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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嫉妒狂躁癥

斯特林堡一生結過三次婚:從1877年到1892年,他與第一任妻子生活在一起;從1893年到1895年,他與第二任妻子生活在一起;從1901年到1904年,他與第三任妻子生活在一起。每一次婚姻最后都以離婚而告終。關于他的第三次婚姻,公眾幾乎不了解其間發生的任何事情[24];至于他的第二次婚姻,看來是由斯特林堡的妻子斬斷的,它所導致的一個可理解的后果就是斯特林堡精神錯亂癥的急性表現。然而,嫉妒并沒有介入進來。對他的第一任妻子,斯特林堡則是自己主動起訴要求離婚的;只是從這一方面來看,他的嫉妒與第一任妻子的不貞才具有了意義。在《一個愚人的自白》(Die Beichte eines Toren,寫于1888年)中,斯特林堡給我們講述了第一次婚姻的開始及其進展的情況。這是一部典型的自傳體作品,它在精神病理學上屬于眾所周知的嫉妒妄想類型。[25]

人們或許會這樣來推斷,如果斯特林堡具有嫉妒的傾向,而且如果這種嫉妒是反常的并且超出正常的界限而進入一種瘋狂的狀態,那么就可以認為他在自己的全部婚姻生活中都會充滿著嫉妒。然而,鑒于他只是在第一次婚姻生活中才表現出了嫉妒,因此,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從他妻子的行為中追索這種嫉妒的肇因。翻閱他的記述,他的妻子看起來可能具有同性戀傾向。[26]我們在某處讀到,他的妻子應該已經坦白了。[27][28]因此,人們可以斷定他的妻子確實不忠貞,斯特林堡的反應乃是可以理解的,盡管他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不過這正是斯特林堡的典型特征。

從另一方面看,斯特林堡確實沒有擺脫典型的嫉妒狂躁所帶來的困擾,盡管它不僅僅是發源于內心未知原因的精神錯亂的病癥,但是這種嫉妒狂躁還是作為一種癥狀間或露出苗頭來。由于他的精神錯亂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開始發作的,因此這種在類似的病例中表現出來的嫉妒綜合征就使嫉妒自身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變得清晰可見,在最后的分析中,他的嫉妒狂躁已不再受其妻子行為的支配。我們根據他們的想象與行為,了解到這些秉具嫉妒個性的人們已接近于明顯的精神錯亂狀態,不過,他們事實上并沒有遭受任何一種病癥所帶來的痛苦。這些并沒有真正患病的人,總是由于各自的處境、特殊的經歷以及整全的個性之類可理解的關系,他們在任何時間而且對任何一個屬于自己的女人都可能表現出嫉妒來。總而言之,這些呈現出接近精神錯亂征兆的人們的癥狀是完全不同的。他們以一種打破心理平衡的方式變得嫉妒起來;他們從沒有改過自新;他們從沒有忘記過去;可是,他們后來卻不再以同樣的方式做出反應。確實,正如斯特林堡的癥狀一樣,他們可以再婚,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嫉妒的跡象。這正是我們的研究課題,目的在于描述這類精神病的獨特癥候。[29]

斯特林堡在《一個愚人的自白》中談及妻子的不忠貞,根據對這個斷言的仔細觀察,人們遇到了大量可疑的事實,這些事實反而是缺乏真實性的。[30]精神病的所有癥狀都是通過它們的具體化和起源的方式——而不是通過它們的內容——來顯示自身的特性的。在《一個愚人的自白》中,瑪麗(Maria)——他的妻子的化名——的行為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根據推測所了解的其他那些人的行為則是可疑的;一些描述已悄悄給出了間接的暗示。恰當的一些例子很容易就能找到,譬如:當瑪麗探望她的前夫(她與斯特林堡結婚,他是她的第二任丈夫) 歸來,她整理自己的裙子,喋喋不休地嘮叨,態度很不自然,還在背地里梳理自己的頭發。[31]她顯露出淫婦的一切特征;她的肉欲熱情減弱了。[32]“陌生的反射”在她的面部表情上顯現出來;她對自己的丈夫態度冷淡。[33]——在她的臉上,他探察出一種狂野淫蕩的表情。[34]

