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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顧道人(3)

王飛笑道:“一點也不錯,運氣好的人,走在路上都會踢著大元寶。”

段玉微笑道:“世上的確再也沒有什么比這種運氣更好的事了。”

王飛接著道:“世上有這種好運氣的人也并不多。”

顧道人道:“何況你不但運氣很好,而且很誠實,老天對你這種人,本就是特別照顧的,也許這些銀子本就該你所有,你若不拿走,我們都要倒霉的。”

段玉道:“可是我……”

顧道人打斷了他的話,沉下臉道:“你若再推諉客氣,就表示你不愿交我們這些朋友了。”

段玉遲疑著,終于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他紅著臉苦笑道,“老實說,我也并不是真不想要,只不過我這一輩子從未有過這么多銀子,我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花才好。”

顧道人笑了,道:“這點你倒不必著急,我保證你以后一定能學會的。”

王飛也笑了道:“一個男人可以不隨便花錢,但卻絕不能不懂得花錢。”

顧道人笑道:“不懂得花錢的男人,一定是個沒用的男人。”

王飛道:“因為你一定要先懂得花,才會懂得怎么去賺。”

段玉也笑了,道:“我保證以后一定會用心去學的。”

王飛道:“我也可以保證,學起這種事來,不但比學別的事快得多,也愉快得多。”

段玉道:“我相信。”

盧九一直在仔細觀察著他,忽然問道:“你本不是來賭錢的?”

段玉道:“不是。”

盧九道:“那么,你是不是有了麻煩?”

段玉怔了怔,道:“前輩怎么知道?”

盧九微笑道:“若不是有了麻煩,誰會來找這邋遢道人?”

王飛搶著道:“現在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無論你有什么麻煩都可以說出來。”

顧道人笑說道:“你也許還不知道這個人的來頭。”

段玉道:“請教。”

顧道人接著道:“說起來這人的來頭倒真不小,江南有個以火器名震江南的霹靂堂,你總該知道。”

段玉道:“久聞大名了。”

顧道人道:“他就是霹靂堂現任的堂主,江湖人稱霹靂火。”

王飛拍著胸,道:“所以,你的麻煩若連我們三個人都沒法替你解決,江南只怕就沒有人能替你解決了。”

段玉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只不過在無意中得罪了一個人。”

王飛道:“得罪了誰?”

段玉道:“聽說他叫作‘僧王’鐵水。”

王飛皺眉道:“你怎么得罪他的?”

段玉的臉紅了紅,道:“也是為了一個人。”

王飛道:“為了誰?”

段玉道:“聽說她叫作花夜來。”

王飛道:“是不是那女賊花夜來?”

段玉道:“大概是的。”

王飛立刻沉下了臉,道:“她跟你有什么關系?是你的什么人?”

段玉苦笑道:“我根本不認得她。”

王飛道:“但你卻不惜為了她而得罪了僧王鐵水。”

段玉嘆道:“我根本也不知道那四個和尚是他的徒弟。”

王飛道:“四個和尚?”

段玉道:“也不知為了什么,鐵水要他門下的四個和尚去找花夜來,當時我既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也不知道花夜來是女賊,只覺得這四個和尚兇得很。”

王飛道:“所以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打抱不平了。”

段玉紅著臉,道:“我的確太魯莽了些,但那四個和尚也實在太兇。”

顧道人嘆了口氣,道:“鐵水本就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他手下的徒弟當然也跟他差不多,但是你……你什么事不好做,為什么偏偏要去管花夜來的閑事?”

盧九一直很注意聽著,此刻忽然道:“你可知道鐵水是為了什么去找花夜來的?”

段玉搖了搖頭。

盧九換了條新絲巾,輕輕咳嗽了幾聲,才緩緩道:“他是為了我。”

段玉又怔住。

盧九道:“我有個兒子,叫盧小云。”

段玉道:“我聽說過。”

盧九道:“哦,你一向在中原,怎么會聽說過他?”

段玉訥訥地道:“因為家父告訴過我,說我一定會在寶珠山莊里遇見他,還叫我在他面前問候你老人家。”

他并沒有說謊,卻也沒有完全說實話。

其實段老爺子是叫他特別提防盧小云,因為到寶珠山莊去求親的少年人中,只有兩三個是他的勁敵,盧小云就是其中之一。

盧九卻完全相信了他的話,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次我就是要他到寶珠山莊去拜壽的,你想必也是為了這緣故,才到江南來?”

段玉道:“是。”

盧九道:“但他到了杭州之后,卻突然間失蹤了。”

段玉詫道:“失蹤了,前輩怎么知道他失蹤了呢?”

