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異家庭的乖乖女——謙卑的愛換不來幸福

如果你真的沒辦法不去愛一個不愛你的人，那是因為你還不懂得愛自己。

——張小嫻

小薇12歲那年，父母離婚了，她選擇跟母親。小薇的父親有體面的職業，收入很高；母親是下崗女工，經濟拮據。小薇選擇跟母親，因為母親“需要她”。母親性格軟弱，離婚讓她心力交瘁，生活陷入混亂。為了照顧母親，小薇變得乖巧懂事，每天放學就直接回家，打掃衛生，做好飯，一邊寫作業一邊等母親回家。她覺得自己成了母親的精神支柱。

在小薇的幫助下，母親漸漸從離婚的痛苦中走出來。她開始外出工作，每天忙里忙外，掙錢養家。而小薇則一如既往，像個主婦那樣照管兩個人的生活。小薇高中畢業后沒有讀大學，而是讀了中專。她很懂事，她知道母親微薄的收入無法支付大學學費。她中專畢業后，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當她第一次把工資交給母親時，母親痛哭了一場。她又一次體會到“懂事”的自己是母親的依靠。

她雖然參加工作了，可外表卻仍然像個少女。她眼神清純，聲音柔軟的，態度溫柔和順，永遠不會拒絕別人。少女時期那場慘烈的分離，把她的心理年齡永遠留在12歲。做一個乖乖的女孩，不讓別人操心，她就會得到愛，得到安全，得到一切，這成了她的信仰。

她像照顧媽媽一樣照顧她的同事和上司，悄悄地把一切處理妥帖，就像一個勤快的小女傭。

有一次，她所在的部門出了一次事故，主管挨了老板的訓斥，責令他盡快拿出處理方案，否則就會被開除。原本沒有責任的小薇卻驚慌失措，提出要替主管承擔責任。

乖巧討好的女孩，傾向于把人際關系看作家庭的放大。

主管被罵，威脅到整個部門的安定，這勾起她童年時父母婚姻破裂的痛苦回憶。她再次祭出“懂事”的法寶，幻想犧牲自己，保住部門（家庭的替代品）。

好心的同事阻止了她異想天開的想法。事故的處理意見出來了，主管被降職降薪，幾個直接的責任人也受到相應處理，大家心情都很低落。小薇看在眼里，痛在心頭。

不久，新的“機會”來了——有人給小薇的媽媽介紹了一位男朋友，人品脾氣都好，就是年紀大一些。媽媽拿不定主意，打電話征求小薇的意見。媽媽的需要給了小薇新的精神支柱，她很快辭去工作，回到母親身邊。

當危機降臨時，“別人的需要”就是她界定自我價值的標桿。

小薇在家鄉找到一份新工作，收入不高，但還算穩定。她脾氣好，承擔了很多分外的工作。她整天忙得不堪，但是不落好，不時被同事抱怨。母親再婚后很幸福，繼父把母親照顧得很好，母親不再“需要”她了，這讓小薇覺得很失落。

不久，她就和一位大她十幾歲的離異男人同居了。男友是做生意的，工作忙碌，生活也不講究，經常吃不到現成飯。為此，小薇辭去工作，在家專心照顧男友。她像一只小蜜蜂，一刻不停地忙碌。所到之處，井然有序，整潔如新。她很享受這種被需要的狀態，雖然疲憊不堪，但心里踏實。男友的生意伙伴偶爾稱贊她的賢惠，她就謙卑地笑笑，盡量不去打擾他們。她活成了男人身邊的透明人。

有一次，她在擦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濕了簽好的合同，熬了大夜的男友沒好氣地數落了她一頓。她嚇壞了，蜷縮在沙發上哭了一宿。男友也對她心生厭煩。沒多久，男友有了別的女人，她流著淚離開了男友的住處。

之后，她的情路也一直坎坷。一開始，男人都被她的溫柔順從吸引，最終卻因為她骨子里的軟弱和依附而逃離。糾纏的時間越長，男人越擔心成為她心中十惡不赦的欺壓者。

乖乖女的情路難以順遂的原因，在于她總希望借助與異性的親密關系，填補童年時缺失的親情。小薇沒有意識到，她尋找的并不是對等的伴侶，而是童年時缺失的父親。那個冷漠的、不顧家的，同時又高高在上、無法觸及的男人，是判定她存在價值的權威。如果她被父親需要，就證明她會被全世界需要。即使全世界都不需要她，只要父親需要她，她仍然是有價值的。這種病態的認知和“被需要”的欲望，把她束縛在一個狹窄的、令人窒息的世界里。為了維持這份難得的親密關系，她不惜無節制地付出，甚至到了卑微的程度。

童年時安慰母親的經驗，讓她原封不動地照搬到成年。她的身體長大了，但心理仍然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無原則地妥協和犧牲，只會委屈自己，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她必須知道，她現在生活的世界，不是一個靠親情和好感建立起來的世界，也不需要靠委曲求全來維系。

表面來看，小薇從來沒有跟父母起過沖突。在父母面前，她一直都是懂事乖巧的女兒，不僅會照顧好自己，還會照顧身邊的每一個人，從來不會給人添麻煩。童年時，她用“懂事”來換取憐愛，成年后，她仍然用“懂事”來換取憐愛。她脆弱的內心不能接受一切爭執，這被刻意避免的矛盾潛入她的內心，剝奪了她獲得真正幸福的能力。

不是所有的離婚都會造成孩子討好型的人格。脆弱的人格來自有問題的養育方式。婚姻破裂的單親母親，轉而會在情感上依賴自己的孩子。在迎合母親的過程中，乖乖女形成了自己的價值觀——犧牲自己，成全別人。“被需要才會有人愛”“為自己謀福利是不允許的”，乖乖女的心路印滿了童年的恐慌。

你要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而不只是圍繞著別人。其實，沒了你的照顧，別人并不會墮入深淵。自我實現和做個友善的利他者并不矛盾。一個人能自得其樂，本身就是有益他人。走向這個世界的正確方式，就是擁有自己的立場。你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就可以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