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來到杭州二十多天的時間里,給父親又找了醫生看病,醫生給父親的診斷是勞累過度.只要好好休息,少操點心就會好起來的,又開了些藥,司馬光又經常給父親買滋補品,父親的身體漸漸康復。前一段時間司馬光經常擔心父親的身體,聊天也是聊聊家常養生和官場的一些事情,不怎么聊一些大的事情。一天早上,司馬光和父親司馬池在一起談論起天下大事,這是父子相見二十多天來的首次,父親的心情也非常好,兩人聊的非常開心。司馬光問父親:“杭州古屬越國,越國乃是蠻夷,怎么越地人士尚中原的禮儀,只是吃喝風俗習慣不同。”司馬池道:“杭州初越地,人屬百越,戰國越國亡于楚國,百越人士都往南遷,隨著中國領土的南擴,好多土著都不愿留在中國,前往域外。百越可能遷往安南及其附近的國家,是故越南又稱大越。留在原地的土著很少,說道杭州也有一部分越民留在此地,但是魏晉南北朝永嘉之亂時期,中原衣冠南渡,很多中原來的士民來到杭州和越地,在此開發繁衍。南北朝時期來自北方的人民和當地的越民混同,才有今天的杭州人和越州人。他們都是我華夏子孫。”司馬光說道:“蘇州的情況就不同,蘇州的吳人乃是春秋吳國后人,國亡后,吳人留在原地,但是東晉南北朝時期來自北方中原的士民多匯聚于此,中原人口超過當地的吳人,又加上天寶末年安史之亂和后來的黃巢之亂,北方大家匯聚江淮和吳越之地,與當地人混合,所以吳中尚禮儀與中原無幾。只是說話還是吳語,乃是吳儂軟語,非常好聽。”司馬池說道:“東晉南朝,到底是風流繁華,現在吳中和杭州人還留戀六朝,而且有的人還在刻意模仿六朝風流人物。”司馬光說道:“可為什么繁華的六朝被隋朝統一,最終南朝沒有統一北朝。”司馬池道:‘北朝也沒有統一南朝,北朝被華夏族奪回了政權,才統一了南方的,北朝也不行。南朝雖然繁華,但人口太少,地域廣闊,但地廣人稀,很多地方都未開發,不及中原人多,實力雄厚,而且東晉南朝權臣當道,皇帝昏庸,缺少嚴格教育。東晉劉裕光復中原關中,但急著當皇帝,又將關中喪失。宋文帝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想一舉統一天下,將胡人趕走,但被胡人擊敗,胡人好殺,攻入宋境,采取滅丁的殘暴手段,屠殺平民,南朝宋人口大減。接著又失去淮北地區的河南和青徐彭城等人口大州,自是宋強北弱的局面被扭轉為南北對峙,南方的處境變得艱難。元嘉北伐草草結束,元嘉之治的盛事結束,南方一時窘促。”司馬光說道:“宋文帝以后的幾任皇帝昏庸無道,權臣篡權,改朝換代,人心惶惶,也無心北顧。”司馬池說道:“東晉以來的世家大族的衰落,也是關鍵,試想謝安在世,怎能讓胡人逞強,寒門庶族,攀龍附鳳,急功近利,缺乏功底。借皇帝之手打壓高門士族,然后又掀翻皇帝,庶族無真才實學,只見南北對峙時期,南朝頻繁的改朝換代和不斷的被動和退縮就可見分曉,皇帝依靠庶族而放棄士族是南朝覆滅的主要原因之一。”司馬光說道:“胡人靠著暴力和殘酷勉強統一中原,但最終被缺乏文治打敗,尚武但不會治理天下,打下天下后看著天下不知該怎么著手,最終被無知而擊倒。倒是南朝功業不朽,隋唐取南朝文學禮儀,今又傳至我大宋,方有我華夏重生之今天。”
父子倆一直聊到中午,快吃飯了,張氏喊兩人吃飯,但他們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還在意猶未盡的大聊。這時聶氏看不下去了,來到二人聊天的屋里,說道:“說古說到飯都不吃了,坐而論道,言不由衷,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清談誤國,光聊有什么用,古代人的功業是聊出來的還是做出來的,兩個書生。”父子二人聽到后一聲不吭的乖乖的吃飯去了。
