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前輩也是劍修？”段休贊嘆的說道，孟震寰使用的也是戮心劍，可是跟自己的戮心劍卻又截然不同。

孟震寰笑著擺了擺手：“叫我孟師叔吧，我與你師傅同輩，只不過我們這一代，他是大師兄，我最年輕。平時不喜歡打打殺殺你爭我奪，我很多本事都是兩位師兄教的，所以對劍也有些心得，但和你師傅一樣，我也沒有領悟劍心，只是劍勢大成，還不能完全算是劍修?！?

“原來是孟師叔。”段休連忙行禮。

“好了，不要講那些虛禮。說正事，剛才那一劍，與你施展的戮心劍，有何區別，你可看出來了？”

段休正了正神色，揣摩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師叔剛才這一劍，控制的十分精細，殺戮的氣息很強烈，但是出劍時卻似乎有意克制，其他的，師侄愚鈍，只看出來這些?！?

孟震寰笑著說道：“其實來時你師傅已經和我說過，你并不是很適合修劍的，當初他傳你劍法，只是讓你多些防身的手段，可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修出了劍勢。你能看出我出劍時的克制已經不錯了。這一劍沒有多少花哨的技巧，純粹是各人對劍的控制，你需要像使用自己的手臂一樣完全控制你的劍，你的劍法，劍招，劍勢等等這一切，不要太注重多大的威力。囚心劍之所以會碎，一來的確和你越級戰斗有關，但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你不能完全駕馭劍法劍勢，做不到御劍于心，將所有爆發出來的威力，都寄托給了劍本身?！?

“師叔，那我該怎么做？”段休連忙問道。

“不急，由淺入深，一個月來得及撥亂反正?！泵险疱緦捨康恼f道，隨后看向一顆六七丈遠的大樹。這大樹枝繁葉茂，主干粗壯。

“不錯，就這棵吧。你看仔細了?！泵险疱菊f這，抬手輕描淡寫的一劍，一縷劍芒飛出，將其中一片樹葉擊穿，但那樹葉卻并未掉落，而是依舊掛在樹枝上，那劍芒也在擊穿樹葉后消失不見，未對樹干造成絲毫損傷。

“好精細的控制手法?！倍涡萑滩蛔≠潎@，若是只將那樹葉洞穿自然輕而易舉，可這樣巧妙的控制劍芒，傷而不毀，就連樹葉后面的主干都不碰一下，段休自認還沒有那個本事。

“接下來的一個月，你要做的，除了學習如何駕馭手中的劍以外，還要能堅持在我手中走上百招。這樣或許一個月之后你的勝算會更大一些?！泵险疱居謷伋鲆粋€重磅炸彈。

“在師叔手中堅持一百招？您可是踏虛境界，別說一百招，我一招都費勁啦?！倍涡莶唤行┙锌啵谝粋€踏虛境修士手中堅持一百招，就自己這點實力，完全不可能。

孟震寰擺了擺手：“放心放心，我會將自己的修為壓制到歸神境的。現在，你先練習一下，如我先前一般，將那樹葉洞穿?！?

段休走上前來，回憶了一下剛才孟震寰那輕描淡寫的一劍，也試著拔劍一揮，拇指粗細的劍芒，如同銀蛇亂舞，轟的一聲，將那樹葉，連同樹枝整個削去，又在那樹干上留下了一道尺許長的劍痕。

“再來。”

段休出劍。

“再來?！?

如出一轍的一劍，如出一轍的效果。

“出劍不要拖沓，也不要動用太多的靈氣，這樣劍芒會更純粹，威力雖說會小一些，但是比較適合你現在熟悉掌握。再來，出劍?！?

