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兩人進來，慌了神的李淑又迎了出去。

“范相，蘇校理。”蘇舜欽曾任集賢殿校理，李淑跑到兩人面前。

最近新政勢頭很大，李淑雖然是快入土的人，但也想名流千古。

他勞累一輩子，才權知一個開封府，而且還是代任的。

雖然他對新政一竅不通，但還是表達了足夠的熱情。

這也難怪，一共才多少個相公，主要的首相章得象，次相晏殊都對新政持不支持不反對態度。

剩下的一個樞密院相公杜衍是新政的發起人。

這不就等于那些相公都支持新政嗎？

在大宋做官如果不緊跟著相公的步伐，你怎么升官發財？

“怎么回事？”范仲淹明知故問。

李淑只好敘述一遍，順便添油加醋。

范仲淹知道真相，只是想走一個過程，于是沉聲道：“把人交出來，我帶他進宮見官家。”

能把責任撇掉，李淑自然很愿意，忙不迭叫人把尚鐵放走。

走出屋子的尚鐵之前已經知道范仲淹和蘇舜欽來了，他被人帶出來，瞧見等著的范仲淹和蘇舜欽。

跑上去拱手。

“小子多謝范相蘇兄搭救。”

一旁的李淑目瞪口呆，你們認識？

蘇舜欽指了指開封府大門，罵道：“這就是你說的，該有的夜市景象？”

尚鐵大窘，扭頭看向李淑，沒敢說都怪這位府尹。

只好解釋道：“是我唐突了。”

范仲淹示意開門，回頭對尚鐵說道：“李府尹已經上報給官家，現在天又黑了，明天再進。”

皇宮里，趙禎聽李淑送來的劄子說有人蠱惑人心，他回復到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又過一會兒，蠱惑人心變成了造反，這是哪里？是汴京，汴京有人造反，趙禎趕緊看完劄子，總算看到尚鐵這兩個字。

心里也鎮定下來，打算明天宮門開后叫尚鐵進宮問一下。

被帶出開封府的尚鐵看著門外烏泱泱的人群，突然明白李淑發慌的原因。

這些平時老實巴交的攤販百姓，竟然敢堵開封府的門。

“諸位，一場誤會，李府尹只是叫我來開封府問件事，不料被你們誤會了。”

這些攤販見尚鐵已經出來，又回去經營買賣。

“這件事很嚴重，要看李淑是怎么寫的，倘若他說有人蠱惑人心，聚眾造反，宮里一定亂了，可能禁軍都會過來鎮壓。”北宋已經演練出一套熟練的反政變策略，范仲淹對此很清楚。

“倘若他劄子里寫你名字，還好辦，官家對你還是有信任的，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造什么反？”

17歲的霍去病，歷史上總是很少。

尚鐵終于后知后覺，這件事在古代很嚴重。

把尚鐵送回家，蘇舜欽讓尚鐵寬慰：“李淑這人見風使舵，年齡也大了，沒什么才干，要不是歲數擺在那里，也不會權知開封府，明天見了官家好好說一下原委，官家不會怪罪，最多就是官家被王中丞訓斥了，心里不憤，又把你喊來訓斥。”

……

第二日一大早，蘇舜欽就找到尚鐵，范仲淹要開朝會，來不了。

路過宮門時，諸多文武大臣已經在宮門前排好隊。

太陽還沒升起，這些文武大臣一邊站著，一邊吃著早點，旁邊站著的下人舉著燈籠。

“這塊地方如果賣胡辣湯一定能賺錢。”尚鐵指著宮門外空蕩蕩的地方說道。

蘇舜欽語咽，他朝那塊空地看去，好像也沒禁軍站在那里值守，宮里也沒人說不允許在這里做買賣。

隨著宮門里拔出門栓，幾個內侍禁軍打開大門，這些文武大臣排著隊魚貫而入。

蘇舜欽拉著尚鐵離開這些人，繞過幾處宮殿來到崇政殿。

崇政殿大殿兩邊各有兩個小殿，小殿和大殿連接，叫做耳殿或者朵殿。

是皇帝上朝前歇息，整理衣裳的地方，里面有時也會處理政務，設施一應俱全。

“監進奏院蘇舜欽攜國信所尚鐵請見官家。”

這種有嫌疑造反的事，請見官家都要有人帶著，這是規矩。

如同一個相公不能單獨見官家，會被認為是佞臣。

內侍等候多時，他沒回去稟告，顯然趙禎知道尚鐵會來。

進入耳殿后，趙禎正在宮女的服侍下弄頭發。

“昨晚是怎么回事？”

趙禎頭也不回的問道，不等尚鐵回答，先敲打道。

“不能總是做出一些成績就持寵而嬌，朕知道你忠心，但做事的結果在其他人看來就和你想的不一樣。”

尚鐵上前一小步，等趙禎說完了，他解釋道：“樊樓眼熱臣的生意，想要分一杯羹，還派人假裝用了臣這里的飯菜中毒，甚至交代汴京的攤販不給我們賣食材，臣迫不得已只好把炒菜傳出去，結果被開封府認為是蠱惑人心，至于那些圍住開封府的百姓，也只是受了臣的恩惠，替臣打抱不平。”

趙禎閉著眼睛不說話，宮女把頭發弄完后，趙禎站起來說道：“李淑雖然才能一般，但這件事作為開封府做的不錯。”

什么？尚鐵抬頭朝趙禎看去。

趙禎接著訓斥道：“你是做官的，你看看朝堂里誰做官還做生意？”

官家，我當初做生意可是問過你的呀，尚鐵心里反駁，面上認真聽訓。

訓話最好不要反駁，就算不是你的問題，聽著就好。

尚鐵一副恭順的樣子，不時點頭。

趙禎訓斥完了，接著說道：“好在李淑上的劄子還算寫的詳細，說鼓動造反的人叫尚鐵，不然朕的禁軍昨晚就去開封府，倘若禁軍去了，今天宮門前那些相公不會安靜。”

好像尚鐵還要謝謝李淑。

上朝的時間快到了，趙禎又問道：“樊樓果真出手了？”

尚鐵點頭，趙禎已經穿過耳殿離開，隔壁大殿里內侍高喊上朝，眾大臣行禮，祝福官家。

蘇舜欽臉上露出笑容。

“沒事了，官家已經不追究。”

“就這么翻篇了？”

昨天聽范相和你說好像還很嚴重，結果就這么輕飄飄過去了。

蘇舜欽看著尚鐵一臉不可思議再加一頭霧水的樣子，預言道：“李淑這權知開封府做不了多久，新任府尹第一件事就是敲打樊樓，到時候你看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