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6月25號上午,武月明幫著瑩瑩,乘坐公共汽車把她的行李分3趟拖到了她們租的房子里。位于藍城新區金源路與杏花街,是一棟拆遷房,剛交工,房子還是新的,除了沒有暖氣,家具設施、水電燃氣都齊備。中午大家在樓下吃了簡餐后,瑩瑩送武月明回學校。
她拉著武月明的手,站在公交站牌下,感慨地說:“大學四年,一直覺得畢業是件很遙遠的事兒,沒想到啊!有一天,我們也會畢業。”
武月明說:“時間真是過得太快了,現在回想第一天大學報到,就像是昨天的事,你們以后可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我們這三個女人天天唱戲,”她拍了拍武月明的手,勸說道,“倒是你,自己一個人去山上,以后你說話做事可要注意點,別那么任性,說話前過過腦子,外面和學校不一樣,事事要多留個心眼,你傻憨傻憨的,容易輕信別人,我怕你被騙。”
武月明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她低著頭,不想讓瑩瑩看到她哭。從上大學第一天起,睡在她腳頭的瑩瑩就對她格外照顧,幾年相處下來,兩人比親人還要親,多少次遇到麻煩,都是瑩瑩在背后幫她解決,晾曬收回來的衣服,多少都是瑩瑩幫她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柜子里,她極少像今天這樣說些親密的話,反而讓她心里格外難受。
“好啦,笑笑,就你長這小模樣,山上的狐貍精都不敢出來了。”瑩瑩看出了月明的難過,不想讓分別這么傷感,就逗她說。
武月明噗嗤一聲笑了,假嗔地拍了下瑩瑩后背說:“討厭。”
“好,我討厭,以后想我了可不要下山來找我,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
“哈哈……”武月明忍不住笑起來,笑著笑著,鼻子一酸,眼淚撲簌撲簌掉下來。
四年同窗,一朝畢業,就要各奔東西了。
對于即將到來的山居生活,可能是目前畢業的悲傷情緒里唯一的慰藉。
過了三天,一位朋友開車把她以及她的行李送到了念恩寺景區門口,寺院派一位小師父開車把她接到了雙林精舍。
2
張姨和Emma正領著新來報到的設計師吳珂參觀雙林精舍一樓佛堂,聽到門口傳來汽車喇叭響,全都臉上帶笑地迎出來。Emma來自廣西,是寺院高薪聘請的英語老師,披肩長發,異域風長相,張姨負責精舍日常后勤管理、做飯、打掃衛生,家住仙指溝,上班回家非常方便。
吳珂30歲,梳著長長的馬尾辮,個子較矮,圓潤的鵝蛋臉上鑲嵌著小鼻子小眼,一開口就笑,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
武月明剛下車,張姨就快走幾步,第一個來到武月明身邊,滿臉堆笑地問:“路上辛苦了啊!你是武月明吧?”
“阿姨,我是月明。”武月明禮貌地回答。
“真排場的閨女,咋也來山里了?”張姨像是感到惋惜似的,抿了抿嘴,又指著另兩位介紹說:“這是Emma,寺院的英語老師,這位和你一樣,新來的設計師吳珂,今天上午到的。”
大家在門口介紹寒暄完畢,就幫著武月明把行李從車上拿下來,武月明向小師父道了謝,看著師父把車開走,才和大家一起走進精舍。
精舍的院子里布置得整潔雅致,東西圍墻兩邊是鮮綠的草坪,零星點綴幾朵小花,剩余的空地鋪滿了白色的鵝卵石,幾塊天然形狀的青石板排成一條錯落有致的小徑,院子左邊的廊檐下種著一排翠竹,正門口右側是一棵石榴樹,掛著幾顆鮮紅的小石榴,左側地上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黑陶粗制瓦罐,里面蓬松地插著各色新鮮的花束,像是山里的野花,開得張揚美麗。
一行四人沿著青石板走進屋子,直接上到三樓,這是一處帶四個房間的安靜休息區,大堂鋪著干凈的榻榻米席子,盡頭是一尊半人高的沉香木達摩雕像。他們在樓梯最上層的臺階處脫掉鞋子后,踩在了榻榻米席墊上。
張姨看了看吳珂,最后把目光落在武月明身上,介紹說:“以后這就算是你們的宿舍,我們叫禪房,你們可以自由選擇住哪間,每間布置得都不一樣,目前Emma睡在最里面那間。”她用手指了指,就笑瞇瞇地拿眼神看看這個,瞅瞅那個。
兩人彼此謙讓了一番,最后,還是武月明笑著說:“珂姐年齡比我大,應該珂姐先選,我這人大咧,沒那么多講究,住哪都一樣。”吳珂聽她這么說,也不再推辭,隨手推開了對著樓梯口的那扇門,往里看了一眼說:“那就這間吧!”