司馬光在杭州陪伴父親快一個月了。假期快結束了,司馬光跟父親說:“父親,我來杭州快一個月了,您的身體和精神都好多了。我也要回蘇州了,還要履行判官的職責,快一個月了,公文可能都累積不少了。以后我每個季度都都來看您一段時間,您也要開心的活著,不要事事計較,放在心里,快要致仕了,別太累,也別做違法的事情。有什么事給我來信,我給你出主意,好嗎?”父親說到:“我現在事事都想得開,你只管去工作,不用太掛念。”司馬光說道:“好的,我明天就走。”司馬光又向母親告別,母親依依不舍。司馬光告訴她會經常來看她們的。母親這才放下心。
第二天,司馬光和夫人張氏辭別父母趕往蘇州。路上無話,過了兩天就到了蘇州。向知府大人報過道,兩口子和隨從回到了判官府。當天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司馬光早早起來,吃過早飯,就開始辦公,公文已經積累的有一尺多高,司馬光靜下心,仔細地閱讀,小心謹慎的處理。不過十天就將公文處理好了。接著司馬光又檢查了錢糧上交記錄看看有沒有作弊的情況和隱瞞戶口及少交錢糧的情況。經過檢查,發現蘇州府的錢糧上交沒有不法的情況。他又檢查了獄訟,發現沒有冤案,接著對官員的廉政情況進行了檢查,也沒有違法的情況。整整忙乎了一個月,整個蘇州的錢糧上交、獄訟和官員的遵紀守法的情況都被司馬光處理得妥妥當當,蘇州府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一天,司馬光接到了一件訴訟案,一位科舉鄉試的舉子向他上告本府學政。原因是學政批閱他的卷子時候將他的詩判為反詩,將他論為鄉試不中,這位舉子非常不服,聽說本府判官司馬光執法如山,清正廉潔,特來告狀。司馬光對此件案子非常重視,他命人告訴這位舉子,先不要急,待他仔細核查此事。司馬光命人將學政請來,向他詢問此事,學政對此事也是十分苦惱,說這位舉子的詩作的很好,可是有違本國國體,實在沒辦法只好判為鄉試不中。司馬光請他將卷子拿來,自己打算給這位舉子親自閱卷。學政無奈,就命人將這位舉子的答卷拿來,司馬光看了看舉子的賦,策,帖經都沒有問題,而且寫得很好,學政也說,這幾項都沒有什么問題,關鍵是詩作的太霸道。司馬光拿過舉子的詩細細看了起來,只見舉子作詩的卷子上寫道:南朝佛寺懷古,蘇州 唐仲甲 天竺佛祖渡中國,中原天子在江左。六朝繁華今猶在,朱顏已改是他國。司馬光問學政怎么判定是反詩呢?學政說道:“朱顏改是南唐李后主的詞虞美人里的一句話。江李后主說成是六朝天子,稱大宋朝稱為他國,豈不是反詩?”司馬光說道:“這首詩是懷念和紀念六朝的繁華,宋國已經不是六朝,當然是他國,作者是以六朝人的口吻寫的,至于說朱顏已改,也是用典,借李后主的名句襯托詩句,達到畫龍點睛之妙,怎可定為反詩?”學政仔細想了想說道:“那大人的意見呢?”司馬光說道:“這位舉子寫的是南朝佛寺,人在六朝中,很入位,當然不能以此定為反詩,而且我朝優待士子,不可捕風捉影來埋沒了人才,傷士子之心,舉子十年寒窗也是不容易的,不能將不合自己意的定為異端,切不可要求苛刻,管窺一豹。”學政點頭說:“司馬大人明見,下官佩服,那就判他中就是了,我這就給他放榜。”司馬光說道:“學政大人開明,在下替蘇州學子謝謝大人。”說完深施一禮。學政趕緊回禮。司馬光命人將告狀舉子叫來,告訴他中了鄉試,舉子也表示自己不再告學政大人了,對司馬光感恩戴德。司馬光命人送這名舉子回去暫且不提。司馬光善待士子的消息傳遍了蘇州府,蘇州士子都夸司馬光才華出眾,乃是大學問家,無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