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默/著
[01]
昨晚,我胃腸痙攣及重感冒臥床,恍恍惚惚三十多個小時,渾身酸痛,一個人躺在床上,多蓋了一床被子還是感覺冷。朋友給我發微信,我強撐著點亮手機屏幕,還是沒有一絲力氣去和她聊點什么。第一反應,我會死掉嗎?突如其來的恐懼讓我不敢入睡,在朋友圈發了一句:感冒咯,難受鼻塞,頭眩暈,看著天花板像極了一個萬花筒,孤獨地旋轉個不停。不是矯情,而是這次的感冒讓我莫名害怕。我已經連打個電話通知樓下姐姐的意識都沒有了。緊接著一個恐怖的問題飄忽在腦海里:如果我死了,多久才會被人發現?
母親年事已高,除了通話,她極少上門來看我,如果電話打通了我沒接,她也準以為我在忙,或者沒聽見,會過幾天再打。
至于住在我樓下的姐姐,我甚至都不敢指望她。我們一層之隔,我每天都路過她家,她卻從不踏入我的家門,更像熟悉的陌生人,呵呵。
身邊應該不會有突然懷疑我死掉的朋友,一個人居住一年有余,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我的住處。
如果我沒去單位上班,領導頂多會讓行政部打電話問我怎么回事,然后整個公司還是正常運作,行政部連續打不通的話會估摸我是曠工,也就按曠工處理。
同事也會估摸我有什么事沒來,傻乎乎地幫我打掩護。
微信群幾十個,就算一個人很久不冒泡,也不會有人滿世界地找我。公眾號太久沒更新,可能會有人在后臺問問我怎么沒更新,可是久久沒有回應,一氣之下也就取消了關注。
等我被發現時估計會成為一具干尸吧。我努力地呼吸,真怕自己斷了氣。后來我不知不覺睡去,當一束刺眼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時,我蘇醒了,我慶幸自己還活著,我拖著酸軟的身體,笨拙地穿上衣服,喝了床頭的冷水,扶著墻向樓下的診所走去。
不是矯情,而是一個人病了就會脆弱,脆弱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咬牙前行。
在我們最需要有一個人去依靠的時候,往往到最后都是自己一個人挺過去。
[02]
某天跟同事聊天,同事說她沒有家。我驚呼,她怎么可能沒有家,她已婚五年,孩子三歲,老公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這不是她的家嗎?她說:“我是沒有自己的家?!蔽义e愕,現在的三口之家不就是自己的家嗎?她說:“我怕,怕萬一哪天不幸,婚姻破裂無處可去,所以我極力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我罵她一天到晚想太多,這是不可能的事。結果她的理論把我給推翻了,她說你知道為何在婚姻里要去維護,要去忍,要去妥協,要去包容,要去接受嗎?我偏著腦袋說:“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家,舍棄所有的個性嗎?”“對!為了這個家。萬一包容不了,忍不了,這個家就會土崩瓦解的,那我該去哪里?”她說。我想都沒想地就說:“你回娘家嘛,父母總不會不管你吧!”