在與斯特林堡外出旅行的時候,她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而且對所有的話都充耳不聞……她像是在渴望著什么事情,或許是一個情人?[35]——還有一次,與通常的行為恰恰相反,她徹底地投入了他的懷抱;她對自己可能懷孕的擔心消失了;不久,她卻流產了。斯特林堡就此斷言,她欺騙了他,毫無疑問,她與他們在旅途中遇到的一位工程師偷過情。[36]——她到醫生那里做過可疑的按摩治療,當他詢問此事時,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的嘴唇直打哆嗦,臉上帶著無恥的笑。”[37]秋天期間,她把一個陌生男人稱作“美男子”;那個男人看來已經聽到了這個說法,便與她取得聯系,并通過歡愉的對話來吸引她。[38]——在吃客飯期間,她與一位上尉互拋“媚眼”。[39]——當斯特林堡質詢此事時,她流露出一種“過于明顯的恐懼”。[40]“她私下偷偷地花錢。”[41]——想要調查此類說法的準確性大概不會有什么結果。真實的情況可能是,這個說法或者那個說法都有可能是正確的。然而,這里所提供的各種原因的總和卻會讓人心生疑竇。除了引起人的懷疑外,妻子無事可做;無論可能選擇哪種舉止,她都有可能表現出來;她善于讓自己惹人注目。他發燒后康復調養,如果她漠不關心的話,他就會感到很納悶;如果她充滿深情的話,他就會從中看出欺騙性的諂媚來。用斯特林堡自己的話來說,即“這類事情沒有一件是足以讓此前的判斷站得住腳的證據,不過,對我來說,這些就已足夠了,因為我太了解她了。”[42]——由于所有這些斷言都涉及一個女人,因此有人就可能會傾向于相信斯特林堡是正確的。暫且假定他是正確的,不過,與懷疑同時發生的精神錯亂的根源其實也還基于另外一些原因(而且涉及其他人);接著往下看,這一點就變得更加明顯了:斯特林堡懷疑瑪麗的第一任丈夫繼續與她保持聯系,正如他想的那樣,那家伙為了轉移他的視線,企圖“明顯地欺騙”他;舉例來說,他想知道妓院的地址,“無疑是因為他想欺騙我”[43]。——給他妻子按摩的那位醫師總是讓他自己惹人注目:兩人進入按摩室,他們的臉上都露出輕浮之相。[44]在法國,一位熟人千方百計地挽留斯特林堡,也許是因為他知道了這位女人的不貞,因此想來幫助他。[45]——每個人的臉頰上都露出虛情假意的笑。[46]——其他一些跡象也給他以間接的暗示。一家旅館里有一部畫集,是著名的斯堪的納維亞人(Scandinavians)的漫畫集。他的畫像也在其中:“它飾有觸角,這觸角是偷偷地用我的一綹頭發做成的。繪制這幅畫的藝術家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之一。這讓我斷定,我妻子的不貞是臭名昭著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除了我仍被蒙在鼓里。”[47]看來,易卜生(Ibsen)在其戲劇《野鴨》(The Wild Duck)里是把他描繪成了攝影師艾克達爾(Ekdal)的形象。每件事情都要檢查到最后的一個細節;沒有檢查到的地方,斯特林堡至少覺得自己尚行進在正確的路途中:第一個孩子不是他的。“攝影師”指的就是斯特林堡,因為他是一個自然主義者。[48]

鑒于所有這些懷疑的理由仍不夠充分,斯特林堡遂展開了調查。他刺探有關他妻子的謠傳,不過每個人都憑《圣經》發誓,說自己并沒有聽到任何傳聞。[49]他給巴黎的朋友寫信,懇求他們能告訴他所有的事情。[50]他已詢問過幾位朋友,“自然,沒有任何收獲”[51]。他來到哥本哈根(Copenhagen)查問有關他妻子的事情。“查問?簡直像撞上了南墻!有個人聽我說明來意,便微笑和藹地盯著我,好像我就是一頭稀有動物。我從那里沒有得到一丁點兒的線索。”[52]事情已經過去,迄今為止,別人都已知道了,就他一人還蒙在鼓里。因此,他須得改變策略,去直接監視取證。他必須當場捉住妻子,以便能夠讓她知道自己的立場。碰巧,他偶然偷聽到他的妻子與醫生的一次談話。他發現,他倆時而大笑,時而低語,言語間像似掩飾著什么。[53]有一次,他寫道,他不能把自己貶低成一個密探,而且他并不需要任何證據。[54]不過,這種想法并沒有持續多久。1886年,他“在一生中第一次”從事了監視活動;有一次,他透過鎖眼偷窺,察看妻子如何“用目光剝去女仆的衣服”[55]。他還拆看寄給妻子的信件。他發現了什么?她的一位女性朋友以輕蔑的語氣寫及他的精神失常。[56]她編造了一封“名副其實的求愛信”,向他的妻子表達了喜愛之意(“我的小寶貝”“我的小貓咪”)。[57]

