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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年曾賦海棠詩,偶遇天隨嘆絕奇

吳之振出生在洲泉南前村(今通作“南泉村”)祖居,明清易代之際,他只有五六歲,此時天下大亂,地方動蕩,盜賊橫行,吳氏家族中又發生了吳爾塤投降李自成事件。出于安全考慮,吳之振的父親吳尚思舉家遷居到了崇德縣城西橫街。

徐煥《吳母范太孺人傳》說:“時當勝國之際,所在盜寇剽掠。吳故甲族,尤盜所注目,遂自洲泉遷住城中。”把避亂遷居之事,系于吳尚思,這是可信的。顧楷仁所撰《吳之振墓志銘》說:“國初,奉母氏避亂,流離瑣尾中,晨夕甘旨無間,使太孺人忘播越之苦。”粗看起來,吳之振是避亂遷居的主角,這不過是墓志銘的套詞,不足為典要。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奉母氏避亂”,顯然不合常識。

據吳之振為吳震方《晚樹樓詩稿》所作序中說“幼既同嬉游,長復并衡宇”,說明吳震方從小也生活在縣城,而且兩家距離很近。我們知道,吳震方的父親吳爾塤早逝,而吳震方從小生活在縣城,只能說明他是隨祖父吳之屏遷居縣城的。吳之振《黃葉村莊詩集》卷二《拋梁詞為賡虞二弟作》有“肯容阿大占東吳”一句,自注說“予居舍在東偏,相去牛鳴地耳”,賡虞,即吳之韶,吳之振叔父吳尚履之子,可見吳之韶的家也在縣城中。綜上可證,從洲泉遷居縣城的,除了吳之振的父親吳尚思,還有吳尚思的侄兒吳之屏、吳尚思的弟弟吳尚履等幾家。他們幾家的居住地都不遠,因此,若干年后,吳之振、吳之韶、吳自牧、吳震方等族人得以頻繁交游唱酬。

據上引《拋梁詞為賡虞二弟作》及《歲暮雜詩六首》其四“故事剛相值,椒盤自阿戎。相違只里許,猶恨各西東”,合而觀之,吳之韶的居所在吳之振家西面一里左右。按詩中“椒盤自阿戎”,用的是杜甫《杜位宅守歲》“守歲阿戎家,椒盤已頌花”句,阿戎,指堂弟。

吳之振五六歲以前,生活在洲泉南前村。吳家遷居縣城以后,洲泉的舊宅仍在。地方局勢穩定以后,吳之振偶爾也會去祖居居住,康熙二年(1663)正月初七,他二十四歲,就在南前村祖居度歲,并賦詩云:


依舊春風到草堂,熏爐茗碗自評量。

釵頭彩勝童心在,盞底屠蘇酒力狂。

蓂莢入年應七葉,梅花醉我有千場。

南前閉戶無新詠,屋角熏天餅餌香。


吳之振在洲泉生活的時間不長,而且很小就離開了,但他少小聰穎,對故鄉的記憶十分深刻,認同感亦特別強。可以說,吳之振的一生,始終縈繞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洲泉情結,揮之不去。他的詩歌中,時常會流露出來,比如《題繡馀稿后》“家世流傳住相州”、《墨竹》“故園花木猶無恙,更向南前種幾枝”、《施愚山大參寄惠敬亭綠雪走筆奉酬》“莫笑洲泉大寒乞,愚山試卷敬亭茶”等,都足見他對故鄉的懷念之情。吳之振盡管身居縣城,但對他來說,縣城只是客居,他認定的精神家園仍是洲泉,他的《宋詩鈔》自序即以“洲錢吳之振”署款,劉聲木《萇楚齋五筆》卷七《論吳之振宋詩鈔》說:“自署縣望曰洲錢,亦一時風會使然也。”其實,這是劉聲木誤會了,洲錢并非縣望,而是里名。

順治十八年(1661)前后,吳孟舉與其堂侄吳自牧以洲泉舊居南前村為題,創作了不少詩歌,并邀請呂留良唱和,三人作品輯為《南前唱和詩集》。可惜吳之振、吳自牧的詩今已遺佚,呂晚村詩今存二十首,此錄其三:


力行堂里西山爽,尋暢樓頭北斗斜。

童仆也忘賓主盡,呼茶直入德公家。


吳郎齒頰自生香,不染人間假盛唐。

二十五弦宮角應,試將同異問蒙莊。


木幾橫窗訂舊詩,書來子建說違離。

文章佳惡君須定,后世相知更有誰。


吳之振篤于鄉誼,當他得知曾經的洲泉鄰居沈九枝之子沈昂中了秀才,十分高興,立即作《州泉舊鄰沈九枝貧且老,力學不倦,課子弟有方,其仲子昂補博士弟子,走筆奉賀,并志勉焉》詩相賀,親如子侄,情見乎辭:


小筑溪山丙舍傍,兩家燈火共垣墻。

十年殘夢悲橫笛,一日春風記草堂。

綠水源頭還地脈,青蚨眼里破天荒。

后生可畏吾衰矣,攻苦齏鹽自較量。


吳之振晚年親手編定的《黃葉村莊詩集》八卷,其開卷第二篇,即為《憶相州舊里》二首,其中消息,可見一斑。此錄其一:


偶話深山好,因思舊隱居。

回塘隨水折,老柳隔林疏。

比戶同炊汲,村童供野蔬。

夢魂吹不盡,猶解到吾廬。


“夢魂吹不盡,猶解到吾廬”,雖然身在縣城,而洲泉舊居,時時入夢,雖然縣城與洲泉并不遠,半日舟程,在古代社會,這樣的距離,是足以產生鄉愁的。吳之振的內心深處,大概不免時時有一種羈旅孤客之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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