她冷冷地笑了,意味深長的樣子。
父母年事已高,我可以回家蹭一兩個月,蹭一輩子可能嗎?而且弟弟已婚,回家還能有我這嫁出去的女兒的落腳點嗎?歲月越蒼老,再深厚的血濃于水的親情,也會因為各方面的因素發生變化,幫助是一陣子,不會是一輩子,萬事還是要靠自己。
“你離了婚,男方總得給你補助一點吧?別擔心?!蔽艺f。
她又笑了,這次她只說了一句話:“看你遇到怎樣的人。”
我不解,但也沒有多問,因為聽了太多身邊已婚者的故事,我才發現,婚姻雖說是兩個人的事,但是在生活里,更多的是一個人在婚姻里前行。
一個人上班,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接孩子,一個人在深夜里落淚,一個人做很多事,學會未嫁時不會做的事,對方參不參與還得看是怎樣一個人。
時間越長,戀愛的溫情會化作親情,角色也在歲月里變化,每個人都在扮演各自的角色,在紛擾的人群里孤軍奮戰。
[03]
我認識一個四十歲的大姐,三十歲結婚,在孩子兩歲的時候跟丈夫離婚,一個人帶著孩子從縣城來到城市打拼。
我問她為何要離婚,至少兩人可以相互照應,大姐深呼一口氣,徐徐向我講述了她的故事。三十歲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她對愛情抱過幻想,但對婚姻嗤之以鼻。
因為她文化程度不高,家底子不好,早年父母雙亡,她排行老二,為了生計學了理發的手藝,在縣城開了一家理發店。一年又一年的忙碌,有時候忙起來,甚至連飯都吃不上,她家四姊妹,掙的錢還得拿回家貼補家用。
每給一個客戶剪發賺一塊,一天十個客戶才有十塊,一個月三千個客戶才有三千塊,還得刨除成本,到手所剩無幾。三十歲,經人介紹認識了從另一個城市返鄉的親戚帶的一個朋友,二人沒有相處多久便結婚了,但是婚后生活質量并沒有提高,男人離鄉務工,拋下她繼續在縣城里頭。
冷暖依舊是一個人自知。后來有了寶寶,丈夫也就那時回來得勤點,之后回來得越來越少。她哭過鬧過,男人也是一番愛莫能助的姿態,寄回家的錢簡直不能救近火。在一個人熬過了所有歲月后,她心灰意冷,無奈之下離婚了。
命運逼迫她離開了小縣城,帶著身上僅有的存款及五歲的孩子來到城市,找了城市里最差的房子安頓下來,找了民工學校讓孩子上了學,她又去理發店打工了,一個人當爹當媽。一次偶然,她手腕受傷,再也握不住剪刀。
她的天塌了下來,孤兒寡母,在這個城市,無人知曉,無人可依靠,這一年她三十九歲,積蓄在逐漸減少,孩子的補課費、學費以及房租、水電費,家庭支出,樣樣要錢,她該怎么辦?家鄉的房子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她哭了。孩子不知道母親在哭什么,只是依偎著母親。
在一片黑暗中,她買了很多會計方面的書,把自己困在房子里整整兩個月,只有小學文憑的她硬是考了從業證書,雖然是初級。
那一刻,她哭了。那年她四十歲,會計并非有證就能勝任工作,需要實踐。
這一年她頻繁跳槽,不理解她的人都說她一把年紀還不踏實,只有她清楚,不這樣跳槽她根本練不了手藝,也不能給孩子更好的未來。
現在工資低,可是等練了一身本領,她就可以接私賬做,既可以多陪陪孩子,還有收入。
這些年,她依舊在自己的生活里孤軍奮戰,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累,多艱辛,多不容易,自己的苦,也只有她明白。
[04]
有時候,我特別佩服那些受過磨難,在自己生活里孤軍奮戰的人,他們太堅韌了,吃了很多人都無法吃的苦,依然活著,活得跟一支隊伍一般。曾經有讀者在后臺跟我說:“云朵,我在一個陌生城市快過不下去了?!蹦菚r候,我總會輕描淡寫地回一句:“堅持不下去就回去,要么就咬牙挺過去?!?
現在我才發現我是多么的愚蠢,不管人在哪里都在受累,我想最幸福的時光,最感受不到孤獨的時候,就是讀書那會兒,雖然功課難,但至少活在陪伴里,有老師,有同學,有父母,學習不會可以找老師,實在不行可以抄同學的,回家還有寵溺你如寶的父母。
但是等你長大了,置身于社會,經歷過父母不再陪伴的日子,你才發現在這個世界上,贏得每一樣東西都需要自己孤軍奮戰。無論工作、愛情,還是婚姻、人際,都得靠自己。因為幫你的人,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