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預算選擇理性化在行政、政治和專業維度的溶解吸收

總體而言，預算選擇理性化構成了行政改革的原創劇目：它建立在預測局與預算局締結的改革聯盟基礎之上；由作為政治權威的總理擔保；它所倡導的措施（如項目預算制度）關系到所有各部及其下屬機構；它謀求在行政體系內搭建新的權力結構，通過經濟知識為經濟與財政部配備先進的監督管理工具以賦予其更加突出更加核心的角色；最終合理化經濟與財政部與其他所謂“開銷”技術部門之間的關系。最初形式下的預算選擇理性化旨在實現以下目標：重塑公共決策程序（以成本效益研究為指導）、重塑預算程序（以項目預算制度和目標與手段關系分析為指導），以及改造行政運作機制。預算選擇理性化的這三個重要方針將為改革的實施提供支撐。

然而，在1969年至1974年期間，改革并未依照對外宣稱的目標得以落實。沒有預算程序改革，沒有公共決策程序改革，也沒有行政運作機制改革。相反，各行政部門（行業領域部門以及跨領域部門）將開展成本效益研究、在傳統預算編制之外構建項目預算、進行初步行政組織研究并對部分公務員進行現代管理方法培訓。鞏固中央政府并有效改變其構成性規則的政治計劃似乎已然失敗。我們可以稱計劃被“溶解吸收”了，即構成計劃的工具和方法被稀釋和擴散了⁽¹⁾。稀釋，是因為盡管背后有行政聯盟和政治支持，預算選擇理性化政策最終也只對行政部門產生了微乎其微的作用。自1970—1971年起，預算程序改革抑或是決策程序改革均以務實的方式提前讓位于旨在推動成本效益研究和現代管理方法普及的新政策。理性政府劇目中的集權訴求讓步于地方分權政策，各行業部紛紛適應預算選擇理性化的先進工具，以至于后者的政治權威逐漸被稀釋。當然還有擴散，因為預算選擇理性化的實施導致所有部門中實習和培訓倍增、成本效益研究和管理工具在地方上得到發展。預算選擇理性化的意外后果之一，便是管理監督及所謂的“公共”管理在中央以外得到發展。盡管未能改變行政體系的構成性規則，預算選擇理性化仍促進了先進理念的傳播。

解釋預算選擇理性化初始方針的轉變，需要考慮三個主要維度。在“行政”維度的溶解吸收體現了改革聯盟（預測局與預算局）與其他行業領域部門之間明顯有利于后者的權力不對稱。這表明預算選擇理性化所采取的方法雖具有激勵性，但協調性不強。在“政治”維度的溶解吸收產生于行政體系內部為爭奪政府改革政策壟斷權而導致的競爭：總理雅克·沙邦-戴爾馬并不具備必需的資源和能力來推行他所宣揚的行政改革措施，這是位“受牽制的”⁽²⁾領導者。在“專業”維度的溶解吸收則源自預算選擇理性化核心專業知識的內部動力以及以這些專業知識為基礎的專家組戰略，因為預算選擇理性化最初并非建立在封閉的學說之上，各種專業知識間的相互競爭在改革活動內部涌動。這種競爭導致預算選擇合理化的許多措施逐漸溶解淡化，但也促進了其中諸如管理監督手段等的擴散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