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是別墅群,全都是獨門獨戶,一看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汪曉歌在門口就驚嘆了半天,進屋后看到屋里的陳設,又是滿臉驚訝。
“快進來!”于欣把汪曉歌迎進去,汪曉歌打量著房子,贊嘆道:“姐姐,這房子的風格我太喜歡了,有品位,如果一開始看到的是你的房子,就已經可以想象出你的樣子了。”于欣笑道:“小姑娘可真會說話。”汪曉歌剛進門,杜子墨就跑了過來,拉著她去坐下,還請她吃滿滿一桌子的水果。汪曉歌被杜子墨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于欣說:“這孩子,自從那天跟你分別后,每天都念叨著什么時候請你回家作客。”汪曉歌欣慰地說:“子墨真乖,難怪姐姐也夢到你了呢。”杜子墨壞笑道:“姐姐的意思是也想我了吧。”
于欣和汪曉歌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開懷大笑。
于欣的廚藝不錯,雖然不經常下廚,不過做幾個小菜還是挺拿得出手的。她做飯時,汪曉歌就陪杜子墨玩,杜子墨說:“姐,我還要上一周學就放暑假,可是沒人陪我,媽媽想讓我上培訓班,我想趁著放假好好玩玩,你說我該怎么辦呀。”汪曉歌附和道:“上培訓班好啊,那媽媽想讓你上什么培訓班呢?”他搖頭道:“媽媽想讓我去學跆拳道。”汪曉歌欣喜地說:“跆拳道好啊,到時候你就可以像姐姐一樣學一身好功夫了。”杜子墨突然看著她,壓低聲音說:“不如這樣吧姐姐,你留下來陪我,教我功夫,我也不用去培訓班,你也不用住酒店了。”
汪曉歌聽了杜子墨這個鬼靈精的建議,忍不住撲哧一笑。于欣這時候喊他們去吃飯,問她笑什么。汪曉歌看著給她使眼色的杜子墨,笑著說:“子墨跟我講笑話呢。”飯桌上,于欣一個勁地勸她多吃點,她突然問起杜子墨父親的事,于欣放下筷子,頓了頓才說:“兒子他爸是生意人,整天的忙,也沒個歸家的時間,本來約好今天回來吃飯的,可臨時有事又變卦了。”汪曉歌深有感觸地說:“沒事,忙嘛。我爸媽也一樣,忙的時候根本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經常是我一個人吃飯,幸好有時候還有大哥陪我。”于欣于是問她有沒有大哥的消息,她悶悶地搖頭道:“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都準備放棄了。”于欣勸道:“北京太大了,要找個人談何容易,不過你還是不能輕易放棄,才一周時間嘛,有點耐心,一定會有消息的。”
杜子墨突然插了句:“姐姐的酒店快到期了。”于欣忙問:“是嗎?”汪曉歌點頭道:“還有最后一天,原本以為很快就能聯系上大哥的,沒想……”杜子墨又說:“媽媽,不如讓姐姐住家里算了。”汪曉歌忙拒絕道:“那可不成,我……”杜子墨搶著說:“媽媽,反正我也快放暑假,你不是因為要上班,沒人陪我想送我去培訓班嗎?不如干脆讓姐姐陪我,姐姐不僅可以陪我玩,還可以教我功夫,一舉兩得,多好的事呀。”于欣眼前一亮,忙說:“對呀,我怎么沒想到,我正打算送兒子去學跆拳道呢,你不就是最好的師傅嗎?”汪曉歌說:“姐,我的功夫不是跆拳道,是……”于欣心花怒放,說:“哎喲,我的好妹妹,這有什么嘛,反正是學功夫,主要也是想讓孩子強身健體,再說孩子喜歡你,你搬家里來住,也省去了住酒店的錢,兩全其美,多好呀。”
“我的好媽媽,愛死你了。”杜子墨起身從背后摟著于欣撒嬌,于欣無奈地說:“你也看到了,我這個兒子雖然才八歲,說長大也長大了,可說小也還小,就是太調皮,要真是成天陪著他,太累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杜子墨一聽這話,忙搶著說:“媽媽,你別說了,我保證絕對聽姐姐的話,絕不搗蛋。”汪曉歌見母子倆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不知該答應還是拒絕,但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于欣說:“這事兒你再好好考慮考慮,你幫姐帶孩子,姐絕不會虧待你的。”汪曉歌忙說:“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杜子墨又說:“姐,你就答應了嘛,別想了,省得你還要再去找住的地方,太麻煩了。媽媽,呆會兒吃完飯,你開車去酒店幫姐姐把行李都拖過來。姐姐,我很快就放暑假,到時候我領著你去北京到處轉轉。”于欣打趣道:“就你呀,還帶著姐姐到處轉,別把自己給弄丟就成了。”