就這樣，段休不停的出劍，不停的感受著其中的技巧，也不知揮出了多少下，對面那顆大樹幾乎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了。

“好了，先練到這，現在抓緊時間恢復一下吧?！泵险疱菊f完，從儲物袋中取出兩柄寶劍，一長一短，看著應該是一對子母劍。

段休明白他的意思，就地打坐恢復氣力。半個時辰后，兩人來到一處空地，孟震寰抖了抖手中雙劍，笑著說道：“可曾與使雙劍的人交過手？”

段休搖了搖頭。

“雙劍一長一短，長劍強悍主攻，短劍兇險破敵，攻守兼備，讓我看看你能接下幾招。”孟震寰說完，率先動手。

段休九龍劍反復格擋，應付起來頗為吃力，即便有了幻心劍的速度加持，對付長劍有余但時不時詭異出現的短劍也讓段休險象環生。

“幻心劍練的倒是還不錯。”孟震寰說完，同樣使出了幻心劍，場中原本一長一短的兩把劍此時如同出現了層層幻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段休奮力揮出一劍，卻被孟震寰長劍搶先，封住了攻勢，而短劍已經抵在了段休咽喉處。

十七招，只十七招段休就被孟震寰輕松擊敗了，不過對方可是修行了幾十年的前輩高手，他段休只區區一年多而已。

“當我的幻心劍發動時，你明知熟練度，技巧都不如我，就不該強行搶攻，因為對于囚心劍法，我肯定是比你熟悉的，這個時候最好是盡量拉開距離，哪怕使用一些低階法術進行干擾，試探，也一定比主動上前拼招更有效果。”孟震寰語氣嚴厲的指出段休剛才冒失之舉。

“是，師叔。只是，我的攻擊手段比較單一，除了三式囚心劍法，我只會一招火云掌，一招藤蛇舞。這兩種師傅說都是低階基礎法術，威力有限?！倍涡萦行擂?，自己這點家底，實在寒磣啦。

孟震寰搖頭說道：“錯了，低階法術只是說它的上限比較低，威力確是有限但它也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易學易用，戰斗中可以隨時施展，消耗靈氣也少，這都是它的優勢。若是對方沒有防備，硬生生的吃上一擊，除非是體修或者練就了護體神通的修士，否則同樣也是能予以重創的?！?

“多謝師叔，受教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明天繼續，晚上好好想想今天我教你的這些，回吧回吧?！?

接下來的時間，段休每天都會在坊市外修煉，有了孟震寰這樣一個免費陪練，不論是對劍的理解，還是術法神通的運用，甚至是戰斗經驗和戰斗意識，段休都在穩步提升，但是要說能打敗謝懷山，恐怕還不夠。

而且對方這一個月恐怕也不會閑著，必然也是抓緊修煉，從之前交手的情況來看，謝懷山應該是還有底牌沒有動用的。自己速度上稍快一分，但謝懷山手中寶扇召喚出的那巨鳥速度猶勝自己。不論是修為，法寶等等，自己都是劣勢。

“精神力呢？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看來晚上還得多多修煉一下百煉陰魄。”段休如此想著，來到了坊市外開始今天的修煉。

尋了一顆大樹，段休繼續磨練自己對劍的控制力，經過這些天的打磨，他偶爾還是能成功那么一兩次，但是這修煉不比其他，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偶爾能成功，也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臨陣對敵的時候總不能因為自己失誤了，讓對方停下來等一等吧。

“繼續吧，記住那種感覺，熟悉它?！泵险疱疽琅f從旁指導，雖說段休進步比較緩慢，但是實戰能力的提升還是讓孟震寰比較滿意的。半天下來，四周又多了幾顆光禿禿的樹干，兩人依舊按部就班，過起了招來。

“火云掌?！倍涡輷尮ィL劍在后，火云掌起手，孟震寰短劍將他擊退，卻立馬迎來段休長劍直取中門。兩人對拼一劍，段休被逼退開，孟震寰持劍迎上，腳下卻被藤蔓所阻。

“藤蛇舞？這小子用起這些低階法術，倒是挺詭異的?！泵险疱緡W嘩兩劍將藤蔓斬斷，隨即發動幻心劍，速度暴增。嗖的一劍直刺段休面門，段休一個后滑步，整個身體后背幾乎貼著地面飄出去十來丈。

段休且戰且退，幾乎一直處于游斗狀態，火云掌和藤蛇舞不時發動稍微阻擋一下孟震寰的攻勢。

“這年輕人修劍不算上層，但是對于戰斗意識的領悟還是十分不錯的啊?！边h處，鶴平秋，陳瑤孟青等人一直在觀戰。

“鶴爺爺，您是說他挺厲害的嗎？”孟青問道。

“厲害算不上，畢竟他的修為只有鑄體中期，但是在同境界中算是相當不錯了。”

