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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與雅雨有個約會

從客棧到碧峰峽,約莫十來分鐘車程,且為下山進城的路線。那個專線旅行車的司機告訴我,到碧峰峽在黃石那里下車,然后再換乘他們的車上去就是。

我一覺睡到大天亮后,這才從床上爬起來,看天氣,洗漱,收拾行裝。慢吞吞地,不像是出門,不像是離去,不像是遠行。約莫十點過,這才下樓去結賬,順帶請那個年輕的莊主幫我去樓前的馬路邊拍了兩張照,并受到他那頭發花白的父親滿面笑容的贊許,繼而是揮別。我也一邊拖了行李箱,挎了包,一邊信手在互聯網上發了段夠得上簡煉的“臨行薦語”,算作我對這小居兩日的古鎮客棧最后的不舍。

其時,陽光是燦爛的,那個司機和諸多乘客都身著短袖,且無比自在。由于對天氣的不放心,我依是穿著毛衣。故而在后來短袖們的包圍中,也只管掏出墨鏡來戴了,氣定神若地行走、駐足或是乘車,也不曾遇見任何哪怕些許的詫異,融洽得只剩陌生,甚或無語。

司機是個老手,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個他口中所說的黃石,一對行囊不少的中年夫婦拖著小孩就和我一同在岔道口下車。一條左邊上山的公路邊,豎著一塊寬大而醒目的寫著“碧峰峽”的牌子,近前還立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艷陽之下,及眉而齊整的劉海,披肩而烏黑的秀發,襯托著一張微微笑著而又不無圓潤與清秀的蘋果臉蛋,一雙略有顧盼的眼睛似乎就要說出話來,如同豐盈而飽滿得就要破皮流汁的葡萄。我看見了她臉蛋之上或許原本有著的自然而綻起的少女紅,也看清了她青色的上衣配了條黑色而合身的涼爽短裙,還有一雙休閑而淺跟的黑皮鞋。原本那對夫婦與我就并無交談的興趣,即便是輕淺的寒喧,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他們那渾身所散發出來的濃重倦意。于是,在姑娘再一次看起來頗為隨意地滿是青春氣息的眼波流轉中,也就是恰巧雙眸含笑并瞥見我時,我便說話了——“你也是去玩的?”

“不,我在那里上班。”

“在哪個景點呢?”

“沒在景點上,是在餐廳當服務員。”

“剛畢業吧?”

“已經畢業兩年了,剛在這里上了一個月班,以前在成都,這里上班離家近。”

“這倒也是,從城里上來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很快的。”

……

隨后又聊了一些關于景區游玩要幾個小時,得買幾張票,以及上山的車是不是半小時一趟之類的話,不緊不慢的,既不冷場也不熱烈,如同走在街上隨意而并無特別的欣喜地吃著手中的零食。

說著說著,一輛半新的面包車就從來路的方向開過來停在腳邊,姑娘就欺身上前跟那個開車的小伙子說話,繼而那對夫婦也從附近迅速靠了上來。姑娘問,四個人30塊錢走不走,我說走。尚不及那對夫婦答話,一輛滿載的專線旅行車從山下上來并剎在了左路邊,那對夫婦就飛奔過去硬擠上了車,我和姑娘便只好望洋興嘆。面包車見人少了便不肯去,朝山下一溜煙地開跑了。姑娘快活地說,那是她同學。我便說,他咋不肯送你一趟,看來你們平常不搞同學聚會,也沒什么聯系吧?她有些窘,卻也依是微笑著點頭說是。我似乎并沒太在意,便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些其他并不緊要的話題,畢竟這荒山野嶺的候車點上只有我倆,且并不感到太陌生。

沒說幾句,又一輛舊面包車過來,結果就被她一伸手給攔住了,仍是她欺身上前跟司機說話,聽說要上山,價錢都沒問就回頭招呼我上車。我見她扯開那道車腰的滑門,一骨碌鉆進去并坐在司機背后的座位上,便也緊跟著拖了行李極自然地坐在她旁邊。好奇怪的是,一路上她顯是頗熱情地跟那個男司機講話,我想插上一句都不成,隨即也得知他是在山上做工的。到了景區停車場,司機說我只能搭你們到這里了,我們便下車,問多少錢也不收,我便笑著答謝,再謝那姑娘時,卻見她頭也不抬地走了。我不由得好是納悶,想是先前的閑聊間興許哪里不慎惹她不高興了,也許在我說是“一個寫字的人”時讓她感到不實誠,故而生了氣。好在只是一場簡短的陌路相逢,即便狐疑也不必太在意,何況誰也不曾問過對方的名字。這就如同偶然途經一處花店,一處冰淇淋店,一處飾品店,問問聊聊幾句便走了開,以后未必再遇見,再遇見也未必會記得。或許生活就是這么,不是每處的細微都要去作一首深情的詩,或是去長篇大論地唏噓與感嘆。我只知道,這是我近日里唯一如此近距離地遇見一位堪稱“極品”的清純少女,在以后的時光里也可能會成為我印象中所有“雅女”的象征。

