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珠對花緣道:“你先下去,本宮和你主子有幾句話說!”淡淡,也不再是她往常那般嬌俏。
花緣看了青軒一眼,等她的話。
青軒笑道:“花緣,下去吧!”還怕司徒云珠不成?
花緣便掩門出去了。
青軒見屋里再無別人,便對司徒云珠道:“有什么話,就說吧!”
“卟通”一聲,卻是司徒云珠跪了地。
“你做什么?”青軒頗為意外,退后一步。
司徒云珠抬起臉來,小臉上早掛滿了淚水,雙眼也紅腫得如桃子一般,“姐姐,救我!”
青軒蹙下黛眉,“你起來說話!”
司徒云珠猶跪在地上,“姐姐不答應救云珠,云珠就不起來!”淚又滾落下來,楚楚可憐。
這倒是逼青軒救她了,青軒想,我連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怎么救你?“你若不起來,便跪著,我沒空聽你的話!”實在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跪著。
司徒云珠猶豫再三,終是起來,“姐姐,可知刺客是誰?”問著青軒。
“我對這些事沒興趣!”青軒現在聽到“刺客”二字就郁悶,那日,離容禎與她鬧過之后,再也沒有來過。
“他就是當日把姐姐擄走的那個男子,葉晟。”司徒云珠還帶著哭音,“姐姐,這回你若不救云珠,云珠就死定了!”
葉晟?
青軒苦笑了下,“你想怎么樣?”司徒云珠今日來,絕非是那么簡單,而青軒心里隱隱有了一絲不安,抓著心,一點一點抓著,揪著,扯著。
“葉晟是為云珠而來,若是被皇上知道,云珠這命就保不住了。而當初在進京的路上,姐姐被葉晟擄走,章千尋大人是知道的,若葉晟為姐姐而來,那云珠就無事了。”司徒云珠說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卻忽略了青軒噙在嘴角的冷笑。
“我替你擋了這罪名?”與外人私通,是死罪。司徒云珠輕輕巧巧便讓青軒幫她背了那罪名?她倒真是天真!
司徒云珠點頭,“姐姐,憑姐姐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定不會把姐姐怎么樣的!姐姐,好歹我們也曾經結義金蘭,如今妹妹有難,你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青軒冷笑,揚起手來,就著司徒云珠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一耳光。
“狠心讓我被人擄走,那時候,你忘了結義金蘭?章千尋要救我的時候,你在一旁說那些話時,你忘了結義金蘭?為了固寵、保命,你又讓我替你頂了罪名,這時候,你記起來了我們曾結義金蘭?”青軒那一耳光打得狠,連她自己的手,都發著麻。
司徒云珠,顧青軒從來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你也別抱希望我會去救你!青軒在心里說著。
“姐姐!”司徒云珠若不是走投無路了,也不會來找青軒的,“都知道皇上對姐姐有情,姐姐只需把此事承過來,皇上不會追究姐姐的!”手捂著臉,哭音雜著,她是沒料到青軒敢打她的,但今日為了保命,就算是被打,也得忍著。
“云珠一人死無事,可是司徒家都得被責罰,云珠進宮,實也非自愿。葉晟要帶云珠走,但云珠深知,不能讓司徒家因云珠而毀了。百般無奈之下,只得那樣對姐姐了!”司徒云珠又跪下,淚語凝噎,“姐姐,云珠知道姐姐是恨云珠的,而云珠自己也恨自己,如果早知進了宮,得了一兩日寵,也不會長久,當初就跟葉晟走了,還害得如今葉晟也被囚住!”
“你走吧!”青軒淡淡道一句,“自作的孽,早晚該報的。”
自作的孽,早晚該報。而那個葉晟,卻被司徒云珠連累了?他還是沒放下司徒云珠?
司徒云珠見青軒如此,自討了沒趣,卻也還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她走前留下一句話:“皇上把他關在天牢,明日午時問斬。”
青軒只有笑,與她何干?