陳瑤一臉擔憂：“前輩，那他若是對上鑄體后期，勝算如何呢？”

“尋常鑄體后期或許可以一戰，但是那烈火谷的弟子，據說是玉千行的徒弟，手段遠超同階修士，想贏機會不大啊?！柄Q平秋看出她的意思，也只能直言相告，說的難聽點，就是打不過。

場中，兩人又對攻了幾劍，段休明顯已經靈氣不支，可距離百招還遙遙無期。孟震寰短劍回旋，以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段休腰腹，段休豎劍下撩，剛攔下短劍，便察覺孟震寰長劍又有動作，連忙支起藤蛇舞，隨后拉開身位。

“嗯？料敵先機？”孟震寰有些詫異，這小子好像提前預判了自己的動作，是巧合嗎？感覺好像是精神力，鑄體中期就能使用精神力，這有些不可能吧。

孟震寰心中疑惑，手上動作不慢，好幾次試探下來，段休都化險為夷，雖說搖搖欲墜，卻又屹立不倒。

“你是什么時候掌握精神力的？按你的修為，應該不太可能現在就能使用啊?！泵险疱臼談φ径ǎ矍斑@小子似乎有些讓他感到意外呢，情緒類的劍勢，鑄體中期就能使用戮心劍，現在居然還會使用精神力。

段休有些猶豫，精神力的修煉，源自百煉陰魄，可據說那是邪修功法，若是被師叔得知，不知道會不會清理門戶呢？可眼下看來，繼續隱瞞，似乎不可能了。

“是有一些奇遇，曾得到過一片黑色的金屬葉片，上面記載的就是精神力的修煉方法，后來。。。。”段休將自己如何從那天刀門追殺之人手中得到黑色金屬葉片，后來負傷，再到黑色珠子出現，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

“你是說那黑色珠子救了你兩次，還瞬間充實了你的靈氣？”孟震寰有些詫異，聽段休所說，那黑色珠子不像是普通之物。

“是的，那兩次我都覺得自己幾乎必死無疑了?！倍涡莼叵肫饋恚琅f心有余悸，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啊。

“如此看來，那東西應該是護道法寶之類的寶物，而且里面還記載了功法，想來應該不是什么害人之物?！泵险疱军c頭說道。

段休有些意外，開口詢問道：“那東西會不會是什么邪修功法？”

“據我的認知，功法就是功法，只有心存歹毒的人，哪有什么心存歹毒的功法呢？既然這功法能提升你的精神力，練下去對你也是大有裨益的?！泵险疱疽幌挻蛳硕涡葜爸T多顧忌，可是如今又有一個問題。

“這功法，我只練到知境精神力，后續的法訣，無論我怎么感應那黑色珠子，也無法破開禁制，恐怕是我的境界還不夠吧。”段休有些無奈，空有寶山而無法使用，頗有些難受啊。

孟震寰點了點頭：“嗯，有些功法的確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出于對傳承者的考驗，會設置一些境界上的門檻。無妨，我替你一觀。放松心神，靈臺清明?！?

孟震寰說完，雙指點在了段休眉心，兩人紛紛閉目，孟震寰強大的精神力，此刻匯聚成河，卻普通涓涓細流，緩緩涌入段休眉心。

一片黑暗之中，孟震寰憑空出現，這里，是段休的腦海，也是他的精神世界，四周除了混沌的漆黑，別無他物，偶爾可見一些星光點點，那些就是所謂的記憶。人類的所有認知，過去，情感，秘密，都在那些星光之中，這也是一個人的禁忌。孟震寰并未窺視分毫，此刻他所幻化的身體，是他精神力的載體，并非實物，但由于孟震寰精神力十分強悍，所以他能在這里存在，但時間也有限，若是太久了，會對段休有所損傷，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不能存在兩種精神力的，他必須抓緊時間。

好在，段休的精神世界并不大，很快，他就發現了段休口中的黑色珠子。

“嗯？如此平平無奇？”孟震寰仔細感應了一下。

“原來如此?？磥?，還得花點心思收集些東西才行啊?！泵险疱緡侵樽愚D了好一會，心中有了解決的辦法。

片刻后，兩人醒轉過來，段休臉色倒是還好，就是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畢竟修為有限，精神力的境界也不高，被孟震寰的精神力闖入腦海，多少有些不適。

“那珠子的確是一件護道法寶，品質還不低，里面應該是一部不錯的功法，可是如今靈氣枯竭，想要恢復，我得準備一些東西。你且下去休息吧，明天我來找你?！泵险疱疽贿呎f一邊低著頭思考著需要哪些材料物件。

遠處鶴平秋等人走了過來，來到孟震寰身旁笑著說道：“孟大人，主上回來了?！?