汪曉歌終于被母子倆說動了心,雖然對自己能否帶好孩子沒底,但見杜子墨如此聽話乖巧,于是決定試試。
飯后,于欣開車帶著汪曉歌和杜子墨去酒店把行李都拖回了家。汪曉歌住進樓上的客房,收拾停當后,仨人在屋里看電視聊天,談笑風生,好不開心。門外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杜子墨像彈簧似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跑過去開門,嘴里還喊道:“老爸回來了。”汪曉歌沒見過男主人,自然是有些緊張不安,于欣看出了她的窘境,安慰說:“沒事兒,我老公,以后你就叫他姐夫吧。”
杜成宇進門后抱著兒子親了親,進客廳看到家里多了個人,于欣給他作了介紹后,汪曉歌親切地叫了一聲“姐夫”。杜成宇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看上去成熟穩健,也許是喝了點酒,滿嘴的酒氣。于欣幫他把外套掛上,又嘀咕道:“讓你少喝點,少喝點,就是不聽。”杜成宇笑道:“這不是應酬嗎?做生意哪有不應酬的。”杜成宇沒跟汪曉歌多聊,徑直就進房間洗澡去了。于欣這才嘆息道:“你姐夫這人就這樣,以前還不怎么喝酒的,也不知為什么突然就像上癮了似的。”杜子墨在一邊嚷道:“我爸就是個酒鬼,臭死了,臭死了。”汪曉歌被逗樂了。于欣感慨地說:“我跟你姐夫都忙,以前家里其實有請保姆的,但一周前保姆突然辭職回家,正是因為沒人暑假帶孩子,才不得已打算把孩子送去培訓班,這下好了,有你陪著兒子,我也就能放心去上班了。”
這一夜,是汪曉歌到雇主家的第一天,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保姆工作,但她想到自己從未帶過孩子,心里不免仍然緊張,不過想到杜子墨還算乖,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早上醒來起床,杜成宇已經上班去了,陪著于欣把杜子墨送到學校,開始了第一天真正的保姆生活。汪曉歌和于欣把杜子墨送到校門口,目送著他進入校園后才回到車里。于欣說:“看得出來你有些擔心,其實沒什么,早上送去學校,下午再接回家,等到放了暑假不用再接送就更簡單。”汪曉歌的心思被人看穿,略顯羞澀地笑起來。于欣遞給她一張銀行卡,說:“這是你第一個月的工資。”汪曉歌受寵若驚,遲疑著不肯去接,于欣笑道:“拿著吧,這是你勞動該得的,密碼是我電話的后六位。”她把卡塞進汪曉歌手里,然后啟動了汽車。
與其說是自己幫著于欣照顧孩子,還不如說是于欣對她的照顧。汪曉歌雖然不擅長做家務,可回到家里還是幫著收拾房屋,于欣看在眼里,打趣道:“我像你這么大時,也沒怎么做家務,全都是結婚后被逼的。”汪曉歌的目光落到墻上的結婚照上,由衷的贊嘆道:“你們結婚好多年了吧,姐夫可好像沒怎么變。”于欣也看了照片一眼,嗤笑道:“你的意思是姐姐變老了嘛。”汪曉歌忙辯解,于欣的電話突然響了,當她看到號碼時,輕松的表情立即變得凝重。
汪曉歌沒怎么聽清于欣在電話里講什么,但也勉強猜到這個電話很重要,因為于欣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嚴肅。于欣掛斷電話,在原地站立了幾秒鐘,回頭沖汪曉歌說:“計劃不如變化快,本來是打算休假一直到兒子放暑假,但剛剛接到單位電話,單位出了一點狀況,必須我馬上回去處理。”她邊說已經邊去收拾準備出門,汪曉歌忙說:“您忙去吧,下午我會準時去接子墨放學。”于欣拿起包,轉身看著她說:“那就麻煩你了,如果沒什么特別的事,我會在下班后回來。對了,二樓最里面鎖住的房間不要進去。”汪曉歌把她送出門,回到空蕩蕩的屋子里,獨自一人身在另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于欣匆匆忙忙趕到單位,來到院長秦國強辦公室,秦國強表情凝重地沖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然后才說:“沒辦法,要不是事發突然,也不會突然叫你回來。”