手上翻的書,仍是那本明史。
無意間瞥見書上寫道:“耶律雪鸞,北疆九公主,及笄之年嫁大明皇帝為妃,深受帝寵。一年后,宮中失火,雪鸞公主不知去向。同年十二月,明帝得知雪鸞公主于云城嫁后遼帝賀蘭玦,明帝怒,御駕親征,屠空云城,囚雪鸞于孤城。”
寥寥只數語,卻是一個名叫耶律雪鸞的女子的一生。
夜,沉。
如那日沉荷苑里一般。
君儀殿中,帝王正在批著奏折,而那女子一步一步進來。
劍眉微微皺,心煩躁了起來,是她?
青軒不聲不響的走到離容禎身邊,奉上一盞楓露茶,而后又退下去。
“站住!”離容禎聲音不高,但很有威迫感壓來。
青軒依言站著,不動。
“如今連個規矩也不會了?”他這些天,雖說在不同宮里住,但都是只是睡,沒有碰過任何妃子。
“臣妾告退!”青軒轉身行了禮,一板一眼,沒有什么可挑錯的。
前一秒她還在殿中,下一秒就落到了離容禎懷中。
“顧青軒!”離容禎低狠的聲音,“如果朕愛你,不計后果的愛你,你會不會心里有一點朕?”他是那樣用力的抱著青軒,怕失去了她,恨不得能融入彼此身中。
如果,愛你。
身上傳來的痛楚,卻讓青軒清醒著,沒有沉迷入那好聽得噬骨銷魂的情話中。
“皇上是如何愛臣妾的呢?”自稱臣妾,俯首稱臣,柔順的話語卻生生割碎了彼此之間的那溫暖情絲。
顧青軒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深宮。
“皇上的深宮,那么多的女子,試問,是不是人人都愛過?如果不愛,又為何都那般柔情相待?”青軒感覺得到離容禎的身子一點一點僵,明明他是如此真心,可為何還是覺得有做戲的成份?突然,心疼。青軒來找他,抱著的心,卻也不是完全的真心,只是期望著,他所說的“心動”,會有幾分真。
離容禎大掌抬起青軒下頷,讓她眸子對上自己雙瞳,“顧青軒,你以為,朕會對每個女子都如此嗎?”他是在找替身,是在治泠妃給的傷,但是顧青軒,不是泠妃,不是替身。
雙眸相見,凝神瞬間,卻是前世今生。
她突然想起那個“雪鸞公主”,那個在云城孤獨一生的女子。千古來帝王之愛,那樣的渺茫,就如傳說中的蓬萊仙地,都說美好,卻無人能真正得到。只是傳說。
她不知道雪鸞是哪個帝王的妃子,但知道,入了宮的妃子,結局都不會太好。
青軒眸光流轉,笑嫣若華,“皇上,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若是皇上愛青軒,能不帶上那些替身,利用與陰謀的字眼嗎?就純潔的愛,愛我如生命?”她向往最美的愛情,就是那一句: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林然是愛她,卻也不是愛她如生命,這話,與林然無關,她只想知道離容禎是如何的愛。
她是認真看著離容禎的,只要他愿意跟自己說,她不再是替身,那她愿意去相信。
甚至,不要愛我如生命。
離容禎怔仲著,猶豫了下,瞳里閃過了遲疑。
縱是一閃而過,卻也落入了青軒眼中。
小心翼翼的,又道一句,“哪怕,將青軒視若珍寶?”這樣都不行?
夜風總是寒的,而人心,等時,已經漸變。
她是那么高傲的女子,她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女子,卻還是問出了那句話。而離容禎,為何這般?
眼微微酸澀著,眨眨眼,這樣不會覺得難受;肺里好像空氣稀薄,深呼吸,這樣,不會覺得窒息。可是心呢?
揚唇笑,等著離容禎的話。
“朕要說實話嗎?”離容禎總是在不該說實話的時候,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