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還是1986年，確切的時間記不得了，現在也懶得查，雖然查詢很方便。那時候最大的事，就是哈雷彗星從天空劃過。彗星而已，從空中一閃而過，也應該算不上大事。但再想目睹她，就得是80年以后的事了。轟動。

那時候住校。夜里和同學從學校里偷跑出來，去吳姓同學的家里看電視。記得是偷跑，因為一般晚上要上晚自習。吳姓同學家在附近，可上可不上。再有，他的父母是雙職工，他是居民，可以念中專，也可以當工人，很悠閑的。后來，據說他念完中專以后，就去開壓路機了，滿世界修公路。后話。

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為什么當天晚上不是仰望夜空，而是去看電視？時間？天氣？完全記不得了。從同學家狹小的客廳里出來，凄清的街道上只有我們幾個的腳步聲。心里滿是悲壯。再也見不到這顆彗星了。她再次光臨的時候，我都九十幾歲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

換句話說，那時候生活太單調了，為出來找個借口。

再換句話說，吃飽了撐的。

20歲我就上班了。也算不上迷茫。終于可以不用做數學題了，其實念書的時候也不做。抽煙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喝酒更是隨意。但夜深人靜的時候，總不能安心。我想，當時總歸有古代科舉失敗的幻滅感吧。

我一直以為，好多的詞匯是不宜出現在文章里的。比如手機、微信、短信之類，比如一些電影名稱之類，比如一些綜藝節目名稱之類。一是刺目，二是有礙觀瞻。

我看了《中國好聲音》，也不是節目有多好，是有的人的歌聲確實打動了我：貝貝唱的《大橋上》和黃勇唱的《流浪》。

汪峰作詞的《大橋上》這樣寫道：

我猜想這黑夜總會過去，光明就在那不遠的地方。上蒼請讓我再堅強一些，當我將要倒下就在這無靠無依的大橋上。后來的我曾拼過傷過愛過也恨過，到最后還是片凄風中飄零的落葉，我竟是如此的想念你善良的愛人，想念那些對我不離不棄的好朋友。我知道這人生總有希望，幸福總會在不遠的地方，上蒼請讓我再勇敢一些，當我滿懷恐懼就在這放任自流的大橋上。許多年過去了生活總算是變了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和成功的人一樣。突然有一天我回想這走來的一路，不由自主的我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黃勇這樣唱《流浪》：

有人曾在歌里唱到，我要掙脫這滿身的枷鎖。如今我們都已長大，依然那么滿含悲傷地迷惘……從明天起，我愿孤獨一人，讓這幽暗的人生變得閃亮，走走停停，體驗這場生命，向著春暖花開的遠方流浪。從明天起，我愿孤獨一人，讓這平凡的生命變得閃亮，輕輕醉倒或是隨風飄蕩，向著春暖花開的遠方流浪……

唱得非常好。剎那之間，有點兒感動。

可能，歌詞和意境，概括了我的前半生。更大的可能是，可能影響我的后半生。概括的前半生不去總結，未到的后半生不去猜想。我當時只是想起了她們仨。

2007年的1月21日，我到新的單位上班了，一個我從來沒想到過的地方。在原單位待了18年，我心里，確實厭倦了。但去那里，真真超出了我的心理預期，比我當初中學畢業就上班還有幻滅感。

有人特別感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路途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

我沒能看見世人的真面目，我只看清了我在世人眼里的真面目。那天，我在本子的空白處，寫了這樣一句話：也無風雨也無晴。忘了在哪兒看到的。現在想起來，那年我都37歲了，仍幼稚如此。

當初的種種情形，在別的文章里寫過，不重復了。總之，有點兒磨難，也有人出點兒小難題，我一直微笑。心里想：你等著好了。

新單位吃自助餐。食堂很大。靠墻邊兒，是一溜兒的柜子，分格兒的，有編號。放餐具。倉促之間，我帶著賭博的心態走向前任留給我的小格子。心想：最好給我留一副碗筷，最好。但——打開之后，空空如也。我一點兒都不失望。什么都能猜到，就是不甘心。這叫什么——活該。

2015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