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坐在天壇的長廊東端,面朝宰牲亭的外墻畫畫。一溜迤邐的紅色外墻,墻內碧瓦琉璃的房頂,色彩搭配得那樣明艷。墻外的綠草坪上,還有一株枝干遒勁參天的古柏,將綠蔭斑駁灑在紅墻上,靜穆,搖曳著歲月悠長的影子。便倚在長廊的紅柱旁,畫了起來。畢竟手生,畫了好半天,也沒有畫完,眼前的景,落到畫紙上,仿佛穿越好長時間。
畫得正起勁,筆沒有水了。翻翻布袋,沒帶其他的筆墨,心里有些掃興,不禁嘆了口氣,抬起頭來,才發現前面圍著好多人。正對我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手里拿著畫夾,正在畫我。旁邊的人,不住地抬抬頭看看我,又低下頭看他的畫夾。正應了卞之琳的那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我忙站了起來,走過去看他的畫,別說,畫得真的很像我。看著流暢的線條,再看他手中專業的速寫筆和速寫紙,還有畫夾,我連連贊賞,說他一定學過畫。他笑著說:小時候學過,長大后參軍到了部隊,就再沒有畫過,退休之后又撿起了。我對他說,我也是退休之后學的畫,沒人教,純粹自己瞎畫,總畫不好。他笑了,對我說,剛開始,我連人物比例都找不準,堅持畫,畫多了,就好了,熟能生巧,巧能生花!
聊起天來,我知道,他比我小四歲,和我一樣也常到天壇畫畫。和我不一樣的是,他畫得可真多,已經畫了一萬多張人物速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