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亞大變局與英國的政策應對(1864-1885年)
- 杜哲元
- 3653字
- 2021-10-20 19:49:51
第六節(jié) 本書的創(chuàng)新之處與主要論點
相比較既有的研究成果,本書的創(chuàng)新之處如下。
(1)不僅國內(nèi)學術界缺少對19 世紀后半期英國中亞政策進行專門研究的力作,而且連國外學術界也鮮有對該問題進行深入研究的力作,國外的相關學術著作和論文要么集中于研究該時期英俄在中亞的對抗關系,要么是研究這一時期英國整體性的對外政策。即便國外學術界的相關研究成果中涉及了不少英國在該時期的中亞政策,但論述和分析得卻既不全面,也不系統(tǒng)。從全面性上講,它們研究的重點大多集中在第二次英阿戰(zhàn)爭上,對于1874年以前英國推行“精明無為”政策的背景、原因和影響,對于1880—1885年英國對“前進”政策進行調(diào)整以及彭狄戰(zhàn)爭危機爆發(fā)的背景、原因和影響則少有杰出的研究成果。事實上,在英國的中亞政策中,推行“精明無為”政策在更長的歷史時期內(nèi)是常態(tài),推行“前進”政策則屬于反常現(xiàn)象,即便是19世紀70年代之后,嚴格意義上的“精明無為”政策退出了歷史的舞臺,但此后英國的中亞政策卻無不包含著“精明無為”政策的基本特點,因此本書將1864—1874年的“精明無為”政策作為一個研究的重點。從系統(tǒng)性上講,不同于國外學術界普遍將該時期英國中亞政策簡單地劃分為“精明無為”政策與“前進”政策的對立,本書將該時期英國中亞政策劃分為五個階段——消極的“精明無為”政策、積極的“精明無為”政策、適度的“前進”政策、激進的“前進”政策以及勉強的“前進”政策。可以說本書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19世紀后半期英國中亞政策研究領域的若干不足。
(2)多數(shù)國外相關研究成果在研究對象上沒能分清主次。一方面,它們基本上不涉及英俄兩國外交界之間的協(xié)調(diào),不少專著關注的重點是英俄中亞對抗中那些帶有傳奇色彩的軍官和旅行家,認為他們的個人英雄之舉是決定事態(tài)演變的關鍵,但實際上他們對中亞的形勢和兩國的中亞政策的影響并不大,起關鍵作用的是英俄兩國中央層面的外交協(xié)調(diào)。本書的一個論析重點就是英俄兩國之間的外交協(xié)調(diào),通過一手檔案清晰細致地展現(xiàn)出英俄外交協(xié)調(diào)的全過程。另一方面,諸多國外研究成果未能根據(jù)中亞不同區(qū)域在實際歷史中的不同意義和地位去合理地安排自己論析重點,比如國外學者往往非常重視新疆問題,在論析新疆問題上所花費的筆墨甚至都超過了阿富汗問題,然而在實際歷史中,阿富汗問題才是該時期英俄中亞對抗的焦點,新疆問題只是該時期英俄中亞對抗的邊角,英國內(nèi)閣對新疆問題始終缺乏興趣和關注,關注新疆問題的主要是印度總督梅約和諾斯布魯克,到李頓時期,連印度總督也對新疆問題失去了興趣。相反,阿富汗問題卻是英國內(nèi)閣和英印政府始終關注的焦點,所以這兩個問題并不能等量齊觀。因此本書在寫作的過程中,會嚴格根據(jù)中亞不同區(qū)域在實際歷史中的不同意義和地位去謀篇布局。阿富汗問題作為該時期英俄中亞對抗的焦點問題,它始終是本書論析的重點,至于新疆問題、波斯東部問題等邊角問題,本書只是在它們的重要性凸顯出來時才會予以重點論析。
(3)對于國外學者在19 世紀英俄中亞對抗關系方面的研究,一方面,它們中大多數(shù)的缺陷是長于記述,短于分析,行文風格散漫,過于平鋪直敘,缺乏明確的問題意識。基于克服這些缺陷的目的,本書有著更明確的問題意識。本書研究的核心問題是一個特定時期內(nèi)的英國的中亞政策,集中在1864—1885年英俄雙方中亞對抗日益激烈的這段時間,分析的是英國中亞政策的內(nèi)容和變化以及它們出臺時的背景、動因、爭論與影響。另一方面,多數(shù)相關國外研究成果缺少對問題和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原因分析,往往在一些關鍵問題上的分析點到為止,因此顯得邏輯性不強,即便有一定的原因分析,也往往不夠完整、不夠深入。基于克服這一問題的目的,本書非常重視分析英國推出不同的中亞政策的原因,并引入國際關系層次分析法,從國際體系層面、國內(nèi)層面和個人層面對其原因展開系統(tǒng)的分析。
(4)不同于國外多數(shù)相關研究成果要么缺少論點,要么論點含糊不清,要么論點過于分散,缺少邏輯聯(lián)系的特征,本書的主要論點更為清晰明確、完整系統(tǒng)。本書認為,從政策實施對象上來看,這一時期英國的中亞政策大致由四部分構成:英國的對俄政策、英國的對阿富汗政策、英國的部分對華政策、英國的部分對波斯政策,其中心是對俄政策,焦點是對阿富汗政策,對華政策和對波斯政策只有一部分在特定時段內(nèi)屬于英國的中亞政策,而且它們居于次要地位。這些政策各自有其獨立性,同時又以對俄政策為樞紐而聯(lián)結為一個統(tǒng)一的英國中亞政策,這個政策盡管有四個實施對象,但對阿富汗政策、對華政策和對波斯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中介政策,它們最終的作用對象是俄國。
