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子上的舞蹈——田瘸子

網絡上曾經流傳過一個視頻，內容是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公園里的健身器材上玩單杠，其非但不笨手笨腳，反而身手敏捷地做出各種體操運動員才能做的驚險動作，激起觀看者一片贊嘆之聲。

其實，在一百多年前的天橋，也有這么一位老人，專以盤杠子賣藝為生，他就是被稱為天橋“八大怪”之一的田瘸子。

這田瘸子的來歷很是神秘，眾人只知其姓田，瘸著一條腿，至于他大名叫什么，家鄉在何處，腿究竟是如何瘸的，無人知曉。田瘸子在天橋賣藝幾十年，竟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一丁點兒自己的身世來歷。即便有好事者追問，也三緘其口。

田瘸子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反而激起不少人的好奇心，雖然不當著他的面議論，但背地里紛紛猜測。

有人說他自幼習武，因踢腿過猛導致殘廢；也有人說他當年與人爭斗被打傷了腿。也有一些不太體面的猜測，說他做了有違師門的事情被打斷了腿，或是作奸犯科在監獄里被整治的。聽起來有根有據，但都是一些不靠譜的猜測。

田瘸子在天橋表演的是盤杠子。這盤杠子有些類似單杠，但實際上卻是我國北方一項傳統的健身體育活動。若說盤杠子的起源，那可就早了。人類是由猿進化而來的，可能天性里就帶著攀爬的記憶及技能。進入文明社會之后，攀爬的本領便用在了盤杠子上。起初時盤杠子具有祭神的功能，后來逐漸變成一種民間的健身體育活動。

盤杠子所用的杠子，一般是木制，兩端還刻有龍頭，因此，大伙兒也稱盤杠子為“盤龍之術”。練杠子的團體“杠子會”“杠子房”，也因此被叫作“盤龍會”。由于早年的杠子大多是用五根棍子架起來的，即在兩組兩根交叉的棍子上再橫架一根棍子，因此民間也稱其為“五根棍”。

杠子與單杠的杠子比起來，要粗很多，所以與現代單杠的抓握法區別較大。此外的其他技巧較為類似。至少在雍正年間，杠子技法已經分為上把、中把、下把三類。上把，為杠上倒立之類，有金背頂、拳頭頂、八字頂、叉花頂、車輪頂等；中把，指身體繞杠回環的各種動作，如轱轆等；下把，指身體在杠下的各種懸垂動作，如前壓、后壓等。

田瘸子是個殘疾人，但是能在杠上耍練各種驚險的動作，比兩腿齊全之人還要精巧，確實也是一件咄咄怪事。

田瘸子每天帶著徒弟來到天橋，把杠架支好，然后先讓徒弟耍一耍。等人聚得差不多了，他就一瘸一拐地走到場上來。只見他在杠子上上下翻飛，做出各種驚險動作，如單手大頂、噎脖子、左右順風旗、燕子翻身、哪吒探海等。觀眾無不驚呼喝彩，捂錢的手也就松了。

田瘸子雖然殘疾，但是他的力氣卻異乎尋常的大，而且動作極為靈活，速度也很快。他最拿手的本領是用兩個指頭支撐，在杠子上倒立，堪稱天橋一絕。而且，他倒立時，身體還會向左右傾斜，如隨風擺柳一般。

人們說田瘸子有來歷，還有一個理由，是因為他每個高難度的精妙動作，都有一個頗有古意的名字，如白猿偷桃、劉伶醉臥、黃香臥席等。這種名字不像是一個街頭賣藝的能琢磨出來的。

“白猿偷桃”，是一條腿彎曲，勾住杠子，雙手抱住另一個膝蓋，做出白猿捧桃侍母的樣子，然后繞杠倒轉七八圈，疾如風馳電掣，令人眼花繚亂。有點類似今天的單杠動作“單掛膝后回環”。

“劉伶醉臥”，則是用單臂彎曲環杠，另一只手托腮裝作醉酒的樣子，全身重量支撐于一臂。

“黃香臥席”，是雙手抓住杠子，兩臂彎曲，身體與杠子成直角，還要在杠上旋轉一周。

此外，田瘸子還有一些模仿性的動作，如鴨子鳧水、鷂子翻身、倒掛金鐘等，也都很精彩。

當時，天橋上盤杠子的不止田瘸子一人，但唯有這個神秘的田瘸子，被老北京人一直記在心里，也許是因為他的神秘，但更多的應該是他的表演給人們帶來了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