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話講。火車要解決廁所問題,應該不是難題。我說一個難題,大家看看是不是難題,雖然十幾年前我就說過了,但現在還要說一下。城市大變樣,農村也一樣,農民一輩子積蓄的錢都花在了房子上,無論如何,也得造個好一點的房子,能造別墅的盡量造別墅,造不起別墅的也要千方百計像別墅,衛生間也像模像樣,城郊村有統一規劃,應該問題不大,問題是那些大量沒有統一規劃的新房子,“四歲小女孩”上廁所問題表面上解決了,但有的村里房子很新潮,氣味卻不好聞,因為下不去啊。
父親退休在家,去年把家里的廁所也改造了一下,說是我們在城里工作回家可以像城里一樣上洗手間。看看還不錯,到現在也還正常,但我一直很擔心,擔心沒有系統地下管道的衛生間會不會有一天向老人發難。
赤膊(外二篇)
何首烏:久服長筋骨,延年不老。
(1)赤膊
天熱了,男人孩子自然想到赤膊,當然是家里居多。如果在公共場所赤膊,除一些勞動場合或別的什么特定場合,一般要受到干預,赤膊也會引起不小風波。
年6月24日,紹興城區的大云橋就發生了一起因取締赤膊,商店罷市、群眾搗毀警局的事件。事情的大致經過為:警長王某那日上午奉命取締赤膊,三店伙計不服勸導被拘留,不久被店主保釋。下午又有伙計赤膊上街,警長用藤條抽打并將其拘留,店主想保釋也被一起拘起來。于是群情激憤,二百余家店鋪一律關了店門罷市反抗,三百余人蜂擁搗毀警局。
就事件本身而言,這是一起群眾不滿警察行為(拘留、抽打)而爆發的正義行動,天熱還不允許人家赤膊?赤膊有什么罪?
但這件事拿今天的眼光來看,卻也能嗅出另外一些意思,請不要怪我的思想覺悟或階級立場,絕對是就事論事。
取締赤膊,想必赤膊有傷風化,大庭廣眾之下,雖然天氣炎熱,但如果男人們均光著膀子,空氣中散發著汗臭味不說,很多女性也會覺得沒有安全感,更談不上雅不雅了。因此警察取締的方向是對頭的,只是在那矛盾和問題成堆的年代,取締的時機欠成熟,使用的方法不當。
于是想到了阿富汗的塔利班。傳媒說,塔利班政權在他們管轄的地方可謂是百密無疏,別的不說,他們對婦女的要求是,從頭到腳要用布裹起來,甚至連臉都蒙著紗布,你根本就不能辨別誰是誰。讓她們生活在套子里的做法,我想只能是嚴刑峻法,“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誰會去圖痛快而招致殺身之禍呢?
我還看過一則趣聞,說是某國的某地不管男女,游泳都要裸身,那里沙灘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光不溜秋的人,穿著游泳服反而有人干涉,沒有人覺得難為情,也許人本來就是赤條條來去的吧。
赤膊、蒙著全身及全裸,形式上區別實在不是很大,但也表示著幾種截然不同的觀念。
當一種形式和觀念發生沖突時,要么形式改變觀念,要么觀念制約形式,觀念和形式相互拉據的時候,它們的表現往往是不倫不類的。因此,取締赤膊時機未到,那警察局只能罷了此事;塔利班還在掌權,那里的婦女也只能“不識廬山真面目”。至于全裸游泳,只要大家都認為有意思,循規守矩,也不妨“涼快”、“輕松”一下。這道理和美院的學生對著模特畫像所產生的莊嚴感是一樣的。
做任何事情,都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還是老人家說得對。
(2)木板官司
為了一塊木板(只值二十六斤小米,還要出錢買),官司打了二十個月,而且還打到了最高人民法院。
年秋,平原省林縣的王三與王合泉、王發明去買木板,王三和王合泉看木板不好,就沒買,王發明不管好壞買了兩塊,自己背一塊,托二王將另一塊共同背回。第二天,王合泉聽說那木板是又好又便宜,就要王發明讓一塊給他,王發明于是答應,但王三不同意王合泉獨買,要求伙買,王合泉則不答應,于是王三將另二王一齊告下,稱他倆合伙欺騙。林縣司法科一審把木板判給王發明自由處理,另由王發明補貼二王捎回木板的工錢。王三不服,繼續上訴,安陽分院二審維持原判;仍不服,又上訴,最高人民法院還是維持二審判決。期間王三上縣四趟、上省兩趟,所花旅費及誤工費一百多斤米。