盧九道:“這次本是我陪他一起來的,因為我要來會鐵水,可是四天之前,這孩子出門之后,就沒有再回去過。”他又咳嗽了幾聲,才接著道,“就在那天,有人看到他跟花夜來那女賊在一起。”

段玉道:“鐵水叫人去找花夜來,為的就是要追問令郎的下落?”

盧九道:“不錯。”

段玉說不出話來。

盧九忽又問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要到這里來找顧道人?”

段玉道:“不是為了賭錢?”

盧九道:“除了賭錢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

段玉道:“什么原因?”

盧九道:“為了找你。”

段玉又一次怔住。

盧九道:“昨天我聽說有個不明來歷的少年人,幫著花夜來,將鐵水的四個和尚全都打下了水,然后這少年就跟花夜來一起走了,下落不明。”

顧道人道:“所以你就來找我打聽這少年的行蹤來歷?”

盧九道:“這一帶地面上的事,還有誰比你更清楚的。”

顧道人道:“但你為什么一直沒有開口呢?”

盧九笑了笑,道:“無論誰都知道,要來求你的人,好歹都得先陪你賭個痛快。”

顧道人也笑了,道:“想不到我這賭鬼的名聲,竟已傳到賽云莊了。”

盧九凝視著段玉,輕輕地咳嗽著,道:“你剛才若沒有跟我們賭錢,現在我只怕早已對你出手了,就因為賭錢時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人品,所以,我才相信你是個很誠實的年輕人,所以我才相信你絕不會說謊。”

段玉苦笑道:“想不到賭錢也有好處的。”他沉吟著,忽然又問道,“令郎是在四天之前就已失蹤了的?”

盧九道:“不錯。”

段玉道:“這四天來,前輩一直沒有找到花夜來?”

盧九冷冷道:“她行蹤本就一向很飄忽,否則又怎能活到現在。”

段玉道:“但昨天她卻忽然出現了。”

盧九道:“就連我都從未想到,這女賊居然也敢去游湖。”

段玉嘆道:“昨天我剛來,她就出現了,這倒實在巧得很。”

顧道人也嘆了口氣,道:“天下湊巧的事本就很多。”

王飛道:“也許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段玉道:“直到現在為止,盧公子還是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盧九默然道:“完全沒有。”

段玉道:“所以這件事還是沒有解決。”

盧九沉吟著,道:“但我卻可替你去向鐵水解釋,因為我信任你,鐵水卻信任我。”他笑了笑,接著道,“這人在世上假如還有一個朋友,恐怕就是我了。”

段玉苦笑道:“只不過,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總也不能置身事外的。”

王飛立刻道:“不錯,你至少應該替盧九爺找出花夜來女賊來。”

段玉垂首道:“昨天晚上,我的確是跟她在一起的。”

王飛道:“在什么地方?”

段玉道:“在湖畔一棟小房子里。”

王飛道:“現在你還能不能找到那地方?”

段玉道:“我可以去試試看。”

王飛跳起來,道:“我們現在就去。”

段玉忽又抬起頭,道:“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盧大哥身上帶著的?”

他說話的時候,已取出了那串珍珠和玉牌。

盧九動容道:“這是哪里來的?”

段玉道:“在一個花盆里。”

盧九皺眉道:“在花盆里?”

段玉紅著臉,吞吞吐吐的,終于還是將昨夜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盧九每個字都聽得很仔細,聽完了長長嘆了口氣,忽然拍了拍段玉的肩,道:“你的確是個好孩子,不但敢說實話,而且勇于認錯,我在你這種年紀時,就未必敢將這種事說出來。”他嘆息著,又道,“現在我就算找到犬子,也不會再叫他到寶珠山莊去了。”

段玉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盧九道:“因為他實在不如你,我若是朱二爺,也一定要把女兒嫁給你。”

這一帶雖較荒僻,卻更幽靜,湖濱零星的建筑有一些很精致的小房子,綠瓦紅墻,帶著小小的庭園,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圖畫一樣。

走過柳蔭時,段玉忍不住道:“我就是在這里遇見喬三爺的。”

王飛道:“你見過喬三?”

段玉道:“若不是他的指點,我又怎么會找到顧道人那里去?”

顧道人道:“想不到他居然對你不錯,這人脾氣一向很古怪的。”

段玉苦笑道:“這點我倒也同意,本來他幾乎要把我淹死的。”

顧道人笑道:“那也許只因為他知道鐵水大師的脾氣,先讓你吃些苦頭后,鐵水大師看到你也跟他徒弟一樣下過水,火氣也許就會少些了。”

段玉道:“但他又怎么會知道這件事的呢?”

顧道人微笑道:“這一帶湖面上的事,他不知道的還很少。”

王飛也笑道:“難道你從未聽說過,西湖也有兩條龍,一條是這老道,一條就是喬三。”

顧道人大笑道:“龍是不敢當的,只不過是兩條地頭蛇而已。”

盧九用絲巾掩著嘴,輕輕咳嗽著,道:“你從那房子出來后,就遇見了喬三?”

