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獎日記摘抄

2011年8月1日 星期一 晴

參加中國作協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委會評獎工作，今天報到。地點在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區八大處路甲2號的全國宣傳干部學院。

早早訂好了上午十點零五分起飛的銀川—北京的航班（CA1218）。八點半準時前往機場，行李有些超重，只好手上多提些東西了。飛機正點起飛，十一點四十準時降落，可是在首都國際機場跑道上滑行的時間將近半個小時，讓來接機的民族文學雜志社的王錄彥同志等急了。

取行李、出站、與王錄彥同志會合，出機場已是下午一點。小車一路奔馳，兩點左右抵達目的地。全國宣傳干部學院看起來管理較嚴，像軍隊。沒有掛牌，大門關著，有軍人站崗。開車過來，覺得這周圍軍隊所屬的單位不少，戰友文工團也在旁邊。門衛見我出示了評委證明，就順利放行。看來我是來得較早的人了，分配好的房間是2009。沒什么星級的設施，但卻清靜安寧。宿舍里配備了電腦，可以上網，可以工作，洗浴設備也齊全。這就夠了。

因為飛機上沒有提供午餐，住處也過了飯點。直到兩點四十才吃了一碗面條。隨后回到房間休息。

四點多，有人敲門。原來是鐵凝主席挨房看望評委。鐵凝主席很親切，我說起2005年隨同時任寧夏黨委常委、宣傳部長的李東東同志去河北考察，曾踏訪河北作協，可惜那天鐵凝主席不在，但我們參觀了她的辦公室。鐵主席笑著點頭，說“是”。

要投入工作，但“作業”尚未完成。我很著急，還有不少作品要補充閱讀，全力以赴吧。

2011年8月2日 星期二 晴

上午九時，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獎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在四樓多功能廳舉行，這標志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為期二十天的評獎工作正式啟動。

八點半一過，評獎辦公室的同志就開始打電話通知九點開會。所以，大家都提前來到了會場。會場布置嚴謹，所有評委的席簽都擺放好了，是按小組排列的。我是第二組，坐在南面第二排。會議準時召開，由鐵凝主席主持。

鐵凝主席的主持風格很有親和力，她的聲音圓潤、厚實，挺好聽的。只是把六十二位評委口誤成二十六位，李冰書記及時糾錯。鐵凝主席幽默地說：“噢，是李冰書記在旁邊坐著，一緊張就說錯了?！贝蠹乙残α耍瑲夥针S之也輕松自然了許多。

隨后，李冰書記講話。對評委提出幾點要求：堅持標準；勤奮閱讀；勇于擔當（實名制投票）；全局觀念；遵守紀律。

隨后，高洪波副主席對《評獎條例》作講解說明。其中有一條是，六十二位評委中，評獎委員會主任鐵凝不投票，負責監督。

最后，評獎辦公室胡平主任作《評獎細則》講解。在胡平主任的講解中，我們知道，五輪投票均為實名制，我們的身份證及親筆簽名已經送至公證處

胡平主任的講解涉及面很廣，附帶著許多個人感受。鐵凝主席說：胡平講話千般滋味。他將各種預見和難以預見的情況都攤給評委聽。評獎辦公室的同志一年多來為籌備茅盾文學獎評獎付出了智力與體力的努力。胡平的“愁苦”，倒也讓人有了一份“放心”，說明重視，有準備。正如美國企業家所言，職場最怕的是三個字“沒問題”。鐵凝主席期待各位評委：扎實閱讀；堅守文學良心；遵守紀律；不要請假。也祝大家身體安康。

會議在十一點半結束。隨后又召開小組會，大家相互認識。我在第二組，召集人為中國現代文學館常務副館長吳義勤，成員有施戰軍、李國平、王炳根、楊紅昆、陳曉明、郭寶亮、黃濟人、傅恒和我。會務組給各組下發了分工審讀作品目錄，每組三十部。從今天起到周五上午，兩天半均為獨立閱讀時間，隨后有小組和大組討論。閱讀量很大，要加緊。

