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藥包

烏梧見夏清清的八卦之魂陡然覺醒，不知該不該繼續往下說，她瞟了眼麒王，見他未有解釋之意，但她接下來的話又必須讓麒王知道，思考間撓頭道：“呃……要不，麒王殿下去我那屋坐坐？”

麒王爽快答應，利落起身，正要出西廂，寬大的袖袍被夏清清拉住，麒王回頭，目光淡淡看著她。

夏清清的確想挽留麒王，話剛到嘴邊，就硬生生咽了下去。她太明白麒王的心意了，只需一個眼神，她就能揣測出麒王的喜惡。夏清清知道，麒王并不想留，于是拉住衣袍的手變成輕輕為麒王褪去薄衫，她邊給麒王換回墨黑皮敞，邊溫柔道：“殿下莫急，當心著涼，妾身等殿下回來。”

麒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素來心細。”

夏清清笑容燦爛，麒王每一句輕巧的話，都讓她郁結頓開。

烏梧見狀，一把拿過吳媽遞來的皮毛領，往脖子上一裹就出了門，吳媽趕忙跟了上去，梧側妃現在行事作風詭異且多變，她當然要努力跟上主子的變化，才不枉資深奴婢多年。

東廂內清冷許多，物件布置都是宮中本就有的，循規蹈矩、倒也齊整。吳媽趕緊攏起銀炭，屋內才慢慢變暖。

烏梧開門見山，“王爺，皇上喝的藥只是尋常補藥，健脾強身可以，治病是不可能的。”

麒王目光震動，他以為烏梧是想單獨問他些事情，不過尋常，誰料她吐露出這句話。麒王吩咐吳媽出去守著，吳媽立刻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還特意把門關的緊緊的。

麒王打量烏梧半晌道：“你如何得知？”

烏梧從懷里掏出一個藥包，看褶皺是拆開又給重新封口的，應是她在天極宮內琢磨的那包。烏梧將藥包放在桌上打開，把里邊的藥材分類道：“半夏、白附子、天南星、天麻、川烏、全蝎，這個方子可祛風化痰通絡，從方子看，皇上的病癥應是肌膚麻木不仁、言語不利，方子里木香用的甚重，說明皇上病的不輕，甚至還會手足痙攣。”

麒王看著她認真專注的神情，目光頓時復雜如盤旋急流。而烏梧并未注意到麒王眼神的變化，從藥材中拿出幾節白黃色根須道：“這是人參，一旦摻進方子，所有藥效就都沒了，只剩健脾延年效用。”

麒王定定望著她，問道：“你怎會懂藥理知識？”

烏梧已料到麒王會問她這個問題，她垂下眼簾，即使她無法回答。

麒王見她久久不語，目光慢慢森冷，他原本覺得現在的烏梧古怪有趣，刻意不去深究其中原因，但她剛才一番話有理有據，讓麒王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并非沒有獠牙，她像一團火，遠觀溫暖，卻也可灼傷肌膚。

麒王一步步向她逼近，居高臨下道：“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烏梧。”她退后一步，竟有些結巴。她明顯感到麒王全身戒備，如一頭正緊盯獵物的猛獸，一觸即發。

麒王一只手捏住她的臉，聲線低沉，“本王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誰？”

烏梧心中害怕，緊緊閉著眼說：“你有了解過我嗎？”

時間仿佛靜止后重新啟動，麒王松開手，眼中的光明滅搖曳，烏梧這句話讓他心中轟然巨響，生成一個空洞，仿佛正在吞噬他。

“沒有。”麒王回答。

烏梧雙手揉著自己的臉，他指節修長用力，捏的她生疼，烏梧沒好氣的說；“你還知道沒有啊，你沒了解過我，怎么知道我不懂？”

麒王默默不語，自烏梧嫁進府，他的視線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過，更何談去了解。

烏梧乘勝追擊，繼續道：“麒王殿下，你是否太敏感呢？我告訴你這些，是打算害你嗎？我傻還是怎么著？”

麒王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他只是不繼續追問而已，反倒助長了她的氣焰，麒王有些哭笑不得。他指了指那包藥問：“有人故意往藥里摻了人參嗎？”

烏梧眼一瞪，撇過頭，依舊沒好氣說：“這可說不好。”

麒王耐住性子，保持氣度道：“為何說不好？”

“方子不是我擬的，藥不是我煎的，我又不知道，怎么說得好。”烏梧仿佛機關槍，啪啪啪一口氣說完。

麒王嘆了口氣，心道：可見這人吃硬不吃軟。隨即伸手又捏住她的臉，不過這次倒是沒半分怒氣，一雙眼反而帶著幾分戲謔，“還是說不好嗎？”

烏梧看穿了麒王并不惱怒，任他捏住臉，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頗為硬骨頭的做派。

麒王一笑，“行，既然說不好，我們就來做，你一直做得不錯。”

烏梧眼珠子轉了兩圈，疑惑道：“做？做什么？”

麒王拉住烏梧的手，環到他的腰上說：“你說呢？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你想做什么？”

烏梧臉一紅，一把推開麒王，一顆心咚咚咚越跳越快，“說得好說得好，內個，引人參入藥方是一個非常高明的做法，即便懂醫的人也不見得能看出端倪。如果是有人在煎藥時故意混入，那這個人醫學造詣必定極高。”

麒王微微皺眉，“你說的當真？”

烏梧把腰直了直，拍拍胸口自信道：“當真啊，比珍珠還真。”

麒王懶得琢磨她奇奇怪怪的比喻，略略思量后推開東廂的門，剛邁出一步，便回過頭對烏梧道：“你跟我一起去。”

她嘴上“啊”著，還是乖乖跟了過去。

吳媽守在門口，見麒王又要拉著梧側妃同行，眉開眼笑道：“奴婢恭送王爺和側妃。”

烏梧緊緊跟著麒王，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太醫院。”麒王回答，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雙眸掃過烏梧胸前說：“把衣領扣上。”

烏梧恍然大悟，“噢，就說呢。”她一邊扣一邊嘀咕：“難怪覺得涼颼颼的。”

麒王不自覺笑出聲來。

烏梧如發現新大陸般驚呼：“哎呀，尊貴的麒王殿下，您竟然還會笑呀？”麒王頓覺不妥，立刻收斂表情，加快了腳速。

“哎，王爺，慢點兒！等等我！”烏梧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