段玉道:“我還是走了一段路。”

盧九道:“走了多久?”

段玉沉吟著,道:“不太久,我出來的時候,天已亮了,走到這里,太陽還沒有升起。”

盧九道:“你走得快不快?”

段玉道:“也不快,那時……那時我正想著心事。”

盧九道:“這么樣說來,那屋子離這里一定并不太遠。”

段玉道:“好像是不太遠。”

盧九道:“現在你不妨再想想心事,用早上那種速度,再沿著這條路走回去。”

段玉點點頭,他忽然發現這種老江湖做事,的確有些是他比不上的地方。

于是他就又開始想心事了。

想什么呢?

他想得很多,想得很亂,后來竟不知不覺忽然想起了華華鳳。

這大眼睛的小姑娘現在到哪里去了?

她在這件事里,究竟是個什么樣的角色呢?

仔細想起來,她出現得很巧,好像一直在跟著段玉似的。

難道她也有什么目的?

但無論如何,她對段玉總算還不錯,她甚至已經會為段玉吃醋了。

一個女人若已開始為男人吃醋,那就表示她對這男人至少并不討厭。

想到這里,段玉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也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那道墻頭上還種著花草的矮墻。

墻頭上種著含羞草和薔薇,沿著墻腳走過去,就可以看到一扇朱紅的窄門,這當然是后門。

段玉也記不清是不是從這扇門走進去的,但卻記得的確是從這道墻上跳出來的,他的赤腳還仿佛碰到了薔薇的刺。

他在門外停下腳步,觀望著。他并沒有十分的把握。

那時他走得很匆忙,也沒有再回到這里來的意思。

只不過在墻頭上還種著花草的人家并不多,這點他至少還很有把握。

盧九道:“就在這里?”

段玉沉吟著,道:“大概是的。”

盧九看著他,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

段玉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遲疑了片刻,終于舉手拍門。

無論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總不能就這樣闖入別人家里去。

他也沒有想到,里面居然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開門的是個豆蔻年華的垂髫少女,穿著身月白輕衫,長得很美,笑得也很甜。

杭州果然是個出美人的地方。

段玉正遲疑著,不知道該怎么說,誰知這少女既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問他是來找誰的。

她根本什么話都沒有問,只抬起頭來嫣然一笑,就又轉身走了進去。

這少女莫非就是花夜來的貼身丫鬟,莫非認得段玉?

但段玉卻已記不得自己是不是見過她了,只好跟著她走進去。

門里面是個小小的花園,有條鋪著青石板的小路。

段玉記得今天早上正是從這條小路走出來的,那時路上還有很冷的露水。現在他就算還沒有十分的把握,至少已經有八九分了。現在他只希望花夜來還留在這里,等著他將東西送回來,這并不是沒有可能。

花夜來一直將他當作個老實人,老實人當然絕不會占了別人這種便宜,就一去不回的。

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花叢中。

月季花和紅薔薇都開得正艷。

暮春午后的陽光,正懶洋洋地照在花上。這種天氣,誰愿意關在屋子里?花夜來莫非正在園中賞花?

段玉走過去,怔住。

他沒有看見花夜來,卻看見了和尚!

花叢間綠草如茵,一個光頭和尚,正大馬金刀地趺坐在一個圓桌般大的蒲團上。

他顴骨高聳,獅鼻海口,顧盼之間,凜凜有威,眉目間不怒時也帶著三分的殺氣,身上只披著件黑絲寬袍,敞開衣襟,赤著足,手里的金杯在太陽下閃閃地發著光。滿園的春色都似已映在金杯上。

一個比開門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團前,為他修剪著腳上的趾甲。

這少女竟是完全赤裸著的。在陽光下看來,她的皮膚比緞子還光滑,胸膛圓潤堅挺,一雙手柔美如春蔥。這滿園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個人的顏色。

有人來了,她只抬起頭來輕輕一瞥,就又垂下頭,專心為她的主人修腳,臉上既沒有羞澀之意,也并沒有驚慌。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別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像是死人一樣。

段玉的臉色已紅了,也不知是該進的好,還是該退的好。

黑衫僧卻已仰面而笑,大笑道:“老九,你來得正巧,我剛開了壇波斯來的葡萄酒,已經用井水鎮得涼涼的,過來喝一杯如何?”

除了盧九外,別的人在他眼里,也完全和死人差不多。

盧九居然微笑著走過去,對這種情況,竟似也見慣了。

段玉、王飛、顧道人,三個人怔在那里,真有點哭笑不得。

顧道人嘆了口氣,悄悄道:“你說這里就是花夜來的居處?”

段玉苦笑著,點了點頭。

顧道人道:“那么這僧王鐵水卻又是從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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