他的盤查范圍以及大量沒有正當理由的懷疑與缺乏事實根據的情形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三番五次地把妻子稱作放蕩的女人,認為她伙同形形色色的男女背叛了自己。有時,他覺得她任意地追逐身邊遇到的每一個人。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懷疑——它也流行于相似的精神錯亂病例之中,不過,直到后期才在這樣的病例中變得明顯起來——是渾然不覺的,他甚至懷疑他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更為大女兒所吸引,“或許是因為在小女兒出生時,他已經開始對妻子的忠貞心存懷疑”[58]。如前所述,易卜生的《野鴨》致使他懷疑第一個夭折的孩子并不是他自己的。[59]他覺得自己在相對早一些的時候就已有這類的想法:“我擔心我的后代出問題;我在全世界面前公然懷疑使用我的名字的孩子是我自己的。”[60]

無論他的懷疑已達到多么深廣的程度,在缺少可靠事實的情況下,所有的事情都依舊保持著晦昧不清的狀態。從主觀上講,他是確信無疑的;畢竟,證據就擺在那兒了。然而,他卻始終懷疑著。在這里,我們須得討論多年來構塑其精神錯亂的那種極其典型的晦昧不清狀態。這種不確定的東西,比任何一種確定的東西更令人感到困惑,無論那種確定的東西有多么糟糕。于是,他想讓任何事情都擺脫這種不確定的狀態。他寫到了這一點;他聲稱,早在1885年他就對妻子說道:“你已經背叛了我……承認它吧,我會原諒你的。……向我談談這些陰暗可怕的想法,這些想法一直縈繞在我的腦際!……承認它吧……”[61]1886年,他寫道:“我在愛撫她之際,也在責怪著她,如果她終究不想坦白有關她的朋友的事情,我就一直質問她……什么?并沒有什么要坦白的。如果她在那一刻恰好承認了所有的事,我寧愿原諒她;我會為她的良心飽受折磨而深感同情,不管發生了何種事情,我都會深深地愛著她……”[62]1888年,他寫道:“然而,我心存疑竇。我懷疑一切——妻子的忠誠度,孩子出生的合法性;這些疑慮持續地折磨著我,毫不留情,——無論如何,到了該了結它的時候了,到了該停止思慮這類充斥大量無聊瑣屑的問題的時候了!我必須有所確信,否則我將會死掉的!要么是曾經犯下了卑鄙的罪孽,要么就是我瘋了!真相必須出現!想一想我是一個罹遭背叛的丈夫!如果我恰好了解了真相,那么這件事就無關緊要了!倘那樣的話,我可能就是第一個對此事一笑置之的人……正是這個意思:一個人一定要有所確信!”——“然而,我能了解確切的真相才是最為根本的。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將徹底、周全、科學地探究自己的人生。我將使用各種新興的精神病學手段;我將回應他人的意見、心術和精神折磨。與此同時,我不會拒絕那些眾所周知的老式手段,譬如搶取、偷取、截取信件,偽造署名——我將全都嘗試一下。”“這是偏執狂嗎?這是精神病人的崩潰嗎?這并不是由我來判定的。”[63]

迄今所談的一切都還僅僅涉及他對妻子不忠的懷疑和嫉妒。有人可能依然試圖理解這類源自秉有過敏性神經氣質的人的所有表現,這種人的過敏傾向已超出正常尺度。在亢奮的狀態下,謬誤和不正當的推論紛至沓來,甚至主觀地確信某些失常的東西——事實上,所有這一切都還不能說是精神錯亂。然而,到目前為止,上述所談的這一切的總和,將會讓了解相似病癥的精神病學家做出這樣的推斷——看樣子精神錯亂是有可能的。斯特林堡甚至還想確定自己的推想是正確的。于是,他會通過研究與嫉妒綜合征基本上沒有合理關聯的其他那些癥狀來使自己消除疑慮。而且,他還會致力于建立起一個顯示癥狀依次出現的年表,以便使越來越加劇的病情以及暫時可識別的癥狀與患者此前生命性狀的對照變得顯而易見起來。

著手于此類的問題,我們就有必要依時間順序建立起一個嫉妒癥的年表,可迄今關于這一問題的記述卻依然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例如,如果把《靈魂的發展》(Die Entwicklung einer Seele,寫于1886年)與《一個愚人的自白》(寫于1888年)作比較,我們就會發現,他對妻子的看法與評價前后存在明顯的不同。1886年,他撰寫的著作是反對婦女解放的。誠然,他反對所有的婦女,唯獨沒有反對自己的妻子。回顧他的一生,他曾聲稱“命運恰好讓這種美好的婚姻來到他的身旁,從而讓他得以免受強烈的失望之痛”[64]。1884年,他寫了一部關于婦女的書(《結婚集》),涉及了他所談論的對象,正如他所寫的:“他自己正處在那種快樂的性愛狀態之中,這種狀態通過使人恢復活力的夫妻生活以及使整個家庭和諧美滿的三個孩子的到來而讓人變得高貴和美好,因此,直到那時他尚沒有反思夫妻關系的想法;他的婚姻生活在現實中是非常愉快的,他認為并沒有理由去思慮自己對夫妻關系的態度。”[65]他讓自己的妻子承諾,請她別讀這部書。[66]由于褻瀆性的言辭,這部書遭到了婦女的指控,最后他還是贏得了這場官司——在他看來,這是因為一個男人的幫助。“這件事導致某些人試圖破壞他的家庭生活,不過所有這一切都已被他預料到并預先討論過了,因此,他避開了那些人的攻擊,他們的企圖也便以失敗而告終了。”[67]

