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左右,出租車抵達寧南路32號的文柏故居。
這是一棟位于南二環的法式風格建筑,里面收藏的古董家具及藝術品價值連城,整合價值不菲。
今天文柏故居開放展覽并拍賣,憑借文柏女士在國際的地位及影響力,國內外頂尖設計師均會到場。
記者媒體被阻隔在門外,陳穎下車后簡單配合媒體拍了張照,便匆匆進入建筑。
文柏故居內,家具擺設無一不是藝術品,角落擺設極具精致。
精美絕倫的家居裝潢將這間家居住所打造成了一個小型宮殿,陳設豐滿,卻沒有一件多余。
梳妝鏡做工線條極致復雜,整體擺設搭配卻沒有絲毫凌亂感。
賓客都聚集在一樓的會客廳,設有宴席,餐桌上都放置著各個嘉賓銘牌。
陳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抬眼便看見了不遠處正在招呼好友的文柏本人。
七十高齡的文柏女士一頭銀發,卻依然保持著模特身材。
她穿著WENBO的經典黑色套裝,腰間系了一根珍珠手工腰封,簡單優雅。
這個女人完美詮釋了活到老美到老精髓,看身形絕對沒人相信她已經有七十歲。
陳穎剛找到位置坐下,旁座就傳來田安溫溫柔柔的聲音:“秦副編,你這樣看著文柏女士,不知道的以為你企圖打她的主意,找她做獨家呢。你已經被停職一次,現在更要主意場合才是。如果你現在沖過去與文柏女士搭訕,恐怕你就會被直接開除了。”
陳穎抬眼對上田安那雙漂亮略帶挑釁的眼睛,臉上并沒有生氣意味,只是淡淡道:“我是有打算請文柏女士做獨家,可并沒有打算現在去搭訕。”
她話音剛落,同桌女明星也不由輕笑出聲,調侃說:“那你得再努力努力,等什么時候能力高過艾主編,說不定能有機會。”
陳穎扯嘴一笑沒說話,低頭吃菜。
倒是坐在她旁邊的助理松原氣得直咬牙,有點吞不下這口氣想理論,陳穎卻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忍著。
等拍賣結束,松原跟著陳穎去休息間,她擰著眉頭問陳穎:“穎姐,你剛才為什么要攔著我?那個三線女星以前求你給資源的時候,可不是如今這個嘴臉。”
看著松原氣鼓鼓的樣子,陳穎慢條斯理地從置物柜里取出補妝工具,說:“現在資源都被田安拿捏在手上,我于她們而言失去了利用價值,這些女星認定了我不會再翻身,自然現實。”
松原舒出一口氣看她,說:“穎姐,我是替你生氣,你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一點不著急。你知道她們私下怎么說你的嗎?說你是被打入冷宮的廢太子,而田安是掌握資源的上位的新太子。”
“著急又能怎么樣?著急文柏就能接受我的獨家訪問嗎?我是韜光養晦武則天,和普通廢太子可不同。”陳穎寬慰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用領導的口吻對她說:“好了,你先回去,我補個妝。”
松原點點,說:“好吧。既然你都不生氣,那我也不氣了,大不了跟著你跳槽,反正餓不死。”
松原前腳剛走出休息室,陳穎一個人對著鏡子想剛才的事,越想越氣,不自覺地把手上化妝盒都擱重了一些。
她氣呼呼的模樣,和剛才的小助理有過之而無不及。
鏡中忽然出現了文簡那張臉,她發泄情緒的丑態被對方看見。
文簡通過鏡子聽見了她和助理的談話,調侃說:“小東西,你這反射弧倒是挺長。剛才沒見你有半分生氣,人走光了,倒是同自己置起氣來。既然生氣,剛才餐桌上,為什么又要忍氣吞聲?”
晚宴的餐桌上也有反光鏡,文簡全程圍觀了田安和女明星嗆陳穎。
他帶入的是陳穎的視角,隔著鏡子都替她委屈。
職場如戰場,尤其是在艾佳手下做事,底下員工無一不現實。他倒好奇,陳穎這種軟包子性格,到底是如何混上這個職位的。
陳穎把手中化妝師丟在鏡子上,斜睨他,沒好氣兒道:“跟你有關系?。”
“長著一副可愛外表,”文簡語氣輕松:“卻總是兇巴巴,也不難理解,你為什么單身至今。”
經過這幾天相處,文簡倒對她卸下防備。
這女孩在他面前總暴露本性,心思淺。
“我懷疑你是在譏諷我胖虎,并且有實質性證據。你這種老奸巨猾,又長了一張吃砒霜的嘴,誰又會喜歡你?你譏諷我單身,你自己不也一樣單身狗?”陳穎冷呵一聲,“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我也不稀罕。”
文簡陳述事實:“我女粉數以億計,喜歡我的人遍布全球。”
陳穎一雙胳膊在空中輪了一個圈:“我粉絲也不少,想追我的異性繞地球三圈謝謝!”
