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三家分智氏之田。趙襄子漆智伯之頭,以為飲器。智伯之臣豫讓欲為之報仇,乃詐為刑人,挾匕首,入襄子宮中涂廁。襄子如廁心動,索之,獲豫讓。左右欲殺之,襄子曰:“智伯死無后,而此人欲為報仇,真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乃舍之。豫讓又漆身為癩,吞炭為啞,行乞于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其友識之,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顧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報仇,不亦難乎?”豫讓曰:“不可!既已委質為臣,而又求殺之,是二心也。凡吾所為者,極難耳。然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天下后世之為人臣懷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讓伏于橋下。襄子至橋,馬驚,索之,得豫讓,遂殺之。
【譯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
韓、趙、魏三家分了智氏的田地。趙襄子還把智伯的頭顱油漆后,當做自己的飲酒器具。智瑤的臣子豫讓打算為主公報仇,就假扮作受過刑罰做苦工的人,暗藏匕首,進入了趙襄子宮中的廁所里面打掃衛生。趙襄子在上廁所的時候,心里忽然感到一陣不安,就下令搜查,把豫讓逮住了。趙襄子周圍的人都想殺掉豫讓,而趙襄子卻說:“智瑤死了沒有什么后人,這個人卻想為他報仇,是一條真正的漢子!我以后小心戒備就可以了。”然后把豫讓給釋放了。豫讓又把自己的全身涂成黑色,好像得了癩病一樣,還吞下火炭而使聲音變得嘶啞,在集市上乞討度日,就連他的妻子也沒有認出來他。豫讓走到一位朋友面前,朋友認出他以后大吃一驚,流著淚對他說:“以你的才能,在趙襄子手下做臣子,必然會得到機會接近他。到時候你想做什么,還不是易如反掌?怎么能自殘形體以至于此呢?用這種方式來報仇,不是太難了嗎?”豫讓說:“不可以!如果已經委身做他的臣子,而又找機會去殺掉他,這是對他懷有二心。我也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非常難以實現,但是我之所以堅持這么做,是要后世那些為人臣子而心懷不忠的人感到羞愧!”有一次,趙襄子出宮,豫讓就埋伏在他必經的橋下。趙襄子走到橋邊,所騎的馬忽然受驚,就下令搜索,逮住了意圖行刺的豫讓,然后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