汪曉歌搖頭道:“家里已經沒事了。我想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兒。”秦國強嘆息道:“這個問題其實是早就存在的,只不過一直沒暴露出來,研究組有人事先跟我提起過,說在演化過程中存在缺陷,當時的差距是萬分之一,我以為不會有事,不會影響整個研究,所以沒有引起警覺,沒想到問題果然還是出在了關鍵時刻。”于欣騰地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實驗室方向走去,秦國強在后面叫道:“你等等。”她不得不收回腳步。秦國強從桌子后站了起來,眼神冷峻地說:“既然發現了問題,那就要慢慢解決,切不可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國家投入了很多資金和人力,不能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于欣點了點頭,然后轉身離去,到更衣間換上一身白色的制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裝地出現在實驗室忙碌起來。
實驗室有面墻壁是全玻璃封閉,從外面可以把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于欣和其他科研人員正在實驗室里安靜工作,一個個表情肅穆。于欣太了解這項實驗的重要性了,這些年她把全部心血都投了進來,為的就是成功的那天,沒想到自己迫不得已休假的時候,居然在關鍵時刻出了問題。秦國強站在玻璃墻外注視著實驗室里,目光冷峻,眉頭緊鎖。
汪曉歌在家看了一下午電視,百無聊賴地打發了大半天時間,好不容易熬到杜子墨放學的點兒,便急急忙忙出門打車直奔學校而去。杜子墨從學校出來只看到汪曉歌而不見于欣時顯得非常開心,主動拉著她的手說:“姐姐,你知道嗎?今天我在學校跟同學們說有個姐姐會功夫,而且放假了還會教我功夫,他們可羨慕了。”汪曉歌笑了笑,問:“你怎么就不問你媽媽為什么沒來接你?”杜子墨噘著嘴說:“我都習慣了,媽媽工作太忙,一年也難得來學校接我幾次。”汪曉歌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上學時的情景,基本上都是大哥帶著她,父母忙著賺錢,也沒多少時間照顧他們。她微微嘆息了一聲,又問:“那你爸呢?”杜子墨好像很不情愿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爸以前沒現在這么忙,有時還會來接我放學,可上次來接我已經是好久以前了。”汪曉歌突然從這個年僅八歲的孩子眼里看到了一絲淡淡的哀怨,不由得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說:“以后有姐姐陪著你,開心點好嗎?”杜子墨開心地點頭,笑道:“媽媽跟我說過,我都是家里的大人了,等我滿十歲后,就不用接送上學了。”汪曉歌笑著附和道:“對,子墨已經是大人了,要學著獨立。”
杜子墨的眼睛突然看向汪曉歌身后,隨即流露出興奮的光芒,緊接著飛奔過去,還一邊喊道:“爸!”汪曉歌看到了開車來的杜成宇,杜成宇摸了摸孩子的頭,又沖她笑了笑,就算打過招呼。上車后,汪曉歌問:“姐夫,你怎么有空來了?”杜成宇說:“你姐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沒事早點回去,也是好久沒來接兒子放學,剛好又在這附近辦事,于是就順道過來了。”汪曉歌說:“你跟姐都忙,以后照顧子墨的事就交給我了,放心吧,他很乖,我能照顧好他。”杜成宇訕笑道:“聽你姐說你是從國外回來的,以前也沒照顧過孩子吧,還真難為你了。”汪曉歌笑著說:“我跟子墨還挺合得來。”后座的杜子墨突然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汪曉歌抓緊了他胳膊,強迫他坐下,他卻固執地掙脫開去,竄到副駕上坐下,還說:“老爸,我不想回家。”杜成宇問:“不想回家,那你想干什么?”杜子墨說:“反正媽媽也不會下班,你也很快要走,我們回去也沒意思,所以我想你送我跟姐姐去游樂場。”
