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牛大人清談后,晚上司馬光和妻子談了他們的交談內容。妻子說道:"看來牛大人是個有才華有見識的人,你以后多和他交流?！彼抉R光說道：“你說的對，我以后會注意的?！彼抉R光向妻子說道：“我們大都談的是國家制度和文官武將，忘了談文學。不過即使是這樣我們也聊了半天，很過癮?！逼拮诱f道：“當官當然要學習文學，官人科舉及第也是有好的文學功底才考上的?！彼抉R光說道：“不僅是我科舉及第，就是夫人恐也是自幼在家學習文學，要是你也去參加科舉，也能中個進士吧！”妻子說道：“我哪能中進士，文學也不懂什么，只是識幾個字?！彼抉R光說道：“岳父老泰山乃是朝中重臣，也是科舉進士，當然文學也是非同一般的好，你家有家學，還能不懂，只是這些年我們都忙于家事公事，忘了談論這些，不如我們今天聊一聊文學吧！”妻子說道：“你還是和牛大人談吧，我是女人怎會這些?！彼抉R光說道：“班昭都可修漢書，女人文采好的多了，我沒結婚之前就聽說你才華出眾，不要客氣了，還是談一談吧！”妻子說道：“好吧，不過我的看法可是很淺顯的，你別不高興?！彼抉R光說道：“個人有個人的看法，眾口難調，我能有什么意見?！逼拮诱f道：“你先說吧！”司馬光說道：“文學先談文章，文章數先秦諸子文章最好?！逼拮诱f道：“先秦諸子中荀子刻板，墨子苛刻，其他諸子皆散亂不成風氣，只有韓非子寫得好，寓意深刻，文筆流暢，充滿趣味。還有老子莊子都寫得很好。”司馬光道：“韓非子寫得書被秦皇看中，才強制韓國將韓非逮至秦國?？上槔钏顾?，未成功名?！逼拮诱f道：“立德立功立言，有此一舉即可名垂千古，何須要功名富貴。韓非在歷史上的地位比李斯強多了，李斯和韓非就像孫臏與龐涓，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孫臏與龐涓。李斯的做法令人作嘔?！彼抉R光說道：“李斯雖然助秦皇統一六國，但最后不得好死，被趙高陷害，被二世腰斬于市。”妻子道：“惡有惡報，死有余辜?！彼抉R光說道：“老子之言五千，多自然天地之說，令人不可理解，莊子之言多逍遙自在，實在比老子還要寫得好。莊子比韓非子寫得也要好。老子說自然天地，莊子說你我就在自然天地間，為文章第一也?！逼拮诱f道：“莊子眼里不僅有人與天地，就是自然中的萬物和其他小生命也在他的眼中，花鳥魚蟲更為文人雅士所喜愛?！彼抉R光又說道：“秦漢文章數兩司馬，司馬遷和司馬相如。司馬相如《上林賦》名篇流傳于今世，讀起來令人欲罷不能，回味無窮。司馬遷以文為史，以史為文，仿先秦散文，文筆流暢，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文辭準確，文采飛揚，令人讀起來不知時間之短長，如飲美酒?！逼拮诱f道：“司馬相如雖然為武帝翰林，為武帝書寫詔令，但是矯偽刻板，司馬遷書寫歷史人物瀟灑自在，多自然流暢，純樸忠厚。而且成一書，內容豐富，融諸子百家之說于一體。無論史家還是文學家都稱之，當屬秦漢文章第一，司馬相如次之?！彼抉R光說道：“司馬公乃是史家世家，太史公是也，不僅文章寫得好，道德也是高尚，對抗武帝專制，不畏強權。道德也是秦漢第一?！逼拮诱f道：“是這樣的?！彼抉R光說道：“文章到了秦漢以后處于衰微。詩詞興起。詩經為三代無名氏所做，為孔子所收集，孔子刪定詩書，這些詩都是符合孔子的想法的。到了漢末三國，建安七子之詩也是非常了得的。但屬三曹之詩最為出眾。到了兩晉南北朝，詩又數謝靈運和謝朓最為出眾，人稱大小謝?！逼拮诱f道：“先秦詩當屬詩經不錯，雖屬無名氏所做，但基本屬孔子刪定，實屬孔子所定，就算是孔子所做的吧，孔子詩之才華當屬第一等。但孔子述而不作，文章不流傳于世，只有論語是孔子所說，是弟子所記載，但也屬孔子所言。但太零散，不成一體，實在遺憾。建安七子所言都是凄涼無助之言，三曹之詩雖然凄涼但是悲壯，有些骨氣，但太寒苦，不溫暖，雖然悲壯也看不到希望。謝靈運之詩自然而擁有田園韻味，令人感到溫暖，不計個人之得失，南北朝與三國相比日子不一定好過些，但是仍然有此心情，實在是難得。謝朓之詩不僅自然而且深奧，不僅是身體的感覺，而且還是思想上的感覺，深情入骨，動情之至令人驚嘆。謝朓比謝靈運更勝一籌?！彼抉R光說道：“唐朝文章當屬韓愈柳宗元。韓愈模仿先秦散文，倡導古文運動，一掃六朝的浮華，而恢復先秦之古樸。柳宗元也是寫古文，有些韓非子的風范，多用寓言，生動有趣，令人記憶深刻，多深刻同情百姓之寒苦，摒棄貴族高門之浮華。有古君子之風采?！逼拮诱f道：“韓愈之文多講道而直言不諱，如《師說》即是此種文章。柳氏之文多含蓄曲筆，娓娓道來，令人感到有趣。韓愈之文讀來雖然有道理，但枯燥無味，柳氏之文多有味道，令人難以忘記。柳氏比韓愈更勝一籌。”司馬光說道：“韓愈講的大都是道統學統，而少言民間之事。柳氏之文講的皆是百姓之家的日常之事，更覺通俗，好讀易懂，柳氏確實是更勝一籌?！?