從具體的政策主張上來看,雖然這一時期英俄在中亞是典型的對手關系,英國應對政策的主基調(diào)是防范和對抗,但是具體到每個階段,這些政策又有著明顯的不同。1864—1874年英國的中亞政策可以概括為“精明無為”政策(Masterly Inactivity Policy),1874—1885年英國的中亞政策可以概括為“前進”政策(Forward Policy),前者大致可以歸為相對消極的中亞政策,后者則大致可以歸為相對積極的中亞政策。“精明無為”政策時期又可以再細化為兩個階段:消極的“精明無為”政策階段(1864—1868年)與積極的“精明無為”政策階段(1868—1874年)。“前進”政策時期又可以細化為三個階段:適度的“前進”政策階段(1874—1878年)、激進的“前進”政策階段(1878—1880年)、勉強的“前進”政策階段(1880—1885年)。
這些政策的不同之處主要在于對阿富汗和對俄國的中亞擴張有著不同的認識與政策主張。前者的分異主要集中在這三個方面:(1)英國要與阿富汗維持何種關系——是沒有同盟條約的合作關系?還是有同盟條約的軍事盟友關系?抑或是保護國關系?(2)英國是否要向阿富汗派遣常駐使團以及往阿富汗的哪些城市派駐——坎大哈、赫拉特、喀布爾抑或是阿富汗突厥斯坦地區(qū)?(3)英國是否需要兼并傳統(tǒng)上屬于阿富汗的領土以及兼并到哪里為止(換而言之,即英屬印度的西部前沿防線要設在哪里)——是固守在印度河沿岸?還是要向前推進到蘇萊曼山脈的西側或是興都庫什山脈一線?抑或是兼并以赫拉特和坎大哈為支點的阿富汗西部領土?甚至再或是推進到阿姆河中下游一線,乃至上游一線?后者的分異主要集中在這三個方面:(1)俄國向中亞擴張的目的是不是要入侵英屬印度?(2)俄國向中亞的擴張將會給英屬印度的安全帶來怎樣的影響?(3)俄國通過中亞入侵英屬印度是否具有可行性?
消極的“精明無為”政策并不認為俄國會經(jīng)由中亞入侵英屬印度,一方面它以外交容忍去應對俄國的中亞擴張,另一方面,它對中亞的變局嚴守不干涉立場。積極的“精明無為”政策也不認為俄國會經(jīng)由中亞入侵英屬印度,但它既主張要加強與俄國的外交協(xié)調(diào),又主張對中亞的變局進行一定的外交介入以引導其向著有利于英國利益的方向演變。適度的“前進”政策則認為俄國的中亞擴張將給英屬印度的安全帶來消極影響。對此它在主張與俄國進行外交協(xié)調(diào)的同時,也更強調(diào)制衡的一面:一方面是內(nèi)部制衡,即擴大英屬印度西部的防御縱深,加快在這些區(qū)域的交通通信建設,以增強英屬印度西部邊境的防御能力;另一方面是外部制衡,即通過外交方式加強對阿富汗的影響,使之與英國的利益保持一致。激進的“前進”政策則強調(diào)俄國通過中亞入侵英屬印度的危險性,一方面,它主張對阿富汗發(fā)起戰(zhàn)爭以控制阿富汗,兼并它的西部領土;另一方面,它還主張綜合外交和軍事手段廣泛介入阿富汗以北的中亞地區(qū),對俄國在中亞的統(tǒng)治和擴張進行強有力的反制,同時與波斯結盟以共同對抗俄國。勉強的“前進”政策亦不認為俄國會經(jīng)由中亞入侵英屬印度,但由于各種原因,它不得不采取“前進”政策的一般性手段,在應對俄國的中亞擴張問題上,它更多的是采取外交協(xié)調(diào)和外交抗議,但在重大問題上它也不憚于對俄國進行戰(zhàn)爭威懾,以強硬姿態(tài)回擊俄國的擴張。這些政策或者本身就主張對俄國以協(xié)調(diào)為主,從而為彼此和平協(xié)商解決紛爭提供了可能;或者曾經(jīng)使英國走到了與俄國的戰(zhàn)爭邊緣,但也成功地展示了英國的力量與決心從而威懾到了俄國,使其暫時退卻并最終愿意與英國妥協(xié);再或者使英俄雙方都經(jīng)歷戰(zhàn)爭危機,危機清晰而堅決地傳達出了彼此的底線,同時迫使雙方以一種冷靜而務實的態(tài)度重估各自的政策,從而為雙方的妥協(xié)創(chuàng)造了基礎。
導致英國中亞政策不斷調(diào)整的原因可以從國際體系層面、國家層面和個人層面去探究。國際體系層面的主要影響因素有三,前兩個在體系的結構層面,即歐洲局勢的穩(wěn)定度和英國霸權地位的穩(wěn)定度,歐洲局勢穩(wěn)定度越高,英國就越有可能推行更積極的中亞政策,歐洲局勢的穩(wěn)定度越低,英國就越有可能推行更消極的中亞政策。英國的霸權地位主要是指英國在歐洲以外地區(qū)的權勢,如果它受到的挑戰(zhàn)較大,則英國會更傾向于推行積極的中亞政策,如果它受到的挑戰(zhàn)較小,則英國會更傾向于推行消極的中亞政策;后一個在體系的進程層面,即國際體系的主流思潮、規(guī)范和體系文化從自由主義向帝國主義的轉(zhuǎn)變。國家層面的主要影響因素有四個:俄國在中亞的行動、英國國內(nèi)政治問題的緊要度、英國的政黨政治的變化和英國國內(nèi)政治思潮的變遷。個人層面的影響因素主要是指這一時期各個英國首相、外交大臣、印度事務大臣、印度總督的個性特征與政治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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