汪曉歌看著杜成宇的后腦勺,杜成宇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笑道:“兒子,聽話,今兒老爸送你們回家就不再出門了。”杜子墨像個小大人似地說:“真的?這可不像老爸你的風格呀。”杜成宇反問道:“那在你眼里,老爸是個不顧家,不照顧孩子的壞人嗎?”杜子墨好像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憋了半天也沒說話。汪曉歌在后面插話道:“子墨,姐姐帶你去玩吧。姐夫,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子墨有我帶著您放心。”杜成宇卻說:“今兒公司還真沒什么事,難得有空回來陪陪兒子。再說你剛來這個家,很多情況都不熟悉,姐夫在家也能有個照應。”
杜子墨回家便是自個兒打電玩,汪曉歌想陪他,卻根本插不上手。
杜成宇從房間里出來后開始陪兒子打電玩,父子倆玩得不亦樂乎,汪曉歌這個外來人此時才感覺自己是多余的了,但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心如止水,不經意間又想起自己此來北京的目的,一時間倒不知道答應幫于欣照顧兒子的決策是否正確了。
杜成宇突然把游戲手柄塞進她手里說:“來,你陪子墨玩會兒。”她以前看大哥玩過,自己倒不怎么有興趣,但盛情難卻,加上陪杜子墨玩是自己的義務,不得不硬著頭皮接過了手柄。杜子墨卻挖苦道:“姐,你會玩嗎?”汪曉歌開始倒騰,不太熟練的技術惹得杜子墨時而開心,時而又不高興。待她玩累了,放下手柄休息時,才發現杜成宇什么時候已經不在身后的沙發上,但她也沒在意,這時候屋里的電話突然響了,杜子墨邊起身去接電話邊說:“肯定是媽媽打來的,看來又不能回來了。”他在電話里跟媽媽說了兩句話,然后把電話遞給了汪曉歌,汪曉歌拿起電話,于欣說:“本來是打算下班就直接回家的,但單位出了點事兒,今兒恐怕要加班,就辛苦你一個人帶孩子了。”汪曉歌說:“姐夫也回來了。”于欣驚訝地說:“你姐夫也在家?”汪曉歌道:“姐夫今兒還去學校接子墨回家,然后就沒再出門。”于欣似乎頓了頓,但隨即輕松地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也好,有你姐夫在家,我就更放心了。”
汪曉歌掛上電話時,杜成宇正好從樓上下來,問:“是你姐打來的吧,不能回來了?”汪曉歌笑著點頭道:“姐說單位有急事處理。”杜成宇說:“沒事,我們互相都已經習慣了彼此的生活方式。累死了,走,我帶你們出去吃飯。”杜子墨一聽這話就興奮得手舞足蹈。杜成宇沖汪曉歌說:“姐夫第一次請你吃飯,可別跟我客氣。”汪曉歌還沒開口,杜子墨搶先說:“姐,千萬別跟我老爸客氣,很難得他主動請客吃飯哦。”汪曉歌和杜成宇都樂了。
誰都沒想到會出車禍,杜成宇正在駕駛,突然被車從后面直直地撞了上來。汪曉歌和杜子墨雖然在后座,但也被撞得感覺快飛了起來。杜成宇下車一看,后面的保險桿全都變了形,于是去理論。后面的面包車里下來仨人,全都是壯年男子,他們呵斥杜成宇怎么突然剎車。杜成宇反駁道:“你們撞了我的車還有理了?我可是正常駕駛,是你們沒有剎車直接撞上來的。”其中一人帶著挑釁的口吻問:“那你想怎么著吧?”杜成宇惱火地質問道:“你們撞了我的車還問我想怎么著,沒事吧?”那仨男子都是典型的肌肉男,將杜成宇緊緊圍在中間,好像要動手。杜成宇毫不退讓,掏出電話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只能報警了。”誰知他們一聽這話,一把就抓了杜成宇的衣領罵道:“你撞壞了我們的車還想報警,告訴你,今兒不賠錢,我擰斷你脖子。”杜成宇被抓著衣領快無法呼吸,只能張大嘴不停地揮舞著手臂。
汪曉歌也聽到了車后面的爭吵聲,杜子墨突然扭頭喊道:“姐,快去幫幫老爸,他被人打了。”她回頭時也看到了正在被人抓著衣領的杜成宇,于是讓杜子墨呆在車上別動,自個兒下車走到后面,厲聲喝斥道:“住手!”仨男子見是個小姑娘,沖杜成宇輕蔑地說:“一個大老爺們兒,自己沒什么本事,居然還要個小姑娘來壯膽,真夠可笑的。”汪曉歌又厲聲吼道:“快放了他。”抓著杜成宇衣領的男子猙獰的笑道:“要是我不放呢,你來打我呀!”另外兩人哄堂大笑。
車里的杜子墨心里癢癢的,他想親眼看到汪曉歌如何收拾那三個大男人,所以緊握著拳頭,恨不得立即開仗。