剩下的兩間,武月明都推門看了看,最后選了Emma對門的一間。屋子里開著道幾乎挨近地面的小木窗,房頂是傾斜的排木構造,門口放張窄窄的長條高桌,一把圓凳子,最吸引武月明的是那張幾乎把房間占滿從墻那頭挨到這頭足有六個床位的大通鋪。她從初中開始住校,睡了十年的宿舍窄板床,最渴望的就是有張可以肆無忌憚翻滾,能讓她安放軀體也安放靈魂的舒服的大床,這床,足夠大。
夏天,兩人的行李都不多,不到半個小時收拾好,張姨帶著她們下到二樓。二樓的空間更加通透寬敞,帶一個很大的露天看臺,一半用玻璃墻圍起來用作陽光房,另一半種了很多的花花草草,大廳放一張厚實的長條木桌,四周圍一圈靠背椅子,最里面是一張寫字桌,擺放著筆墨紙硯,三個辦公室,每間都是暖棕色的木質書桌、靠背椅、書柜,書香氣很濃。
張姨告訴說樓梯口那間是她倆共用的辦公室,武月明心中暗暗得意,她剛才發現那間有兩排書架,對于一個單身的書癡來說,書是完美伴侶。
一樓主要是佛堂、會客區和廚衛部分。張姨帶她倆參觀完精舍,又領她們圍著溪邊轉了一圈,簡單介紹下寺院和仙指溝情況后,就去準備晚飯。
3
日色漸斜,院子里蒙上濃蔭。武月明蹲在在門口撥弄陶罐里的一束野百合,這時,延云走進來,武月明站起身仔細一瞧,辨認出是考試當天那位嚴肅的面試官,今天看著很和藹,她趕緊雙手合十問師父好。
延云笑著說:“好好,你就是新來的……”
“師父,我叫武月明。”她趕緊接上話。
“好啊!什么時候到的?都四處看了看吧!”延云一邊和氣地和她說話,一邊慢慢穿過院子,往精舍里走。
武月明說:“下午到的,四處看了看,挺好的。”
到精舍門口,延云說:“還有另一位新同事,吳珂是吧!你叫她一下,我和你們聊聊,大家互相認識下。”
“好的,師父。”武月明說完,快速跑進廚房,拽了拽正在幫張姨攪拌雞蛋的吳珂胳膊,說:“珂姐,快走,師父來了。”
三人上樓進到陽光房,延云把前后玻璃門、三扇窗戶都打開,頓時,涼爽的山風吹進來。他雙盤坐在茶臺邊帶黃色軟墊的靠背椅上,武月明和吳珂拘謹地坐在對面。
他按下燒水器開關,一邊準備茶具,一邊說:“很歡迎你們來到念恩寺,我先代表寺院向你們表示感謝,你們能下這樣的決定,來到山里工作,很不容易啊!”
武月明和吳珂趕緊客氣地彎腰道謝。
“我呢,法號延云,負責你們的工作安排。你是武月明,你叫吳珂,對吧!”延云看了看武月明,又望望吳珂。
兩人點頭嗯了一聲。
“你們能從百十號競選者中脫穎而出,來到寺院,看來也是與佛有緣,你倆姓氏雖然不一樣,都是都念wu,這也是你倆之間的緣分,既然我們都是有緣相聚在這里,那就好好珍惜,應當惜緣。”延云說。
“是,是。”兩人點頭應和。武月明心想:原來出家人逢人也是這套緣分說辭,和社會上沒有區別嘛!接下來應該要布置工作了。
“念恩寺你們應該也了解點吧!這幾年發展得很快,游客很多,大和尚想要加大寺院的影響力,也是為了弘法需要嘛!”延云頓了頓,說:“說實話,寺院年輕法師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你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所以也是麻煩你們協助推廣下寺院,工作上,就是更新微博與網友互動,公眾號發布些寺院新聞這些事,讓更多人了解念恩寺,工作難度不大。哦,對了。”
他像想起來什么似的,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開始打電話:“喂,凌然師兄,在隔壁嗎?”電話里傳出模糊的說話聲。
他接著說:“這會兒如果不忙的話,麻煩過來精舍一趟吧!我在二樓。”
延云解釋說:“剛給寺院的一位修行人打電話,他住你們隔壁,叫魏凌然,來寺院有兩年了,不過沒有受戒,平時除了寺院,就在隔壁的文安院待著,那以前是個老檀越開的文化養生館,后來移交他侄子打理,他侄子不太上心,魏凌然來后就轉租給了他,所以他也算是文安院的半個主人吧!以后你們住鄰居,遇到不方便下寺院的事,就找他,人不錯。”
水開了,延云燙過白瓷蓋碗后,從桌上的紅瓷罐里倒了些條索粗壯的茶葉出來,輕輕晃了晃,注入沸水,一絲清甜的花香瞬間氤氳開來。他給武月明和吳珂每人倒了一杯,遞到她們面前。