“什么？！這么快？”孟震寰面露難色，來回踱步。

“孟大人，青兒她，是不是也一同帶過去？”鶴平秋試探性的問道。

孟震寰看了一眼一臉期待的孟青，臉上有些許愧疚，小聲說道：“鶴叔，青兒她，是不是都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你難以開口，心中應該是多有愧疚，所以斗膽，之前已經告訴青兒了。來龍去脈她也都知道了個大概。”鶴平秋寬慰的說著。

“多謝，多謝了。”孟震寰感激的向著鶴平秋施了一禮。轉頭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段休說道：“明日我帶這小子也過去一趟，打肯定是免不了啦，讓他在遠處觀戰吧。對了鶴叔，我有些東西，還要煩請坊市內幫忙收集一下?！?

孟震寰遞過去一塊玉簡，上面記載的材料并不算十分稀有，鶴平秋粗略的看了一下點了點頭：“孟大人放心，我來處理。那明天一早，我們便出發去主峰吧?！?

孟震寰應下了，幾人也各自散去，段休因為精神力沖擊，還有些頭暈目眩，只能讓陳瑤從旁照顧著。深夜十分，段休從打坐中醒來，見陳瑤伏在床邊已經睡著了，蜷縮著身子，如同一只可憐的小貓。

鬼使神差的，段休伸出手，替她撩順了耳后的鬢角。

她不算多么好看，略有些小麥般的膚色，光潔的額頭，瘦弱的身子，面容有些憔悴了。

似乎是有感覺，陳瑤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惺忪的睡眼看著眼前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男子。

“我好像還沒有這么仔細的看過你?！倍涡菡Z氣輕柔，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陳瑤這樣說話。

“因為我離你很遠?！标惉幷f著，有些恍惚。

“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啊?！?

“你對我，有些同情，有些歉意，唯獨沒有多少感情。我在你眼前，卻不在你心里。所以離你很遠。”陳瑤是敏感的，至少對于感情，對自己喜歡的男子，她能感受的特別清晰。

“我不懂感情，我分辨不清男女之情還是朋友之誼。”段休沒有反駁，他感覺自己今天很奇怪，按理說，他不可能會和陳瑤說這些話的。

“我很清楚，我喜歡上你了。這段時間的相處，當你將我從粘天尺下救了回來，那一天，我最后的一點冥頑不靈就化作了泡影。”陳瑤面帶笑容，如同凡人幸福的小女子，伸手撫摸著段休的臉頰，隨后側著身子，整個人依偎在段休的懷里。

兩人什么話也沒有再說，但段休的狀態卻開始變的奇怪，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混沌，好似丟失了生機，隨后又清晰，敏銳起來，街上微風撫動落葉的聲音，也是那般生動的落入耳中。

就這樣在混沌與清晰中不斷的流轉變幻，段休仿佛來到了樓城，回到了那間醫館，那些人，那些熟悉的人，音容笑貌，段休站在醫館門口，滿臉的不可置信。

巡城的士兵，有好幾個段休還認識，在破城那晚他們跟隨著張力叔一起迎上了追擊而來的吳軍。

遠遠的，張力和王義邊走邊聊，向著城樓方向去了，沿途與那些商鋪熟人揮了揮手打著招呼。

“我這是？這是樓城。怎么回事？”段休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失神，有些迷戀。

“那是夢嗎？還是，這里是夢？”段休想起了陳瑤，想起了魏清風，想起了周沐，孟震寰，好多好多人，可是又感覺這些人有些模糊，他分辨不清。

他轉過身，看著醫館里，一排排藥罐子里正在煎藥，火爐里呼呼的火苗往外蹭，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彎著腰忙碌著。

“爹?！币宦暷剜?，像是來自他內心深處的聲音，有些顫抖，卻無限溫暖，他笑了，真好。父親還在，一切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