汪曉歌在集聚全身的力氣到拳頭上。杜成宇又挨了重重的一拳,痛得他附下身去,發出一聲慘叫。汪曉歌再也忍不住,突然發出一聲怒吼,飛身撲了過去,手掌砍在最近的男子頸上,那人立即瞳孔放大,然后瞪大眼睛,一聲不吭栽倒下去。另外兩人見狀,紛紛調轉拳頭來對付汪曉歌,汪曉歌感到有兩堵墻正向自己壓來,一股無形的力量迫使她倒退了好幾步,但還未站穩腳跟,其中一人已經到了近前,一雙拳頭狠狠地打了過來。她身子往后倒去,拳頭從她鼻尖擦了過去,她仿佛都聞到了拳頭的味道,但隨即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旋,一腳踢中那人下顎,目標本就重心不穩,突然受到如此猛的一擊,整個人就側翻了出去,倒地時腦袋撞在地上,很快就抽搐著悶聲不語了。
杜成宇親眼目睹了年紀輕輕的汪曉歌身手如此厲害,眼里也閃著各種耐人尋味的表情。杜子墨在車里連連拍手,時而還像模像樣地學汪曉歌揮動著拳頭,臉上浮現著興奮的笑容。
最后還站著的男子,沒想到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身手,也被驚得瞠目結舌,連連擺手表示不打了,露出滿臉求饒的表情。汪曉歌沖杜成宇喊道:“姐夫,還愣著干什么?”杜成宇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步步走到壯漢面前,壯漢慌忙去車上取了錢,雙手捧著,畢恭畢敬地遞到他手上,他這才笑著呵斥道:“趕緊滾吧。”
回到車里,杜子墨還處于興奮中,在座位上張牙舞爪,嘴里發出像電磁一般的叫聲。杜成宇也是滿臉笑容,感慨地說:“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想不到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居然能徒手打倒三個壯漢。”汪曉歌被夸得面紅耳赤。杜成宇又說:“剛開始聽你姐說會功夫,我還以為是三腳貓,沒想到呀,今兒讓我真是大開了眼界。對了曉歌,你姐還說你答應教子墨功夫,這事兒你可得多上點心,我這個兒子平時就喜歡舞刀弄劍,你沒見家里的玩具,不是刀就是劍,再就是槍,說不定你收了這個徒弟,往后這世上就會再多一個武林高手。”汪曉歌被這話逗得笑出了聲。
“對,還是老爸有眼光,你兒子我就是未來的武林高手。”杜子墨接下了這話,然后就求著汪曉歌趕緊教他功夫,汪曉歌說:“這不還沒放暑假嗎?等你放假了,姐姐再好好教你。”杜成宇也說:“不許胡鬧,再堅持兩天就放假了。坐穩了,咱們先去吃飯,再找地方修車。”
第二天早上,杜成宇開車把汪曉歌和杜子墨送到學校后就上班去了,汪曉歌于是又只剩下了自己,不知該往哪兒去,像只孤獨的蟲子在街上游蕩,隨便上了輛公共汽車,又隨便找了個站點下了車,逛著逛著,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她到北京后跟林志彬第一次見面的龍華商城,不知不覺就走了進去,反正也沒事可做,到處走走停停看看,貌似心不在焉,可還是想起了林志彬,如此一來,本來平靜的心情也微微泛起了漣漪。
商場監控室里,身為保安隊長的喬木生突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那個人影,喃喃自語道:“怎么又是她,這小姑娘怎么又來了?”于是拿起對講機吩咐道:“請注意三樓電梯左側身穿白色體恤的女子,都給我盯緊了,要是發現有什么異常,立即給我攔下。”他放下對講機,眼里閃爍著異乎尋常的光芒。
汪曉歌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監控,百無聊賴的像其他客人一樣穿梭在人流里,兩只眼睛到處觀察著,其實她寄希望能有奇跡發生,嘴上說不再找林志彬,心里也念叨著不去找他,但結果是自己并不能輕易釋懷。當她來到當初和林志彬遇見的樓層時,呆呆地看著林志彬站立過的位置,想象著自己跟保安打斗,被保安追趕,又被他拉著手逃跑的情景時,心里浮現出一絲幸福感。
喬木生盯著監視器的屏幕,見她笑得如此開心,不禁疑惑地嘀咕起來:“這小妮子,一個人笑什么呢,撞鬼了?”下面的保安問他怎么辦,他說:“先穩著,沒我發話誰都不許動。都給我遠遠地盯著,別被她給發現了。”