一下午先在網上對有關作家作品的評論情況做瀏覽。然后去輔樓取來六部作品，做重點閱讀。

下午六點晚餐。飯后許多同志到對面八大處公園散步。我們的住宿證是可以免費進入公園的。八大處公園也是北京西郊的一處美景，位于西山風景區南麓，翠微、平坡、盧師三山環抱，因其保存完好的八座古剎而得名，又以自然天成的“十二景”聞名遐邇。

我惦記著閱讀任務，七點不到就回宿舍了。

2011年8月4日 星期四 晴

這兩天補充閱讀了幾本書：《綠松石》（郎頓·班覺著，次多郎頓·羅布次仁譯）、《河岸》（蘇童著）、《大學潛規則》（史生榮著）、《所有的》（黃蓓佳著）、《你在高原·?？驼勫蕖罚◤垷樦┑?。今天重點讀張煒的《你在高原·人的雜志》，在家時，看得較粗，想再細致讀讀。這是一部四十五萬字的長篇，很佩服作者的才華。全書分為四卷十二章，在故事講述中，每卷都插入有“駁夤夜書”。機敏睿智的雜文筆觸，計有“論勤勞”“不得入內”（關于開放）、“傻子算賬”（論環境）、“愛情研究”“論娛樂”（談文化多元）、“論浪貨”“論腐敗”“論明天”“論嫉恨”“論體育”“愛貓者說”。這是否也是小說中的“復調”？是作者在細密地鋪陳情節、勾勒世間萬象之余，仍不吐不快，故要用這種直白的筆法，發一己之議論？痛快是痛快，不知評論家們做何評價，不知讀者作何感想。我覺得，這不失為一種嘗試，在這樣卷帙浩繁的著述中，豐富的表現手法也是需要的。又看到有關《你在高原》的評論：《你在高原》包羅萬象、精彩紛呈，是一部足踏大地之書，一部行走之書，一部時代的偉大記錄。各種人物和傳奇、各種隱秘的藝術與生命的密碼悉數囊括其中。它的遼闊曠遠與縝密精致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它的強大的思想的力量和令人尊敬的“瘋狂的激情”，給人以巨大的沖擊力。

我在想，當人們回眸打量二十世紀轉型期的中國，還有什么會比這部煌煌大書更為豐富、逼真和生動呢？我倒很欣賞這樣一句評介：《你在高原》——中國版《追憶似水年華》。

2011年8月5日 星期五 多云

上午又重點閱讀了《你在高原·荒原紀事》。

張煒的《你在高原》恐怕是此次參評作品中十分獨特的現象，這部總字數長達四百五十萬字的原創長篇小說，是張煒在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創作完成的。全書分三十九卷，歸為十個單元（《家族》《橡樹路》《海客談瀛洲》《鹿眼》《憶阿雅》《我的田園》《人的雜志》《曙光與暮色》《荒原紀事》《無邊的游蕩》）。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系列作品，而是已知中外小說史上篇幅最長的一部純文學著作。其中除了《家族》等兩個單元做了重要修改和重寫之外，其余則是第一次正式面世的作品。從語言到故事，從形式到內容，從韻致到意境，《你在高原》的分卷各不相同，創作風格差異之大令人嘆為觀止；它們幾乎囊括了自十九世紀以來所有的文學試驗。這種極為罕見的巨大的創造性和神奇變異，很難想象會發生在同一個作者身上。

這樣的書，是考驗讀者的。沒有定力，缺乏閱歷，懶于思悟，那是讀不進、讀不懂的。反之，能夠用心跟隨作者的文筆去聯想、感知、思辨，陶醉于作者敘述的綿密，語言的凝練、精準、飽滿、充滿磁性，那是一種閱讀的歷險與享受。張煒在作品中所呈現的豐富與絢麗，所嘗試的小說寫作中的多種實驗，包括復線、借題發揮、思辨、雜文筆觸，都是值得我們認真關注的。