下車后,我摸出手機給一位景區農家樂的老太打電話,此前已有一位當地城里的熱心網友幫我訂好了一家,留的就是這號碼。電話接通后,老太就在廣場對面游客中心門前的旗桿下,沒走幾步就望見了,于是她就樂呵呵地領我去前面不遠但要繞兩個彎的“四季山莊”,并安排我到最好的那間401房住下。后來這位熱心網友又作了過問,還給老太打了電話,聽我稱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住下后,稍作拾綴,便是正午。我也去一樓的餐廳點了一盤回鍋肉和一盤千針菜雞蛋餅,要了一杯枸杞酒不無愜意地自顧自喝將起來。末了,醉意頓生,回房后就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過,燒壺水泡杯茶不經意間個把小時就過去了,于是就出門小走。我是循著記憶一處一處拐出去的,同時也刻意地記下了每個拐彎與岔道處的標識,以便返回時不致迷了路。這在以前,甚或很多年,都是如此。

出去三百米,便回到了先前的游客中心的廣場。游客中心的樓有兩層半高,如同一位體面的紳士座落在靠西的最高處,門前旗桿的平臺往下約有五六十級四米來寬的臺階,大門兩邊有緩坡而下的車道。其余的弧坡都開滿了矮樹的或紅或紫的叫不出名字的小喇叭薄瓣花,樹樹都甚為密匝。車道旁的墻腳一帶也正盛放著深黃色的雛菊,令人不暇想象。我就這么優哉游哉地晃蕩,隨即在平臺上的太陽傘下的涼椅間坐了小會兒,也望見二樓便是餐廳,不知道先前那個姑娘是不是在那兒上班。記得她說過,過些日子就會去前臺。

那時候,我很感慨一覺醒來后的天空無比陰靄。在迤迨疊嶂的群山重重圍繞之下,涼風乍起,茫無涯際。放眼望去,遠處的山巒起伏躍宕,像一條條瘦骨嶙峋的綠龍,或橫臥,或潛隱,或爬或擠,或鉆或竄,天邊的黑影刀削斧砍,直逼云端。唔,有云么?幾座山脈之外大霧彌漫,無形無界,直與浩蕩而廣闊的天宇扯成不分你我的一片,將這眼前的群山團團罩定了。一種愈發的暗淡四面八方直壓下來,仿佛先前的晴朗只是一記認不得真的傳說,或是一只早夾了尾巴跑掉了的狗。只剩得,我一個人無盡的蒼涼,在眼前,在心底,在那從不曾招惹過的前方……都看不見未來了!

許是倦了,許是冷了,我于那樣的滄茫中起身,去游客中心的樓頂,去廣場各處的角隅,毫無目的毫無好奇地游走,終歸是走了望了且并無遐想與感嘆地回了,繼續燒水續茶的把戲。老太問,要吃飯么?搖搖頭,只管尋了樓梯上。

不幾時,便是晚上八點。扶窗而望,原本廣闊而浩蕩的天空只剩得各種黑,漿糊一般茫無涯際,近前的三四條山脈的輪廓在暗夜之中影影綽綽時隱時現。我無法去探究這真偽,去辨析這差遲,去考量這細微。只記得有人說過,晚上七點半在廣場東邊的圓頂大廳有免費的歌舞晚會可以看。我就想,大抵已經開始了,卻怎么聽不見音樂聲呢?想這單薄的一日靜謐若斯,去無端地融入下那集藏、彝、土家之地許是激情四射的歌舞倒也給眼前這潭死水拋下塊瓦片或是石子,說不定就會激起一些意想不到的連串波漾呢!

于是,我就下樓走去。沒走幾步就發現有雨粒撒落在頭,繼而駐足靜聽,便不難發現四周已然響起成片而細小的“沙沙”聲。我便折回身去,取了雨傘往挎包里一塞,就朝廣場快步走去。拐出最后一道彎時,便清晰地聽見前方傳來勁爆的樂曲,一個女高音正圓潤而嘹亮地時而高飛時而低走地唱著民謠——《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教人心頭一熱,無比歡喜。

緊走幾步,便到了。原來那個圓頂的演藝廳正在裝修,這歌聲分明傳自近前的美食廣場小院,且已看見一隊身著民族服裝的青年男女正在小舞臺上載歌載舞熱情洋溢,周圍醬色頗有些講究的蓬傘一朵挨著一朵,靠里的一圈都坐滿了無事可做的游客,或應景或欣悅的掌聲不息地傳來。我便走進去,在舞臺右側外圍空無一人的傘下落座,細細地欣賞起來,時而上前用手機拍照,隨即又掏出照相機打開閃光燈拍。一支舞蹈之后就是一個小丑頂桿的雜技,繼而是一個胖男人耍魔術。

我見那個身材高挑著了緊身藏服戴了白邊尖頂小帽的,女主持人報完幕后從身邊經過去舞臺對面的房檐下躲雨,并時而舉起手里的麥克風隨口說上幾句串詞,于是我就走過去邀請她合影。待她說完一句串詞后就欣然答應,旁邊一位虎臂熊腰的男演員也不無熱忱地接過相機幫忙照。我拿過來一看還不錯,還未回到座位就聽見那個女主持在臺前宣布說由于雨太大今天的晚會就到此結束的話,隨即無論悻悻而歸的游客還是慌不擇路的演員頃刻之間便化作鳥獸散。我也隨了六七個返回住宿區的人,在暗淡不清的夜幕下往回走,傘也懶得撐,一路盡享四周那漫漫纏綿的“沙沙”,與頭上早已流湯滴水的滋潤,不禁在心頭升騰起一抹火苗般越燃越大的歡喜——呵,夜晚,這是我與雅雨的約會,群山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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