武月明拿起白色的小品杯,輕輕啜了一口,湯感醇滑細膩,桂圓甜香持久,知道是上好的正山小種。她父親愛喝茶,她從小跟著喝,大二暑假,還專門學過兩個月茶道,嘴養得很叼,茶一過嘴,基本能判別個優劣。
這時,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三人眼神齊刷刷看向樓梯口。
魏凌然穿著黃褐色的僧服短褂走上來。武月明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面試最后站在門口沖她微笑的那位胖師父,不過她心中納悶,延云師父說他沒有出家,可他明明穿著僧服,剃著光頭。
“凌然師父好。”武月明和吳珂站起來,向他打招呼,魏凌然雙手合十點點頭說:“好,你們好啊!歡迎來山里。”
他走過來坐在茶桌另一端,與武月明形成九十度夾角。延云介紹他們彼此認識,給他面前也遞上一杯茶。
他面色平和,微微笑了笑說:“以后大家住鄰居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說,我比你們虛長幾歲,凡是我能做的,我會不遺余力地幫你們,都是為了寺院好,我們也算是同修。”
武月明轉頭打量魏凌然,心里感覺很不舒服,他面色黑紅,戴一副黑框金屬邊眼鏡,蒜頭鼻子、褶皺的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圓滾滾的肚子讓她的腦海里來回叫囂著一個詞:油膩的中年男。她不喜歡他,看不出來他哪里像個修行人士,在她內心一直固執地認為,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身材都不認真管理,那就別期望他有多豐盛高貴的內心。
武月明神色不悅,低頭不語,還是吳珂接話說:“謝謝,那以后就麻煩凌然師父了。”
“沒事,沒事,應該的。”魏凌然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延云說:“你們放隨意點,不用老拘著,山里和社會上不一樣,在這里工作沒那么多規矩,上下班也不用打卡,工作完成就行了,其他時間,你們就可以多看看書,學習佛學知識,好好沉淀自己,等過個三五年,那就了不得了。”
“是啊!你們還都小,正是學習的好時候,寺院有那么多法師都可以教你們,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不像我,人到中年,才知道要修行。”魏凌然笑著說。
這時候的武月明還想不了那么長遠,對“修行”兩個字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文字的表面意思上。她的想法很簡單:一來,她喜歡大山,愿意嘗試不同的生活方式,二來武俠小說看多了,腦子里總有個江湖夢,覺得上山,進寺院,是件
很酷的事,不那么真實但又確切地發生,可以一半活在故事里一半活在現實中,她喜歡這種夢幻的生活感覺,最后離不開的當然還是包吃包住,還算可以的工資,這樣,她就可以不那么辛苦又能攢到一筆錢,到時候回藍城開茶店。
延云繼續說:“這一周,暫時不給你們安排工作,你們主要就是先適應下山里生活,熟悉熟悉寺院情況,一周后再給你們布置任務,這樣可以嗎?”
武月明轉臉看了看吳珂,彼此心領神會地笑了。
“哦,對了,你們還有位同事,負責寺院的網絡維護,這幾天家里有點事,回家去了,除了張姨,現在你們4位小伙伴了,可要團結點啊!有事互相幫忙。”
兩人嗯了一聲。
這時,張姨戴著荷花圍裙走上樓來,輕聲說:“延云師父,晚飯好了。”
“好,那就先這樣,你們累了一天,趕緊吃飯吧!”說著站起來,又對著兩人神秘一笑,說,“張姨為了給你倆接風,今天肯定給你們做好吃的了,你們有口福嘍!張姨的廚藝,禪養居的大廚都比不上。”
武月明、吳珂、魏凌然也站起來,張姨熱情地說:“延云師父,凌然師父,一塊在這吃點吧!我做了很多。”
延云說:“不了,你們趕快吃吧,我在寺院過過堂了。”又看著魏凌然說,“凌然師兄,吃過沒,在這吃點?”
魏凌然擺手說:“我吃過了,趕緊讓這兩位新人先吃吧!”