下午兩點半，召開小組會。

大家集中討論本組重點閱讀的三十部作品，按比例推薦十三部，進入第一輪八十部范圍。我們組的推薦作品為《你在高原》（張瑋）、《末代緊皮手》（李學輝）、《河岸》（蘇童）、《八月狂想曲》（徐坤）、《天·藏》（寧肯）、《秉德女人》（孫惠芬）、《因為女人》（閻真）、《遍地月光》（劉慶邦）、《車頭爹車廂娘》（劉華）、《朱雀》（葛亮）、《皇糧鐘》（秦嶺）、《饑餓百年》（羅偉章）、《所有的》（黃蓓佳）。

2011年8月6日 星期六 陰

今天周六，卻是緊張的一天。

上午大組交流。孟繁華老師與施戰軍老師分別代表一、二組介紹了各組重點推薦的作品。其后，對另外四組的推薦作品做了補充發言。

下午，是第一輪票決。

按多數原則投票排名，共有八十一部作品進入第二輪。

此次入圍作品的前十名是：《水在時間之下》（方方）、《推拿》（畢飛宇）、《一句頂一萬句》（劉震云）、《遍地月光》（劉慶邦）、《空山》（阿來）、《麥河》（關仁山）、《生命樹》（紅柯）、《天行者》（劉醒龍）、《蛙》（莫言）、《北方佳人》（凌力）。

寧夏報送了六部參評作品：《月亮是夜晚的一點明白》（查舜）、《農歷》（郭文斌）、《超低空滑翔》（張學東）、《邊陲胡楊》（劉志海）、《養女》（陳勇），本輪投票只有《農歷》和《超低空滑翔》兩部作品晉級?！掇r歷》表現不錯，排名第十九。

說實在的，這只是第一輪投票，歸根結底還是要拼創作實力。如果實力不強，即使勉強過了一關，又能走多遠呢？

晚上，讀了劉慶邦的《遍地月光》。這是一本讀了就讓人放不下的書。描寫之綿密精細、細節之逼真嚴酷令人嘆服，閱讀感受十分沉重。

2011年8月7日 星期日 多云

今天讀了三本書：《坼裂》（歌兌）、《鑿空》（劉亮程著）、《無土時代》（趙本夫）。

聽施戰軍說，《坼裂》是此次參評中唯一一部反映“5·12”汶川大地震的作品，寫得不錯，于是借來先看。沒想到《坼裂》的閱讀感受真的不一般。原來擔心這樣的題材寫不好會報告文學化，英雄主義式的畫面解讀會淹沒小說意義上的情感與內省。結果不然，這個擔心多余了。

《坼裂》有史詩般宏闊的背景與場面，卻更有長篇小說綿密的筆觸、豐富的情節、性格飽滿的人物。正是由于特殊的時空背景，整部小說從一開始就具有了一種緊張、急促的節奏。事件、人物從最日常處切入，卻在不平常的時空中彰顯出神采。應該說，林絮、小樂、卿爽、方爻、俏妹兒、遲龍翔等都是名副其實的抗震救災的英雄，他們在危難時刻所呈現的大愛與堅守令人感動。那些驚心動魄的生死場面讓人又一次置身于非常時刻。然而，小說中的這些人物，并沒有被人為的英雄主義的光環籠罩。他們都很平常，當代人的所有的習性他們都有，包括70后、80后的不屑甚或某種程度上的玩世不恭。但他們卻是實實在在地救死扶傷，是真正的白衣天使，他們專業，他們敬業，他們敏銳，他們聰慧。因“走穴”意外滯留天府醫院的林絮、小樂，成了急救中心的關鍵人物。面對亂成一團的急救中心，林絮提出在門診大廳建立“分類場”（分診：分類—分級—分科），然后又貢獻出“傷員運轉”，以及建立“野戰條件地震傷員集中救治中心”等后來大范圍推廣的高招。這還不包括他被人稱為“快刀”的精湛醫術和連續手術的事跡。

但所有這一切原本崇高的行為，卻在作者調侃般的敘述中變得日?；?。林絮的這些高招，是他在不經意中冒出來的，有些主意出發點還是為了解決自己“出師無門”的擔憂，為了盡快歸隊。那一個個層出不窮的像自己設的套又自己鉆了進去的情節設計與敘述，更使文本生出了一種滑稽，染上了一層喜劇色彩。還有林絮、小樂、卿爽等人物身上的調侃味、時尚味、網絡味，包括俏妹兒的川味兒使人物鮮活靈動頗具平民氣質。

