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這一天,我認識了海哥。說起來挺有戲劇性的,現在我跟他去喝酒,還經常討論我們相識的場景。而且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大一新生報道,在圖書館里抖動著無數個腦袋,人們熙熙攘攘,你擠我一下,我推他一下。在我被某個大胡子胖子撞了第三下時,我差點摔倒,這樣隔著很遠,我望見一顆紅色的腦袋,個子很高,目測一米九五,披肩長發像火焰一樣垂落而下。我心想,這藝術學院的學生就是有個性,才新生報道,就有如此獨特的人,而且最開始,我以為那是個妹子。雖然個頭很高,但是身子是十足的瘦,只看側臉,清秀極了,打扮也很中性。
后來,我搬行李進宿舍,剛打開門,就看到一顆火紅的腦袋在燈光下晃來晃去,還有個大音響放著大衛鮑伊。我兩只手提著行李,愣在門口,目瞪口呆,下巴張的很大,海哥說我那天的下巴幾乎掉在了地上。
這個紅毛跑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滿嘴的東北大碴子味。
“兄弟你好,我叫王德海,人送外號海上王爾德。你可以叫我一聲海哥,大學四年,老子罩你四年。”
“好的海哥,好的海哥。”
我點頭,不知所措。
他滿意一笑,回到寢室中央就扭起屁股。緊身黑皮褲,真他媽騷。
其實我一直想知道,海哥為什么不畫畫了。大學那幾年,海哥雖然貪玩又浪蕩,但是他所拿到的獎項,以及大學期間的成就,都是我們難以企及的。這么久以來,我問過他幾次,他都不愿說。直到有一天,他說讓我去趟靈湖寫寫生,他喝醉了酒,眼睛里有很多迷離。這幾年來,因為酒精的緣故,他胖了許多,這么大的個子,我一度難以將他與那位紅發少年歸為同一人。
他曾向我引用過三島由紀夫的一句話。
“藝術就是晚霞。”
如果所有的藝術稱之為晚霞,那么我們的生活一定只存在于晚霞的邊緣。或許,對于晚霞的出現,在無數個午后的躊躇里,是如此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