可是到了1888年,他卻通過另一種眼光重新打量截止于1886年的這段時期。可以說,這種深刻的變化肯定就發生在這兩年期間。譬如,當描述曾遭受妻子的虐待時,他寫到了1881年的情況:“我會為這個不同尋常的女人唱贊美詩,創作不朽的傳奇,當年她通過上帝的恩典闖入了詩人悲傷的生命……然而,這個該詛咒的人卻被批評家們飾以不應得的光環,這些人從不厭于贊美一個悲觀的小說家的守護神……而且,我越是在這個粗暴的女祭司手下受苦,我就越勉力給圣母瑪利亞飾以金光燦燦的光環!現實越是把我往下拖拽,我就越為這個鐘愛的女人的幻覺所圍困!……這就是愛!”[68]

由此可見,斯特林堡在創作過程中,其1886年的作品與1888年的作品之間存在巨大的反差。類似的情況讓我們一再發現,精神病人在發瘋的狀態下對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會給出截然不同的解釋,或者,他們甚至會為過去的“經歷”注入此前從未有過的各種經驗。

后一種情況在斯特林堡的病例中無法得到證實。盡管如此,前面提及的那些大量的懷疑情況,可以說就是他對過去的重新解釋,這類解釋與發生的時刻相比,其見解可能已有全然的不同。[69]或許他在過去也曾遭受嫉妒之苦,不過那僅是暫時的,他并未拿它當回事,而且這些暫時的影響尚不足以改變他的整體性格。這就是他后來(1886年之后)探尋記憶中的懷疑之因由的原委所在,于是他現在又記起了很多先前已經忘記的東西。[70]我們可就此得出如下結論:斯特林堡失常的嫉妒狀態雖然在1886年到1888年達到了成熟階段,不過此前那些片刻的火花作為即將到來的預兆可能襲擊他已有多年了。正如通常的病例總是首先伴有輕微難辨的預示疾病即將到來的跡象,我們也難以斷定這些片刻的火花會正常到何種程度及其帶來的合乎情理的反應的程度,或者斷定它們已成為疾病的組成部分的程度。因此,當我們試圖探究疾病的原初階段時,我們須得尋找其他的癥候。根據他自己的描述,他在1885年就看到過帶著觸角的肖像。因此,這或許就是他的嫉妒狂躁癥最早表現出來的懷疑癥候。

若想指出疾病開始的確切日期,那是不可能的。對一個人來說,我們之所以在實際上無法得到其疾病開始的確切日期,乃是因為其嫉妒狂躁癥的實質內容是緩慢形成的,而疾病自身則是跳躍式發展的。此外,我們不可能按照便于使用的順序來排列手頭可用的資料。據斯特林堡記述,他在法國農民中間度過了10個月之后,于1886年5月返回瑞士(《靈魂的發展》,第297頁)。然而,馬蒂爾德·普拉格(Mathilde Prager)則告訴我們,他在1886年4月造訪過維也納(Vienna),斯特林堡自己卻把這次維也納之行放在了1887年(《一個愚人的自白》,第381頁)。馬蒂爾德·普拉格聲稱,1886年12月他曾在維也納接待過“父親”(Der Vater)[71]——這是他動不動就嫉妒的真正偶像。人們應考慮到,他在《一個愚人的自白》中給出的所有解釋都已粉飾了自己的觀點,而且受到了他在寫作時的那種興奮狀態的影響。鑒于此,有人可能會懷疑后來經過粉飾與加工的所有事實。這部手稿倘若能被看成是紀實的底據,只在于它的寫作時間(即1888年)和它所保存下來的那種獨特的痛苦感與不安感,這類的感覺需要確實可靠,并且需要以一切可利用的手段來尋求它,然而最終卻無法找到這種確定性。應該說,1888年他已徹底精神錯亂了,至于準確地確定它肇始于過去的哪一年則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在寫作《靈魂的發展》(1886年)的時候,他還沒有精神錯亂。至多,他當時只是出現了前面提及的那些輕微侵襲的跡象。[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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