小說結尾，在各色人等都有了真正的光環，林絮卻最終成了一個失蹤者（屬“非執行公務過程中的失蹤或死亡”），得不到任何的褒獎與補償，但在虛擬世界中林絮卻得到了一份真實的紀念與尊敬。

這不失為一種真實。這份日常中的崇高，使今天的英雄主義具有了更多的人性與親切。那一份平凡中的堅守，平常中的感動，又是多么打動人心。每個人都是我們自己的神，每個人都可以是拯救別人和自己的英雄！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啟示！也是新的一代給予我們的感慨與希望。

這部作品極具畫面感，改編成電影怕是也很有震撼力吧。

又是晚上十二點半了，眼睛有些發澀了……

2011年8月8日 星期一 晴

今天閱讀作品：《泥太陽》（潘靈）、《我是我的神》（鄧一光）。

晚飯后，與雷達、陳富民、苑坪玉、李掖平、郭寶亮到八大處公園散步。

頭一次爬了山，到了秘魔崖。

2011年8月9日 星期二 陰有雨

今天看了《碧洛雪山》（存文學）、《青木川》（葉廣苓）、《大平原》（高建群）、《金山》（張翎）。

晚上寫明天的討論發言提綱。

2011年8月10日 星期三晴 氣溫三十三攝氏度

今天上午分別開了小組會，大組會，將進入前四十名的篇目討論篩選出來。我做了小組發言，重點推薦了《坼裂》《農歷》《碧洛雪山》。李敬澤書記來聽會。

大組討論，鐵凝主席來聽會。下午兩點半召開大會。還是在四樓多功能廳。各大組介紹完情況后，開始投票。

四點半，結果出來。第二輪第一階段投票共有四十二部作品晉級。作品越來越集中，難度也會越來越大。對我來說，讀作品還是第一位的。

今天讀阿來的《空山》。一大早，還看了《彼岸》（於梨華）、《因為女人》（閻真）。

晚飯后，與葉梅、胡平、楊紅昆以及作協創研部的肖驚鴻、王穎一塊去對面公園散步。

2011年8月11日 星期四 晴

今天的日程如下：白天讀《一句頂一萬句》（劉震云）、《村子》（馮積岐），晚上讀《農民帝國》（蔣子龍）到凌晨兩點半。

晚飯后與雷達、李掖平一道往八大處公園散步。沿山路往南一直走至中華石印谷，駐足流淌的溪水旁，在泉石上、小橋木欄上坐下，享受著空山的幽靜，在涼爽的晚風中盡興地談論著作品，這種感覺真好。

2011年8月12日 星期五 晴

明天要投票決定晉級三十強的作品。閱讀不能留死角。

今天精讀了《知青變形記》（韓東），又加深印象翻閱了《身體課》（秦巴子）、《紫青稞》（尼瑪潘多）、《康巴方式》（江洋才讓）、《天·藏》（寧肯）、《蒼黃》（王躍文）、《長街行》（王小鷹）、《老風口》（張者）、《白虎關》（雪漠）、《黑白》（儲福金）、《生命樹》（紅柯）、《饑餓百年》（羅偉章）。

我突然想，放眼中國，恐怕再沒有什么人像待在這座小樓中的我們這樣，如此這般讀小說的吧。說來也怪，累是累，但是感覺卻異常靈敏，不同作品的語言、結構、主題呈現、美學風格，于精微處品功力，高下已然明了。

噢，看看宿舍里的景致：桌上堆的是小說，床鋪上攤的是小說，電腦中瀏覽的還是小說……

下午，先生來信息問我在做什么，我回他一則短信：“看小說看小說坐著看歪著看躺著看脖子酸眼睛直繼續看好投票?！?

