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問題的提出及研究意義

當前德育理論與實踐雖然取得了巨大發展，但仍存在著許多問題。造成這一現狀的根源之一就是學校德育割斷了其智慧的本源，失去了智慧的品性。對德育本真的追尋既是德育研究者一種孜孜不倦的態度，更體現出研究者通達理智的品質。在不斷地反思與總結中，學校德育逐漸走上探尋智慧、追求智慧之路。

一 問題的提出

（一）德育的本真追問

教育是塑造學生靈魂的藝術，它影響著學生的心靈。教育使人之為人，促進人的發展與完善。教育“是人與人精神相契合，文化得以傳遞的活動”[1]，“是人對人的主體間靈肉交流活動（尤其是老一代對年輕一代），包括知識內容的傳授、生命內涵的領悟、意志行為的規范，并通過文化傳遞功能，將文化遺產教給年輕一代，使他們自由地生成，并啟迪其自由天性”[2]。教育的最終目的不是獲取知識，而是要使學生獲得智慧。人是教育永恒的主題。認識教育必須從人的生存狀況、認知反應以及所生存的時代精神著手，教育的真諦就是培養完整的人，使人能夠智慧地生活。

由教育來理解德育，我們認為德育是為人的，也是人為的。德育是人與人心靈的一種溝通，它是使人向善的，促進人德性的健康發展，為創造人的幸福生活服務。學校德育不是冷冰冰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過程，而應是讓人倍感親切，充滿生機和活力，洋溢著激情的神圣事業。學校德育要堅持以人為本，要以學生為目的、主體、出發點和落腳點，培養學生健康完善的道德人格，培育學生的道德智慧。道德是充滿了智慧內涵的，智慧是德育本身的內在屬性，是德育存在和發展的支撐。德育在本質上蘊含著深刻的智慧品性，其本真意義在于啟發學生智慧地思考，過上道德的生活。只有智慧的德育才能培養出智慧的學生，才能使學生的道德智慧得以成長。缺乏智慧的德育是僵死的，是壓抑學生靈性的德育。德育應該是教育者運用自己的智慧通過充滿智慧的德育方式來培養學生的道德智慧，使學生超越客觀知識的宰制，獲得智慧的生存方式，讓學生過上幸福的生活，實現真正地成長。德育的根本旨歸是培養學生的道德智慧，讓學生過上充滿智慧的道德生活，智慧地解決生活中的各種道德問題。在德育過程中，教師以高尚的品格、深刻的思想、真摯的情感踐行德育的使命和責任，培養學生完滿的個性，促進學生健康、和諧地發展。總之，德育是充滿了智慧的實踐活動，智慧是德育的本質屬性。

（二）失落了智慧品性的當代德育

以智慧的視角反觀德育，無論是本質認知和價值追尋，還是理論構建和實踐操作，學校德育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其應有的智慧本性。簡單化的認知與復雜的德育現象出現背離，德育的工具理性對價值理性形成了僭越，人們過分關注現實而放逐了理想。隨著現代化的發展，在功利化、技術化、工具化的沖擊下，學校德育失去了生機和活力而變的死氣沉沉，失去了德育應有的創造性、靈活性和藝術性，最終走錯了道路，迷失了方向，失落了智慧的品性。

當前，我們把學校德育習慣地當成道德知識的傳授，并以此作為德育唯一甚至是最高的目標。作為教育者，我們竭盡全力地把盡可能多的道德知識灌輸到學生的腦子里，而學生也在高壓下恨不得把所有的道德知識儲存在腦海之中。至于這些道德知識與學生的道德經驗、道德生活有沒有關系，學生們是否通過這些知識使道德能力得到提高、道德智慧得到提升、道德人格得以形成，卻是許多教育者置之不理的。而事實上，道德知識的傳授僅僅是學校德育的基本目標。除此之外，學校德育應有更高的目標和價值追求，例如，修德啟智，培養完滿人格，追求幸福生活等。學校德育不應只是機械地往桶里灌水的過程，更是不斷向外流淌創造之泉的過程。現行學校德育正是用對道德知識的追求淹沒了學生對道德智慧的渴望。

