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技術是中立的嗎

2016年，一款視頻播放軟件因為涉嫌傳播大量淫穢視頻，其所屬公司被查，創始人也入獄，而他“技術無罪”的那聲吶喊，曾博得了無數人的同情。該公司被處罰的一個原因正是因為對違規內容的不作為，而創始人是固執的“技術中立論”者。無獨有偶，2018年4月，今日頭條旗下的內涵段子因“格調低俗”被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責令永久關停。這對當時的今日頭條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在被關停前，內涵段子的用戶已達2億，月活躍用戶超過2000萬，一度是今日頭條的重要用戶導流入口。2016年，今日頭條創始人張一鳴在接受《財經》雜志采訪時曾表示 : 技術是中立的，不干涉可能是最好的分發信息的原則，今日頭條拒絕價值觀先行。“技術中立”導致“頭條系”許多決策單純為了流量和利益。這也是為什么今日頭條高深的算法技術不但沒有提供更多的優質內容，反而讓人們沉迷在低俗之中。今日頭條的張一鳴用“技術中立”來解釋其對于內容的任意抓取行為，并不令人信服。在今日頭條的內涵段子被關停后，張一鳴發表了致歉信：“一直以來，我們過分強調技術的作用，卻沒有意識到，技術必須要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引導，傳播正能量，符合時代要求，尊重公序良俗。”

互聯網技術是中立的嗎？技術本身沒有價值觀，但傳播何種內容則體現了技術使用者的價值觀。如果我們用明代思想家王陽明的四句教來審視技術的應用就會更加明晰，王陽明的四句教是：“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無善無惡心之體”是說心的本體晶瑩純潔、無善無惡，其實技術本身也是這樣的，技術是無所謂善惡的；“有善有惡意之動”，指意念一經產生，善惡也隨之而來，對于技術的運用也是如此，技術的運用者是有“善意”和“惡意”的意念的；“知善知惡是良知”是指能區分何為善、何為惡這種能力，就是孟子所說的“良知”，對于技術的應用也要有一種基本的“良知”，這就要看技術的擁有者和使用者是否有“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就是“為善去惡”，在技術的應用里就是要“不作惡”，去為善去惡，總體來說就是技術本身無善惡之分，但技術的擁有者與使用者卻是有善惡之別的，考驗的是社會價值觀。

1994年，蘋果公司創始人喬布斯接受《滾石》（Rolling Stone）雜志采訪時，當被問及他是否仍然相信科技的無限潛力時，喬布斯回答說：“科技什么也不是，關鍵是對人有信心，相信他們基本上是善良和聰明的。”喬布斯的回答強調了人在使用技術時的價值觀是頭等重要的。2010年，亞馬遜創始人兼CEO杰夫·貝索斯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畢業典禮上的演講在互聯網上“刷屏”。他說“善良比聰明更重要，選擇比天賦更重要。雖然聰明是一種天賦，但是善良卻是人生的選擇。”美國谷歌公司在創立之初就提出“不作惡”的理念，而在2019年10月，谷歌公司宣布他們研發的量子計算機已經實現量子霸權！所謂量子霸權（Quantum Supremacy），即量子計算機在某一實際應用中所表現的計算能力，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經典計算機。當擁有量子霸權的谷歌公司的價值觀是“不作惡”時，其意味便更加深長了。

2019年，我國的互聯網公司騰訊提出了新的愿景和使命：科技向善。這意味著我國的互聯網公司的科技倫理觀經歷了從“技術無罪”到“技術中立”再到“科技向善”的認知，對于互聯網技術的認識到達了一個更深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