真的是累??！

2011年8月13日 星期六 晴

今天上午是大組討論。

今天吳大組（今天大家將召集人吳義勤稱為“吳大組”了）說，發言按逆時針走。我今天坐的位置“不對”，變成第二位，沒法子，包明德老師講完，輪我講，不能推辭。我講了自己的閱讀困惑。四十晉三十，在作品的取舍上如何考量？是否要考慮大眾閱讀和接受？那些探索性的、實驗性的文本如何評價？茅盾文學獎的導向是什么？我坦率地講了自己對《空山》的感覺，并再次推薦了《坼裂》《農歷》等。

發言時，我引用了《白虎關》作者雪漠在這本書“后記”中的話：

一個作家的想象力，不應該體現在故弄玄虛和神神道道上，而應該把虛構的世界寫得比真實的世界更真實……當滿世界都追求神異和玄虛時，我更向往和崇尚一種質樸、干凈、超然和清涼，相較于滿世界的神異和夸張，我更喜歡六祖慧能的那種質樸安詳的微笑。

當這個世界日漸陷入狹小、貪婪、仇恨、熱鬧時，希望文學能為我們的靈魂帶來清涼。文學應有一份光明，有一種能使我們的靈魂豁然有悟的智慧，它能使我們遠離愚癡、仇恨、貪婪和狹隘。定格一種逝去的存在。不僅僅是生活，更是靈魂。

這段話，在某種意義上體現了我的文學審美取向。

下午大會，高洪波主持。照例是各大組先匯報討論情況，然后是投票決定進入前三十的作品。

《農歷》排名第十一。

2011年8月14日（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星期日 晴轉陰

今天是一個值得記錄的日子。

下午第三輪投票，三十晉二十。此次投票要求滿額投票（前兩輪留有不滿額的投票空間），最終產生第八屆茅盾文學獎提名作品二十部。這次投票后意味著此次“茅獎”評獎將從初評階段進入終評。接下來還有兩輪投票。而此輪投票晉級的二十部作品，從一百七十八部作品中一路走來，經過層層篩選，應該說是能夠代表近四年中國當代文壇長篇小說創作的整體水平。能夠進入提名，就是很高的榮譽。

這是一個重要的時刻，每一位評委都很緊張，也很期待。宣布結果時，張健同志念得很慢，為的是讓大家充分記錄。我也在期待。希望寧夏報送的《農歷》能有好運。

我覺得有一種默默的激動。在這關鍵的一輪投票中，寧夏報送的《農歷》晉級了，并且名列第八，這是不是奇跡？不管怎么說，就目前的結果而言，這已是寧夏文壇長篇小說最好的成績了。二十部提名作品的地域分布情況如下：

江蘇四部：《推拿》（畢飛宇）、《河岸》（蘇童）、《赤腳醫生萬泉和》（蘇小青）、《無土時代》（趙本夫）。

北京四部：《蛙》（莫言）、《天·藏》（寧肯）、《遍地月光》（劉慶邦）、《一句頂一萬句》（劉震云）。

河北一部：《麥河》（關仁山）。

山東一部：《你在高原》（張瑋）。

寧夏一部：《農歷》（郭文斌）。

陜西兩部：《生命樹》（紅柯）、《青木川》（葉廣苓）。

天津一部：《農民帝國》（蔣子龍）。

重慶一部：《老風口》（張者）。

湖北兩部：《天行者》（劉醒龍）、《水在時間之下》（方方）。

深圳一部：《我是我的神》（鄧一光）。

云南一部：《大地雅歌》（范穩）。

解放軍總政一部：《坼裂》（歌兌）。

2011年8月16日 星期二 晴

今天《文藝報》第二版登出了我們六十一位評委實名投票的表格，整整一版，誰投了誰的票一目了然?。　拔覀冊谠u判著作品，社會也在評判著我們”，這話一點兒不假。每個人都在接受考驗。

今天上午，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舉行了第二次新聞發布會。

2011年8月17日 星期三 多云轉陰，晚有小雨 氣溫三十攝氏度

今天投票決定二十晉十。其實，凡是進入二十部提名作品的，均已是優秀的作品，投哪一部都有充分的理由。

今天投票前，又反復強調了紀律。要求每一位評委仍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心堅持標準、善始善終，排除一切非文學因素。