大家又彼此謙讓了一番,下樓來,延云下寺院,魏凌然回了隔壁文安院。廚房里,Emma、四盤精致的菜肴,一鍋小米山藥粥早已恭候多時。
4
晚上,文安院一樓的大廳亮著一盞昏黃的燈籠形地燈,魏凌然坐在茶臺邊,靜靜地穿著一條檀香木手串,王喜康弓著身子,上半身趴在茶臺上,隨口說:“師父,隔壁精舍今天新來了兩個女員工。”
“嗯,我知道。”魏凌然淡淡地說。
王喜康嘿嘿一笑,說:“以后就是鄰居了,您不過去打個招呼慰問慰問?聽說其中一個長得還挺漂亮的。”
魏凌然說:“下午見過了。”
“怎么樣?長得好看不?”王喜康好奇地問。
魏凌然抬起眼皮,眼神略過桌子上的一瓶金錢草說:“小孩子家,別問那么多。”
王喜康吐吐舌頭繼續低頭玩手機。
過了會兒,魏凌然的手串穿完,他喝了口早已涼透的茶說:“喜康,你去把今天上午我們買的水果給隔壁送點,好歹表示下心意。”
“好嘞。”王喜康放下手機,蹦到半開放的廚房里,打開冰箱,哼著歌把橙子、火龍果、獼猴桃裝了滿滿一大水果框,小心翼翼地端到隔壁。
張姨已經回家,明亮的月光下,武月明、Emma、吳珂正搬把椅子在院子里乘涼,聽到敲門聲,離門口最近的吳珂起身去開門,一看,是個小和尚端著盆水果,一時不知該怎么辦,趕緊讓進來,Emma走過去接過水果,說:“給我們的嗎?謝謝啊!”
王喜康說:“Emma姐,師父說精舍來新姐姐了,讓我送些水果過來,還說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不要客氣。”
武月明和吳珂不好意思地連聲說“謝謝,謝謝”。
“哎呦,我剛來的時候,可沒有水果吃哦!你師父今兒咋這么貼心?”Emma笑著,故意揶揄王喜康說。
王喜康愧疚地笑笑,說:“Emma姐,那時我們不是不在山里嘛!跟師父去BJ了,您忘了。”
“好吧!替我們向你師父說感謝。”
王喜康跑回文安院,一進門就說:“師父,我看到新來那倆人了,有個高個子的,長得還挺說得過去的,看著有點面熟,考試時肯定見過她。”
魏凌然沒有接徒弟的話,只是說:“不早了,咱們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師父。”
兩人關了燈,走出來把門鎖好,回靜齋休息。
院子里,武月明問Emma:“Emma姐,那個凌然師父到底出家了沒啊?”
Emma搖著芭蕉扇子說:“還沒有。”
“沒出家,怎么剃著光頭,還穿僧衣,弄得不僧不俗的。”武月明感到納悶。
“他來寺院前就沒有頭發,聽他說是謝頂,剃了頭比有頭發顯年輕,哈哈。”Emma爽朗地笑起來,向武月明探過上半身,拿扇子遮住半邊臉說:“沙彌可以穿僧服,他這把年紀了,別人也不好意思叫他沙彌,都尊稱個師父。”
“那不就是老沙彌嘛!”武月明心里這么想,沒好意思說出來,使勁憋著笑。
吳珂送水果從廚房出來,坐在門廊下的石頭上,聽她們在討論魏凌然,問:“那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不需要工作嗎?”
Emma拿手往后捋了捋頭發說:“這個還真不太了解,他只說是在BJ一家公司做管理的,對了,他是BJ人,父親從政,母親從商,今年春節兩老人還來山里過年,家庭條件不錯,估計也不需要工作。”
“那他也沒有老婆孩子的嗎?”武月明插了句話。
Emma想了想說:“這個他從來不說,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比我早來一年,我們也不怎么接觸,除了寺院的幾位法師沒事兒上來坐坐,就他那個小徒弟整天跟著他。”
“也挺怪,真是什么樣的生活方式都有。”武月明發著感慨。
Emma站起來說:“山上和城市不一樣,你們慢慢就習慣了,這里什么樣的人都有,也是臥虎藏龍之地。”
“Emma姐,你有家嗎?”武月明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吳珂也盯著Emma那張極具異域風情的臉,濃密的睫毛在大眼睛上忽閃忽閃,昏黃的陰影中,像兩只大飛蛾,她靜心期待著Emma的回答。
Emma大方地笑著,扇了兩下扇子,和氣地說:“妹妹們,姐姐是有老公的人,我結婚了。”她不等兩人問下一句,自爆家底說:“老公是意大利人,現在國外,我回國照顧生病的母親,捎帶來這掙點外快。”
武月明驚訝地望了眼吳珂,吳珂說:“那你們現在是兩地分居啊!”
“他來國內看過我幾次,暫時先這樣,以后肯定還是要會師的,”她搬起小板凳,說:“你們今天第一天來山里,都累了,早點睡吧!往后有的是時間聊。”
武月明不困,在院子里又坐了會兒,等Emma和吳珂洗漱完上樓,才進到精舍。這一夜,聽著窗外的蟲鳴和知了聲,她度過了上山后的第一個安寧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