”伺平急匆匆地走入東宮議事堂:“千禧盛宴也撈出了元士清的石像!”
劉子曄筆下一頓,若有所思道:“果然……”
伺平又道:“不止一個!皇城衛撈出了三個!”
“三個?”劉子曄放下筆,眸子里帶著不緊不慢的玩味:“伺平,你覺得這算是前兆嗎?”
伺平神色嚴肅:“殿下是指,元士清沒有叛國,是有人誣陷?”
最近幾月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言論——元士清被冤,元家凄慘,奸臣當道,蜀國危矣!
起初,輿論只是流傳在百姓的相談之中,后來竟有不少漁民從河中打撈出元士清的石像,這已經很清楚了——“水落石出”嘛!
此事已經不是百姓的飯后談資了,朝廷開始介入此事。
太子風波未平,一代名帥被冤隕落,這其中摻雜的陰謀詭計使得朝堂掀起了巨大的風浪。
皇帝劉景衍自太子案后一病不起,石像案讓劉景衍的病雪上加霜,新皇登基似乎只在朝夕之間。
“四帥之首的元士清不會這么簡單的就被人誣陷至此,”劉子曄歪了歪頭,心中似乎有了答案:“所以想要他死的人,會是誰呢?”
劉子曄是個極聰明的人,他手下的謀士自然也不會簡單,伺平沉思片刻,道:“此事不及陛下的安危重要,儲君該去看望陛下了?!?
劉子曄點點頭:“那我準備準備,便去討罵了?!?
劉景衍的病情加重,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氣急所致,讓人奇怪的是,石像案竟然比太子謀反更讓皇帝震怒。太子處理政務,皇帝一天能派三回人來東宮過問石像案的調查進程,已隱隱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了。
劉子曄剛到皇帝寢殿便看見劉景昱出來:“十四皇叔?!?
“不必多禮,”劉景昱扶了一把:“剛剛皇兄還向我提起你,說這幾日你政務繁忙,很是辛苦,這樣,我請你吃點好的!”
“大多是無用功,沒什么功績,”劉子曄苦笑道:“十四皇叔就別取笑我了。”
“哪里是取笑,皇兄病重,我一介廢材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從別處出些力……呀!”劉景昱忽低一拍手:“我的雞湯!”
“不說了,太子快些進去吧,我得去看看我的雞!”
劉景昱全然不顧皇家風范,一溜煙兒地就跑遠了。
劉子曄側身瞧著遠去的逍遙王,眸子漸漸沉了下去。
今年的冬天干燥又寒冷,呼嘯的冷風能將人的皮膚劃破,官永道上艱難地前行一支押送隊,押送的正是因為造反而被貶為庶民發配南疆的前任太子劉子銘。
昔日風光無限,囂張跋扈的太子,如今穿著破爛的冬衣被官兵推搡著往前走,此情此景讓人唏噓。
“這什么鬼天氣!還有多遠到驛站啊?”
官兵們一邊吃著風一邊罵罵咧咧:“還得有幾里地吧!他娘的!等咱們再回城都要過年關了吧?”
“真晦氣!趕上這么個破差事!”
一個官兵推了下劉子銘:“咱說你為啥要造反啊?陛下多看重你??!”
是的,劉景衍是看重這個太子的,他與先皇后是青梅竹馬,劉子銘雖然囂張跋扈,還沒有腦子,但是及其孝順,因此他犯了多大的錯劉景衍都不愿意重罰。
可這次不一樣,劉子銘這次犯的錯是死罪,而先皇后在后宮又是大勢已去,劉景衍對葉氏一族也早有提防,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是無力回天了。
“我沒有造反!是劉子曄陷害我!一定是他陷害我!”
官兵被劉子銘喊得耳朵嗡嗡響,搖了搖頭不想再搭話。
寒風夾著雪粒卷著圈,一眾帶著鬼面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官永道上。
官兵立刻警覺,拔出刀喝道:“什么人!”
這群人悄無聲息的出現,黑色的長斗篷蓋著頭,臉上的面具猙獰又嚇人。
為首的鬼面立著不動,兩邊的人一言不發的拔劍向官兵襲去!
劉子銘見勢不好,后退幾步轉身就要跑,可腳上的鐐銬太沉,沒跑幾步就摔在了地上。
“你是劉子燁派來的?”劉子銘坐在地上一邊往后蹭一邊罵:“混賬東西!我有皇室血脈,你敢動我?!”
那人還是不說話,似乎看不到周身的刀光血影,一步一步走得從容淡定。
“你要是敢殺我,我父皇不會放過你!”