司馬光說道：“唐詩之家乃是滿天星斗，百家萬家，各種風情和各種風味皆有。但最受后人敬仰的是大小‘李杜’?！罄疃拧耸抢畎锥鸥?，‘小李杜’乃是李商隱杜牧。一般人皆說‘大李杜’之詩反映的乃是盛唐氣象，‘小李杜’之詩反映的乃是中晚唐寒涼之氣?！罄疃拧^‘小李杜’為更勝一籌?！逼拮诱f道：“‘大李杜’，李白乃是縱情于山水間，田園里，多寫山水，離別，有如謝靈運一般崇尚自然，人稱詩仙。而杜甫之詩猶如韓愈之文，嚴肅而心系天下。人稱詩圣。杜甫之詩多深情和感傷，多牽掛天下，言之有物。李白之詩多游情于山水間，玩樂之味道較重，不及杜甫之詩厚重，杜甫當屬第一等，李白為第二也?！?

司馬光說道：“‘小李杜’比‘大李杜’我看還是更深情一些，杜牧也寫農家，也寫山水名勝，多感傷之詞，是中唐經過安史之亂，對平和安居樂業更期待，故詩風更含蓄比盛唐的張揚更收斂一些。李商隱生世多艱，仕途坎坷，故比杜牧更細膩，比杜牧的詩更情深意切，感觸更深，文采也更為出眾，較杜牧更勝一籌?！逼拮诱f道：“李商隱的妻子的父親和李商隱的父親不屬于一黨，牛李黨爭之殘酷，李商隱感觸最深，一輩子顛簸流離，為兩黨所不容，但頑強生存，實屬不易，好在才華出眾為世人所熟知，即便今世也是對他有很高的評價?！彼抉R光說道：“娘子說得極是，李商隱是我最喜歡的人物，比那些附庸風雅的文人騷客要好的不知有多少。”

妻子說道：“那本朝之詞之盛可與唐詩之盛并稱，又是誰主風流？”司馬光說道：“本朝之詞當屬柳永和李后主。柳永因寫男女之情，為太宗所不齒，被免去進士身份。但現在我朝詞人有幾個不寫男女之情，也未見被剝奪功名，可見柳永之才華被后人所認可，太宗實在是有些苛刻。”司馬光說道：“李后主感傷忘國之恨，寫了很多的名詞，流傳于今天，讀起來令人深有同感，中國不知有多少政權被滅亡，又曾有多少人感到傷感。試想我與你皆流落契丹，國家被人占領，又有多少傷心處。后主夫妻皆為他人階下囚，又受嫉恨，郁郁而終，實在令人同情。詩詞流傳于世，后人皆是他的讀者和知己，又有多少人說他的不是。說后主昏庸亡國，實在有失公允。強敵一方，臥榻之側強人窺視，又有什么辦法。”妻子說道：“也怪那個不中舉的秀才，整天在江邊用繩子量江水的寬度，泄露給太祖，南唐才有滅國之痛。要是太祖不知道怎么過江，借長江天險，太祖怎能攻下南唐。這個秀才實在是可惡，為了自己一己私利出賣自己的祖國，為世人所不齒?！彼抉R光說道：“歷史總是機緣巧合，要是沒有這出戲，恐我們不知是大宋的子民還是南唐的子民，說不定我們還在替太祖傷感呢？”妻子和司馬光都大笑起來。

司馬光說道：“詩詞與文章比較起來，文章多冗長，詩詞簡練，唐朝科舉多用詩，本朝考試多用詩詞，雖然有賦，但以詩詞為主。詩詞押韻對仗，要寫的文雅有才氣必須要有功底，文章寫意，文采較詩詞稍遜。故古今文學，詩經刪定者孔子恐為第一。到底是文圣人，我輩不可望其項背?！逼拮诱f道：“孔子第一，文章當屬莊子，故莊子為第二?！彼抉R光笑著說道：“孔莊都有門人，聽你一說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了?！逼拮有Φ溃骸澳阋菜闶强组T弟子，恐也高興的不得了了”說完夫妻二人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