計票時間迅捷了許多。沒想到《農歷》再次晉級成功，目前位于第七位，得票三十九票。

晚飯后，天空又飄起了小雨。

一幫人打著傘在院子里圍著小樓一圈圈散步，這可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諝鉂駶櫱逍拢擅杉氂曛?，我們談著文學，談著即將十晉五的作品。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時刻，會長久地留在我們的記憶之中。

2011年8月19日 星期五 晴 氣溫三十二攝氏度

繼續討論作品。

《文藝報》公示評委二十晉十投票。

2011年8月20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是我們擔任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委工作的最后一天。

結果即將揭曉。全體評委在期待，所有參評作者在期待，文壇在期待，全國人民在期待。

上午八點半，評委們參加最后一次全體會議。大會由鐵凝主席主持，主要議程有兩項，一是請六個小組的召集人介紹討論情況。六位召集人（包明德、吳義勤、雷達、閻晶明、汪守德、朱向前）各自以充滿個性的語言對各組討論情況做生動的陳述，其中不乏對二十天“茅獎”評獎工作的感慨。

二十天高強度、高密度的閱讀評獎，在每一位評委的文學生命中都留下了難忘的體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評獎工作組織嚴密、條例明晰、程序嚴謹；全體評委秉承公正之心，細讀文本、理解作品，彰顯科學理性公平；大評委制的第八屆“茅獎”評獎具有歷史性、革命性意義，其陽光評獎的過程，使此次評獎有可能成為最公道、最民主的一次。

鐵凝主席在六位召集人發言后講話。

二十天，在北京最熱的季節三伏天，六十一位評委（包括鐵凝在內的評委為六十二位，鐵凝是評委會主任，不投票——編者注）將熱情、真誠獻給“茅獎”。到目前為止的四輪五次投票，無一張廢票，無一人缺席……“在三十八度的天氣里，這里有八十三度的熱情”。此刻，我想起兩句話，一句是多年前看過的一部蘇聯劇本里的臺詞：“我親愛的觀眾，你們到劇場里是來看英雄的嗎？那么就請相互看吧！”在座的六十一位評委，每個個體都不可輕視。今天的投票沒有觀眾，我們肩負使命！另一句是一位韓國作家的話：“假如人類生活中沒有了文學，人類將更加困難?！蔽膶W照亮人心最昏暗的部分，文學照亮思想的表情，文學與理想有關。在今天這個時刻，我誠懇期待各位評委，秉承職業操守，聽從理想、藝術魅力的召喚，用自己的行動推動中國文學經典性價值的建構……

鐵凝主席的話在靜靜的會場里回響著，在我們的心中激蕩起漣漪。

關鍵的時刻終于到了。六十一位評委在選票上填寫上自己最終的選擇。

評委們沒有離開會場，稍事等待。會場里再次寂靜無聲，大家等待著結果揭曉。

中國作協黨組副書記、書記處書記、“茅獎”紀監組組長、總監票人張健同志用沉穩莊重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宣布：《你在高原》五十八票；《天行者》五十六票；《蛙》五十四票；《推拿》四十八票；《一句頂一萬句》四十五票……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評委們的眼里淚花閃爍。

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創新的制度設計，為今后的評獎積累了經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的評獎結果，體現了全體評委高度的專業精神，在廣泛閱讀、深讀、細讀作品的基礎上的選擇，體現了全體評委對“茅獎”宗旨的準確把握。評獎過程紀律嚴明，體現了評委們公正廉明的風范。六十二個評委，六十三個人，因為我們之中有一位準媽媽，這個母腹中的胎兒也提前與我們一道聆聽了文學這一莊嚴的時刻！

鐵凝主席的現場感言，讓每一個人為之動容。

有一種自豪，有一份欣慰，悄悄地在我們心里漫延……

隨后，六十二位評委在投票現場留下了一張“全家福”，那一刻的激情、喜悅與溫馨至今彌漫在心。

互道珍重。

再約相逢。

別了，二十天的“茅獎”評委生活。

別了，北京……

原載《朔方》201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