汪曉歌很不甘心被她找到的林志彬又從身邊偷偷溜走,蕩漾的內心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顧場合,扯著嗓子大聲叫喊道:“林志彬,你給我滾出來。”這個在國外長大的姑娘從未想過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她的自由精神驚擾了幾乎附近所有的目光,全都轉身盯著她,她卻仍然無所顧忌,又喊道:“林志彬,我知道你正看著我,別想躲著我,有本事就躲我一輩子。”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喊完這兩嗓子之后,重重地吐了口氣,突然被人從后面撞了一下,這才變得清醒,放眼一看,居然發現不遠處有幾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神情變得有些慌亂。喬木生看出了汪曉歌表情的變化,忍不住罵道:“笨蛋,你們被發現了。”剛從壞心情收回心思的汪曉歌猜出了這些保安的意圖,靈機一動,打算耍耍他們,于是自顧自地朝著一個店面走了進去。
“隊長,目標進去了,還盯嗎?”
“不好,這小妮子一定又在使壞。盯,繼續盯住。”喬木生從監控器里看不到店里的情況,只好讓手下跟進去。因為所有店面都是有前后兩個進出口的,跟進去的保安很快就失去了目標,跟喬木生一匯報,喬木生惱怒不已,罵道:“沒用的東西,這么多人居然連個小姑娘都盯不上。人沒走遠,給我繼續找。”
汪曉歌沒走電梯,已經悄然從人流中進入了步行樓梯,當她出現在樓下時,還沖著攝像頭做了個挑釁的手勢。喬木生咆哮起來,命令所有保安去樓下圍追堵截汪曉歌。汪曉歌看到無數保安向她圍攏,本來就只想耍耍那些保安,所以也沒打算逃跑,于是站在原地不動,待保安圍過來后,譏諷道:“你們是在找我嗎?”沒人搭理她,只是圍著她,直到喬木生匆匆忙忙地出現在面前,盯著她的眼睛說:“沒想到你還敢來,說吧,這次來到底又想干什么?”汪曉歌挑釁道:“這兒可是公共場所,誰規定我就不能來了?”喬木生冷冷地說:“你是本商場重點監視對象,我現在懷疑你預謀不軌,請跟我走一趟吧。”汪曉歌冷笑道:“看來上次還沒被揍夠,還想再嘗嘗更厲害的?”那些被她打過的保安知道她的厲害,一聽這話便面面相覷。喬木生遲疑了片刻才接著說:“小姑娘,你還真當自己三頭六臂?就算你真有三頭六臂,這次也別想占半點便宜。”
喬木生亮出了電警棍,那是他為對付汪曉歌特意從保安室帶出來的,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會輕易使用的。汪曉歌見電警棍噴著綠火,還發出滋滋的聲響,便感覺好像已經打在自己身上,頓時全身涼颼颼的了。喬木生見她露怯,輕蔑地問:“怎么著,怕了吧,怕的話就跟我走一趟。我可不想對一個小姑娘動粗,這玩意兒電在身上的滋味兒真不好受。”汪曉歌重重地吸了口氣,反問道:“我到底做錯什么了?你們沒權利這樣對我。”喬木生說:“我說了,因為你之前曾來商場搗亂,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這次來也是有目的性的。”汪曉歌再次反問道:“這就是你的理由?”喬木生冷笑道:“這還不夠嗎?老老實實跟我去辦公室,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吧。”汪曉歌說:“對不起,我沒空。”說著就作出要離開的樣子,但被喬木生手持電警棍攔住了去路。
汪曉歌亮出身手準備迎戰,喬木生卻不由分說便揚起了電警棍,正要打下去時卻被身后的一聲怒喝制止住,一個戴著眼鏡,像個文弱書生的男人然后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汪曉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喬木生也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問:“你誰呀?”眼鏡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保安大哥,剛剛我的聲音是大了點,沒嚇到你們吧。”他沒從喬木生那里得到回應,又轉身面對汪曉歌,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說你一個姑娘,跟一群大老爺們兒瞎起什么勁,還不趕緊走?”喬木生此時在他背后問:“你們是一伙兒的吧,別唱雙簧了,把人都給我帶回保安室。告訴你們倆啊,別耍花樣,要不然我手上這玩意兒打在身上可不好受。”