這則舊聞我覺得發生在共和國建立之初,各項法律法規不太健全的年代一點也不奇怪。
但如果拿今天的眼光來審視,也有兩點明顯不足:一是此類官司根本不應該打到最高法院,若在一審甚至官司發生前做些細致的說服調解工作,想必那王三是不會纏訟不休的;二即判歸判、訟歸訟的文牘作風,二十個月官司算來不長(某地就有因車禍尸體十六年而不肯火化的),但就是這也夠王三喝一壺的,貼了百多斤米不說,還要不到買木板的“權利”(就算官司贏了,又有什么用呢,這好像跟法律意識沒有多大關系)。
六十年過去,我們的法制已十分的健全,但仍然有許多一時不能化解的無奈。陜西山陽縣的吳發庭老漢為討回屬于自己的八千元錢的經歷就讓人辛酸。被告是鄉政府,法院盡管判決并多次做工作,但鄉政府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愣是一不上訴,二不還錢。吳老漢每次出門索要欠款時,都在自己門背后畫上一道杠杠,直到縣領導批示索回欠條時,木板上已有五百道杠杠了,而吳老漢也已八十高齡。
還有現在法院系統每年都在搞的“執行周”也讓人生出許多感嘆。案子判了就得執行,非要再來個“強制執行”,有的甚至還要多次執行,法律的嚴肅性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可以打折扣的。一件事要重復多次,法院(其實蠻多系統都有這樣的事)的人手不緊張才怪。
多一點群眾意識和法律意識,或者說多一點人文關懷,“木板官司”、五百道杠杠及其他執行難之類的事情就會大大減少甚至不出現。這個愿望今天來說并不過分。
(3)棺材福利
熟人碰到一起說到單位,談論最多的就是福利。一般說來,人們總是以欣喜的態度迎接福利,但也有意外。1983年,云南元謀財政局五個離退休干部忽然接到一份價格不菲的“福利”每人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這種“別致”的福利簡直是聞所未聞。
然而,最近看到兩則國外的福利消息,覺得發棺材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笑。這兩天,俄羅斯瓦卡市醫院的外科醫生尤里愁死了,因為單位沒錢,給他發了三噸糞肥算是打發。這玩藝能有人要嗎?該市的市長說,我們市里很多市民工資不高,要在花園里種植各種蔬菜貼補家用,而糞肥剛好能促進菜的生長。因南非東南部居民感染艾滋病的比例高,德國某汽車制造商近日宣布了一項新的福利政策,公司將為所屬的南非汽車工廠工人和家屬免費提供治療艾滋病的藥品。這項福利所得到的直接回報是,藥品費用支出遠遠小于住院、葬禮及因生病無法工作或勞動生產率降低造成的損失。
發糞肥是有苦衷,雖然名聲不太好聽,但終究還能將生活過下去,無非是多了些麻煩,多了些艱難。艾滋病藥成了勞保用品,從主觀上講,是資本家為了減少損失多賺錢,但客觀上又是一種人文關懷,如果不吃藥,感染者就可能會大量或加速死亡。福利和生活甚至生命緊密相連,話題就有些沉重。
于是再簡略回顧一下我們靠山吃山、沾水喝水式的福利。這種福利往往是有什么發什么,沒有什么也要想出辦法發點什么。工資可以有高低,但福利卻顯得很平均,還必須考慮周全,因為它所遵循的出發點就是“共同富裕”。如果一個單位的福利搞差了,這個單位的領導要留下好的口碑恐怕是很難的。這大約就是特色了,這也就是棺材都能做福利的極好注解。
在現在或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福利這個世界性的共同話題肯定還有存在的必要和成長的土壤,花樣可能還會百出,棺材式的幽默也會出現,同時它也會變得更成熟、更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