學校德育在功利化、技術化色彩的映照下，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智慧的光輝，就如懷特海所說，“理想沉落為實際”。學校德育以社會即時需要為指向，以內容為中心，重認知、灌輸和強制，片面強調外在實用而忽視本體價值，重視德育的即時功效，忽視其長期效益。當前德育只是為社會利益所服務，德育目的是功利的，它忽視了德育對學生個體智慧的開發；德育方法也是功利的，它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社會要求，向學生灌輸不同的知識，使德育變得僵化死板，看不到智慧的蹤影。功利化德育只重視其社會作用而忽視對人的價值關懷，即使對人有所關注，也只是關注到人的道德理性層面，卻對于人的道德非理性因素視而不見。德育過程缺乏主體性，重視認知課程而忽視活動性課程，德育理論研究脫離生活實際，最終導致其陷入了功利化的陷阱。雅思貝爾斯指出：“人們所理解的教育只是將青年人培養成有用之才。當某一科學被運用于經濟之中時，這門科學馬上身價百倍，人們為了獲利，紛紛追求它，并在學校中推廣這一學說。研究者和教師也以此要求編入新教材中。”[3] 此外，在唯科學主義影響下，各種德育理論力爭化繁求簡，即試圖抓住德育簡單而固定的本質和規律來指導德育實踐。人們過度執著于通過嚴密的邏輯思維對德育現象進行理性探索，試圖找出一條“一勞永逸”的科學之路，形成“以不變應萬變”的工作模式。具體實踐中，人們追求德育程序化、規范化、精確化、標準化、統一化。我們現行的德育基本上是統一的教材、固定的教學目標、規范的教學模式……人們對待道德、德育始終自覺或不自覺地持一種機械有序的觀點，認為它就如同自然界的精密儀器，會按照其固有的邏輯秩序運行。而事實上，標準的德育理念和規范的德育模式并不能達到我們所預期的、同質的目的。德育本身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影響德育的因素也具有多樣性。因此，德育并不是完全可預測的，具有非線性、隨機性和不確定性等特質。用簡單化的思維模式來應對復雜的德育現象，必然是不明智和缺乏智慧的。學校德育遠離了個性，就像標準化的模具生產，成為“麥當勞”式的德育。我們到學校看一看，所有的學生坐得端端正正，手背在后面，一個聲音甚至一種聲調地背誦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二十四字內容，順序都不允許錯。學校德育變成了一種記憶之學、機械之學，它的唯一功能就是讓學生把社會道德規范和道德知識的每一句話都牢牢記住，它賴以生存的基礎是權威、記憶和考試。現行德育就像是工廠里的標準件加工，其“生產”出的許多學生不善思考，沒了個性，失去特長，喪失活力。事實上，多樣化才形成智慧，一旦抹殺了個性，就毫無智慧可言。一種德育，如果不能讓每一個學生都充分張揚個性，成為他自己而不是別人，那么這種德育必然是遠離智慧的。

基于上述德育乏智的分析，我們提出了智慧德育，旨在彰顯德育追求智慧、重視個性、尊重生命的內在品質，探求通過教師的智慧，采取機智性、創造性、靈活性和藝術性的德育方式來培養學生的道德智慧。

二 研究的意義

（一）理論意義

本書在已有德育理論的啟發下，從智慧的視角，來研究德育的本質、價值和實踐等一系列基本問題，提出自己的見解，這對于完善德育理論具有一定的意義。

首先，豐富德育理論的內容。智慧、道德智慧、智慧德育、德育智慧、德育復雜性、科學德育、德育機智、德育的智慧品性等是以往的德育理論沒有或較少研究的，本書對這些德育理念、德育范式等進行研究，提出自己的觀點，無疑會為德育理論寶庫增添新的內容。

其次，拓寬德育理論研究的視野。現有的德育理論對智慧德育研究很少。本研究將突破現有德育理論框架，將其較少關注的問題納入研究視域，從而有助于拓展德育理論研究的領域。

最后，夯實德育理論的哲學基礎。本書內容從哲學的角度論證德育的存在基礎與價值走向，從道德哲學、現象學、復雜性科學等角度探討智慧德育的理論基礎，對智慧德育進行尋根究底的哲學性思考，從而有助于夯實德育理論的哲學基礎。

（二）實踐意義

本書提出的體驗、感悟、反思和實踐等理念，體現了德育本身的智慧屬性。教育者在上述理念的指導下，通過科學性、藝術性以及靈活性的教育方式來培養學生的道德智慧，這對于學校德育實踐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

第一，有助于幫助教師更新德育理念，形成德育智慧，提高學校德育工作的效果。以智慧德育理念指導德育實踐，可以使德育實踐符合德育過程的本質、規律與學生德性形成的規律。在具體實踐過程中，教師運用智慧，機智地、靈活地、創造性地開展德育教學，能夠使德育實效性得到提升。

第二，有助于學生形成良好的道德人格。現行德育只是讓學生掌握了一些道德知識，而沒有形成道德自由和道德智慧。本書提出的智慧德育將立足對學生智慧和能力的培養，實現學生自由全面地發展，幫助學生過上幸福的生活，形成良好的道德人格。

第三，有助于使德育走出誤區，實現德育的返本歸真。智慧德育的實施將有助于克服以知性德育、道德灌輸、形式主義德育等為代表的現行德育的弊端，恢復德育的智慧品性，實現由“失真”德育向“本真”德育的轉變。

第四，有助于提高德育的吸引力、感染力。本研究有助于學校德育實現理與情、德與智、感性與理性、科學世界與生活世界的結合，讓德育過程充滿人情、關懷、理解的氣息，使學生體驗到滿足、快樂、幸福，從而使德育成為學生樂于參與的活動。

第五，有助于使德育成為真正“道德的”教育。現行的灌輸式德育、馴服式德育本身就是不道德的。智慧德育有助于使德育目標、德育內容生活化、真實化，避免假大空；使德育過程與方法避免壓服、灌輸；使德育評價標準、內容、方法注重德知與德行的統一，從而使學校德育成為“道德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