劉子銘本想再叫囂幾句,一把匕首直直的射到鬼面人的腳邊,還沒等劉子銘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就擋在了他面前。
“翟禮?”劉子銘雙眼泛著光,從地上爬起來:“翟禮救我!”
翟禮沒有回頭,他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道:“殿下,找地方躲起來。”
鬼面人身形一動,一把飛刀從他黑色的斗篷里飛出來,閃電般地刺入劉子銘的心臟。
翟禮根本沒反應過來,他的長劍就被鬼面人壓住了!
“我真是小看你了,”翟禮咬牙切齒道:“柯帥!”
滿天風雪里,官永道上躺了一地的官兵尸體,其余的鬼面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穿著長斗篷的黑衣人。
元書祎俯視著重傷半跪在地的翟禮,聲音沉寂淡漠:“你主子已死,不如另尋明主,投靠現在的太子殿下,我不殺你。”
翟禮受了重傷,半跪在地動彈不得,只能冷笑幾聲:“真是風水輪流轉,上次還是我這樣勸你?!?
元書祎問:“那你的答案,也和上次我的答案一樣嗎?”
翟禮摸過一旁的斷劍:“是,但我想告訴你,我的主子是葉皇后,而非劉太子。葉氏未滅,阿柯,我有份大禮送予你。”
他話音一落,短劍便利落的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冰雪封住了大地,霜色浸染鮮血,這條偏僻崎嶇的路又只剩下了風聲。
……
“大帥,只找到了柳葉刀和幾條衣片?!鼻鄷r支支吾吾道:“瞧著……像是太子的人。”
秦硯辭看著剛從劉子銘尸體里挖出來的柳葉刀,眼眸暗了暗。
不是太子,柳葉刀雖然和太子暗衛用得一樣,但是殘留下的衣片卻像是……逍遙王劉景昱的暗衛所用的衣料。
眾所周知,逍遙王劉景昱是個草包,文不成武不就,對朝堂事也不感興趣,這位爺自小便立志要成為前無古人的紈绔子弟,但沒幾個人知道,他有自己的勢力。
劉景昱不曾樹敵,王府的侍衛足夠用了,可是他若想保護什么人,王府的侍衛卻不便出手。
可以說,劉景昱培養的、不為人知的勢力,只是單純的想保護他想保護的人,所以這支暗衛所用的兵器、服制、印章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秦硯辭,另一個便是元書祎。
秦硯辭收起柳葉刀和衣片,平靜道:“傳信萬平郡,可以收網了。”
“是!”
青時想了想,試探道:“只是把人趕走還是……”
“殺,”秦硯辭的聲音冷得如同冬日的夜:“一個不留。”
…
劉子曄看著手里的線報,臉色陰郁。
二皇子回城路上跌落山崖致死,被貶為庶人的劉子銘被殺,而一切的線索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是什么人在簾幕后操縱著這一切?
劉子曄閉著眼,皇室中的皇子不多,沒有人能做這樣的事。
但皇室不是只有皇子,還有王爺。
而蜀國只有一個王爺。
劉景衍具備皇帝通有的多疑與心狠手辣,上位后就用各種借口處理掉了除劉景昱以外的兄弟。
劉子曄睜開眼,眸子里凝了一團黑氣:“十四叔……”
伺平走進來,行了個禮:“殿下,人抓到了,要怎么處理?”
劉子曄站起身:“關在郊外土家司,帶我去看看。”
元士清一案他到底是上心的,但他沒想到竟能這么快就抓到關鍵人物。
“是我陷害了元帥,他沒有叛國。”
陰暗的牢籠里,男子垂著頭被綁在刑架上,裸露的上半身都是鞭傷與烙傷。
劉子曄站在萬易澤面前:“你知道你承認的是什么罪過嗎?”
“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劉子曄歪了歪頭:“這個罪名可不是一個死罪可以勾銷的?!?
“萬易澤,這個案子是已經敲定了的案子,只要你咬死不承認,我就定不了你的罪。”
萬易澤抬起眼眸,面前的青年舉止不凡,從前他便聽說過七皇子的賢明,若是元士清還在世,他會站在先太子一方還是站在如今的太子這一方?
劉子曄看著萬易澤的眼睛,聲音似乎帶著蠱惑:“有人威脅你,要你認罪,是嗎?”
“沒有,”萬易澤垂下眸子:“沒有人威脅我,是我受不了現在的生活,我對不起元帥?!?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劉子曄負起手,道:“你的家人,我們并沒有找到,他們應該在威脅你的人的手里,你想用你的命,換你家人的命?”
萬易澤身體一僵。
“讓我來猜一猜,指使你這么做的人,是逍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