“是嗎?”文簡那雙狐貍眼透出一絲狡黠,調侃:“秦小姐招鬼喜歡?”
陳穎:“??”
文簡繼續說:“只有“鬼”繞地球三圈,我們普通人才什么也看不見。”
陳穎:“!!”
求求您閉上嘴。
她想知道殺植物人判幾年!
*
拍賣晚宴結束后,陳穎找準空檔去停車場堵文柏。
她去的正是時候,文柏正要上車。
陳穎見狀沖過去,整個人像小雞仔一般被強壯的保鏢架起來,雙腳也騰空。
文柏對這種情況屢見不鮮,并沒往這邊投遞任何目光打探。
眼見又要錯失機會,陳穎沖著那邊喊道:“您好司女士,我是《文尚風》副主編陳穎,去年集團年會我們見過一次。為了見您,我早在幾個月前就有預約。司女士,可以給我一分鐘時間嗎?”
聽見女孩的聲音,文柏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上了車。
汽車很快駛出停車場,陳穎再一次看著文柏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等車完全消失在停車場拐角,保鏢才把陳穎給放下。
回到公寓,陳穎就收到了艾主編發來的工作信息,讓她明天下午帶團隊去蜀川格爾山拍雜志首封。
陳穎看了眼工作內容,只覺額頭青筋一凸一跳,努力地平復情緒。
松原也收到她的工作行程。
她在信息里發語音罵道:“艾主編瘋了吧!你的職位明明已經恢復,卻讓你去做助理的活兒。田安是她親閨女嗎!至于這么捧一踩一?她既然這么不看好你,為什么還要恢復你的職位?”
陳穎回答:“因為我對雜志貢獻不小,如果不恢復我的職位,就很難給讀者交代,對雜志口碑也不好。我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她當然想用一個職位框住我,再一點點榨干。”
松原隔著屏幕都要被氣哭了:“太欺負人了!欺負我們沒背景年輕嗎?格爾山條件那么差,而且這次的模特性格特別難搞,想拍到理想狀態太難了!明擺著欺負咱們呀!”
“你說得不錯,的確是在欺負我沒背景和年輕。”陳穎給自己沖了杯咖啡,寬慰助理說:“沒事,我們盡可能做好。拿不到文柏獨家力挽狂瀾,那就先做好當下,能挽留一點是一點。”
松原:“嗚嗚嗚嗚穎姐你性格也太好了吧?《文尚風》如果沒了你,一定是他們的損失!”
陳穎勾唇:“必須。”
松原又說:“對了穎姐,我查到,以前艾主編和田安,分別都在文柏集團本部跟過一個boss,那人是個變態毒舌的工作狂。我懷疑,艾主編格外關照田安,大概是覺得田安也是被變態boss給逼出來的,覺得同病相憐吧。”
“變態boss ?”
擱下手機,陳穎長吁一口氣,開始整理明天所需的工作資料。
她沒注意到的是,身后的鏡子被風吹落,剛好倒映出她的工作背影。
文簡剛結束一天的工作,身心俱疲。
他給自己沖了杯咖啡,通過廚房的鏡子看見了陳穎,也聽見了女孩同助理的信息對話。
當松原提到“變態boss”,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巧了么這不是。
他就是女孩口中的那個變態boss。
臺燈光線籠著女孩,將她瘦弱的背影勾勒的愈發單薄。
無端地,他的心臟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下意識拿手捂著胸口,頗感不妙地皺了下眉頭,突如其來的心臟不適,讓他從夢境中抽離。
……
醫院病房內。
文柏坐在植物人文簡的病床前,握著他的手,低聲告訴他:“小簡,五年前你在敘合,同那個女孩生的孩子,已經有了些消息。孩子還活著,好好地活著。”
植物人文簡通過夢中鏡,看見了陳穎所受的委屈,他想保護她,卻什么都做不了。
無力感讓他心臟擰疼,被迫從夢中驚醒。
當他聽見與陳穎的孩子還活著時,那種想沖破身體桎梏的欲望,更加強烈。
可現實殘酷,即便他耗盡精神力,也無法沖破身體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