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朗問：“昨天見的那個博士怎么樣？”
程千帆陰陽怪氣地說：“不到四十歲就禿頂圓肚，你認為怎么樣？”
宋明朗大笑：“不會吧？看照片挺正常的。”
程千帆說：“那是他十年前的照片，沒發現像素渣成屎了嗎？”
“……男人不能看相貌。“
“那看什么，肥沃肚子里的美好靈魂？“
“你不要太嘴毒，哈哈哈……“
“出來賣，是要被人評頭論足的。“
“也許因為單身多年無人照顧，沒有要取悅的人，才落魄成這樣。”
“誰愿意照顧誰照顧，我可沒心情去挽救失足大叔，激發什么邋遢大叔的荷爾蒙。“
“阿姨什么態度？”
“阿姨還沒表態。”
“這倒是很稀奇，阿姨忽然理智了？”
“我還沒來得及跟她匯報……”
“同情你。“宋明朗咳嗽了兩聲，已經完全預見了未來的一場災禍將至。
“果然相親市場上是沒有好男人嘛？”
“有肯定是有，但都偽裝的不錯，需要耐心和運氣以及一雙慧眼去發掘，你這才幾次失敗，不要氣餒。”
“只有你還鼓勵我，其他人都拿我的奇葩相親經歷當劇追。”程千帆打了個哈欠，“我都懷疑你被我媽收買了，怎么總是給我希望，把我往歪門邪道上引？“
“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嗎？”
“什么？——太挑剔？“
“不，你最大的問題是身邊有兩個超級損友，給你的意見都是邪門歪理，程千帆，我覺得幸福是自己的，想腳適鞋子，什么人適合你需要你自己去判斷，不必向任何人匯報，也不要聽任何人的建議。”
“問題是，事實上我確實也沒看到有什么優良品種來糾正我的三觀，也不怪尼雅和風爾夏她們，這點客觀我還是有的。”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不要太著急，誰知道未來你會遇到一個什么神奇人物呢，沒準讓任何人都羨慕。”
“我覺得我的悲劇不在于那倆損友，而在于你。”
“我？“
“對，就是你。“
“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可是一直在鼓勵你，失意小姐。”
“就是因為一直有你的鼓勵，每次我要跌倒，都硬撐著爬起來，你就是我的神奇拐杖。”
“很榮幸，能當你的拐棍。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
“可是蹣跚爬起來的結果是繼續跌倒，幾次往復，摔來摔去，神經麻木，渾身傷痕，人不人鬼不鬼了。”
“聽起來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簡直是個殘忍的故事好嗎？”程千帆呼喊，“損友太多，也是人生悲劇。”
“……那，我要為這殘忍做點什么補償嗎？下次你再相親，我也站隊潑你一盆冷水？”
“你饒了我吧，你別抹蜜也別潑水，最好的辦法就是你也積極行動起來，幫我物色一下有沒有適合的人選，免費我天天撞鬼，這個比較實在。”
“收到，一定盡量完成組織安排的任務，”宋明朗送上安慰，“盡快把身邊一切優質男士都籠到程千帆小姐的麾下，任憑選拔。”
程千帆并不領情，“優秀男士不必想了，只想找一個看得還算順眼，沒有明顯外貌和人格缺陷，又愿意跟我一起早點跳入墳墓的人就行了。”
“你那么真的那么想結婚？”
“對啊。”
“為什么？”
“不結婚，我整天相親干嘛？”
“我以為你是為了阿姨。”
“為誰都一樣，總之，人生重大任務，完成了就省心，不必天天煩了。”
“我的理解是，相親是尋找戀愛對象，結婚可是接下來的事。”
“我已經沒有那么時間去慢慢進階了。”
“你是對自己年齡有什么誤解？”
“拜托，你是年少有為不自卑，青春少年樣樣紅，怎么能理解我這種夕陽少女的煩惱呢？”
“夕陽少女？哈。“
“笑屁啊，難道不是嗎？今天在地鐵還被人喊阿姨，真想發射毒針扎死這些年輕人！”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灑脫的人，但其實你又很神奇地受制于媽媽，受制于世俗規則，甚至受制于年齡和稱號，程千帆，你真是一個矛盾體。”
“不要研究我啊，老年人的世界你不懂。”
“我想看到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你。”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求救了。“
“求救？“
“你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有趣嗎？“
“怎么說？“
“996苦逼上班族，大齡單身狗，媽媽眼中的不爭氣的女兒，采訪對象眼里不稱職的主編，在這個城市孤立無援的女屌絲……“
“打住，我可不允許你攻擊我最最可愛的程千帆小姐姐。“
“你又要安慰我？“
“不不，這是真心話。“
“總之呢，我這個生活的失敗者，想找另外一條路，看看能不能通往幸福。”
“結婚？”
“結婚也許一個好的選擇。就像我媽說的那樣，至少有個人在身邊知冷知熱，我也愿意相夫教子，不必每天為三五斗米受累受氣，我已經不再年輕了。”
“說的好荒涼。“
“事實就是如此，最近我越來越覺得緊張，可能是要徹底改變的時候了。“
“但是，也許是我悲觀？我不覺得結婚可以改變什么。”宋明朗嘆了口氣，“一個人你覺得失敗，加一個人就是成功？這套邏輯不科學。”
“你當然無法理解這套邏輯。”程千帆說，“你是男人，到40歲依然可以為所欲為，50歲都可以有夢想，60歲還能鮮花綻放。”
“我的意思是，幸福是要靠自己去努力，而不是綁定另一個人來實現，連自己都靠不住，何況別人？”
“那都是幸福的人安慰不幸人的屁話，你是不是雞湯看多了？”
宋明朗笑了，知道頑固如她，安慰也沒用。
程千帆說：“結婚就結婚，這是人生必經之路。“
“人生必經之路？”
“對，你沒聽過一個理論嗎？人生線路圖：出生——結婚——等死。”
莊明朗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不結婚，豈不是從出生直奔等死？”
“有何不可？”
“那樣太荒涼，我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為何罰我孤獨終老？”
“你只是緣分沒到，孤獨終老太夸張了——你至少還有我，還有一群損友。“
“算了吧，宋明朗，所有的關系都不能代替婚姻，父母會老去，兒女未來會飛走，朋友各自有自己的人生要奔忙，陪伴到老的只能是愛人。“
“好像也有點道理，我放棄說服你了。“宋明朗徹底投降，“加油吧，你一定會遇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