二人像犯人一樣被帶到了保安室,然后又被按在椅子上坐下。對面的喬木生翹著二郎腿,晃悠著腦袋說:“小姑娘,跟我說說,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汪曉歌回道:“大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干什么了?”喬木生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倆說:“上次那男的跟這個不是同一個人吧?只可惜你給我們兄弟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了你,而且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只要你一踏進商場的大門,我就會立馬鎖定你,勸你還是別耍花樣了。”
“大叔,我警告你,雖然我剛來北京不久,但我也是懂法的,你別打算亂來。”她說完這話又回頭沖幫她打抱不平的眼鏡男說,“帥哥,認識你嗎?我說你剛剛跟著瞎起什么哄。”眼鏡男笑嘻嘻地說:“小姐,我這不是怕他們傷害你嗎?”汪曉歌不屑地說:“他們有這個本事傷害我嗎?”眼鏡男從上到下打量著她,仍舊笑嘻嘻地打趣道:“看你弱不禁風的樣子,難不成有特異功能不成?我也是怕那電警棍打在你身上,難受呀。”他說這話時還故意裝作被電擊了似的顫抖起來,汪曉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喬木生安靜地看著二人逗樂子,終于忍不住拍著桌子吼道:“我剛剛正在讓柜臺檢查有沒有丟失什么,要是被我發現是你們搞鬼,絕饒不了。”汪曉歌輕描淡寫地說:“好呀,我等你。”喬木生出去時鎖上了門,眼鏡男聽見關門聲,回頭沖汪曉歌咧嘴一笑,問:“剛才那保安隊長說你曾在這兒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么?”汪曉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本來以為他會自覺沒趣閉口不言,卻沒料他長嘆息道:“真是好人沒好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無人領情,真是世風日下。”汪曉歌見他一臉的苦逼相,想想他也是為了幫自己才被牽連,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不情愿地說:“行啦行啦,告訴你吧,上次也是在這兒,我把那些保安好好教訓了一頓,所以今天才會遭到報復。”
眼鏡男直勾勾地看著她,匪夷所思地問:“你說你把那些個老少爺們兒好好教訓了一頓?你不是在逗我玩吧?”汪曉歌得意地笑了起來,說:“就知道你不信,要不待會兒你自己問那保安隊長吧。”倆人正說話間,喬木生開門進來,走到二人面前,雙手撐在桌面,盯著兩雙眼睛足足看了一分鐘,汪曉歌被盯得發毛,忍不住問:“我們可以走了吧?”喬木生終于收身坐下,雙手仍然平放在桌面上,吧唧著嘴說:“算你們走運,這次就放過你們,但你們給我聽好了,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鬧事,否則下次你們不會有機會豎著走出去。”汪曉歌可不想跟他繼續糾纏,起身想要離開時,眼鏡男卻問喬木生:“聽說你們上次全都被這位姑娘給收拾了,是真的嗎?”喬木生臉色尷尬,恰好汪曉歌也回頭看他,他于是瞪著眼睛吼道:“還不快走?”
眼鏡男挺直腰板,嬉皮笑臉地說:“看你的樣子,那事兒肯定就是真的啦。”喬木生沒再惹他,而是沖汪曉歌說:“小姐,記住我的話,本商場不歡迎你,如果一定要來,記得千萬別再惹事。”汪曉歌說:“我并沒有在商場做任何出格的事,你非法扣押了我,我可以起訴你。”眼鏡男也跟著附和道:“她說得對,你們只是保安,并非警察,憑什么扣押我們?”喬木生道:“因為我懷疑你們,所以有權檢查。”眼鏡男一本正經地質問道:“結果呢?我們是不是你想象中的壞人?”
汪曉歌沒興趣再聽他們爭論不休,轉身離開。眼鏡男沖喬木生說:“你們這是侵犯人權。”喬木生在背后輕蔑地應道:“你可以去告我。”眼鏡男緊隨汪曉歌而出,邊跑邊喊道:“喂,小姐,我剛幫了你呢,別走那么快,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