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兩天的調整,陳穎和文簡都已經(jīng)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一旦接受了“鏡中人”的詭異設定,陳穎放松下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也崩得沒那么緊。
早晨八點,陳穎被助理一則短信轟醒,同時收到了下午去文柏故居拍賣的電子邀請函。
松原發(fā)信息提醒她:“穎姐,今天你不能再遲到了。這次如果你再錯過見文柏的機會,您干脆帶我跳槽去別的公司混飯吃得了。”
小助理發(fā)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包過來。
陳穎現(xiàn)在是《文尚風》的副主編之一,年齡小,能力突出。
前幾個月,她固執(zhí)己見用話題女王恬檬作為首封人物,被主編停職。田安則在短時間內給內部來了個大換血,把大半資源攥在了手里。
田安從廣告部跑銷售一步步爬上來的,鐵手腕。
現(xiàn)在的陳穎雖然恢復職位,可實權已經(jīng)田安剝奪,她如果想在公司拿回一點說話權,除非在雜志銷量上做出一點成績。
如今網(wǎng)絡閱讀讓紙媒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想把雜志再刷出以前的輝煌銷量,很困難。
放眼國內,能作為首封人來刷新《文尚風》銷量的人物屈指可數(shù)。
陳穎就職的時尚雜志《文尚風》是文柏集團旗下的第一雜志品牌,也是中國本土的第一時尚雜志。
文柏(WENBO)集團主營服裝,旗下主營的兩個品牌WENBO、J&M,國際影響力頗大。
而《文尚風》也是國際暢銷的時尚雜志,在全球十一個國家都有刊號發(fā)售,與美國康泰納仕集團的時尚雜志《VOGUE》的影響力不相上下。
到明年《文尚風》的主編會進行更換,而田安是陳穎最大的競爭對手。正因如此,陳穎最近盯緊了文柏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文柏女士。
畢竟文柏女士把中國時尚帶向國際,這樣的傳奇女人,背后故事自然引人矚目。
如果能邀請她作為雜志首封,銷量自不必說。
想邀請文柏女士作為雜志首封人物,太困難了,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撇去田安這個競爭對手不提,如果文柏真的會接受采訪,早就出現(xiàn)在了各大雜志上,怎么也輪不到她去邀請。
就連主編都請不動的大人物,她又怎么能請動?
但現(xiàn)在陳穎前路被堵死,她想在職場上殺出血路,只能硬著頭皮去和文柏談判。
先前她沒有任何把握可以說服文柏接受她的采訪,可現(xiàn)在,卻有了另一個思路。
如果助理所查到的消息屬實,那么文簡和司承就是文柏的親兒子。
司承是她閨蜜恬檬的男朋友,可司承那種高在云巔的冰冷性格,對女友之外的人都冷若冰霜,即便她是恬檬的閨蜜,想沾到一點光,估計也很困難。
現(xiàn)在她和文簡有了可以通過鏡子交流的奇幻聯(lián)系,她完全可以借助文簡去挖掘文柏集團,從而打動她,讓她接受自己的采訪。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文簡明顯防著她,不一定會幫她。
陳穎擱下手機,揉了下一頭亂發(fā),赤腳走到落地窗前,將厚重的不透光窗簾拉開。
清晨的大片陽光穿過高檔公寓的茂密樹木,像碎金一樣灑進房間,落在她白皙的面龐上。
她下意識側臉一閉眼。
等房間重新接納白日明亮,陳穎這才轉身走到鏡前,扯下了遮擋鏡面的白布。
鏡面蕩開漣漪,里面逐漸現(xiàn)出文簡的臥室。
男人穿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他拿毛巾揉擦著一頭濕發(fā),仿佛感應到什么,朝鏡子這邊抬眼,遠遠地和陳穎打了個招呼。
他唇角微向上勾,粲然一笑道:“早?”
陳穎:“……洗澡不蓋鏡子,穿著浴袍在女孩面前晃蕩,你沒有羞恥心的?”
他笑著說:“為了學會信任你,我可以不要羞恥心。”
陳穎看著鏡子:“想請你幫個忙,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和你玩兒什么心機打什么算計了。”
隔著一面落地鏡,鏡中人宛如就在她面前。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而陳穎不到一米六,這樣的身高差距,讓陳穎覺得男人的身形穩(wěn)重如沉山,無形地給著她一種莫名的壓力。
文簡長相偏硬朗,臉上雖總帶笑容,可陳穎卻感覺不到對方的半點真誠親和力,總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對方的坑里。
他那雙狐貍眼,太有侵略性。
這種人如果在商場,廝殺手段必然屬于那種不見血、不吐骨頭的類型。
他比那些表面高冷的人,更讓人忌憚。
陳穎也清楚明白,對方嘴上說著信任,實際卻對她非常排斥,甚至時刻懷疑她。
“噓。”文簡豎起一根手指,輕觸在自己兩片薄唇上。
他打斷她的話,輕聲說:“小東西,你別說話,讓我猜猜你想請我?guī)褪裁疵Α!?
陳穎被他突如其來的曖昧稱呼給氣得攥拳。
他的語氣忽然曖昧,可他那雙帶笑的眼睛卻宛如利刃一般,打量她時,極具侵略性,像極一只陰險的捕食的狐貍。
那種深不可測的陰險,讓陳穎不寒而栗。
如果這人在職場上是她的競爭對手,她一定毫無還擊之力。
陳穎也知道在這種人面前,完全沒必要揣著掖著,對方那雙銳利的眼睛可以洞穿一切,段位極高,通透得很。
她毫不掩飾生氣:“誰是你的小東西?我有名字,陳穎。”
女孩個子不高,臉型也偏圓,就連發(fā)飆的語氣也纖細柔和。
她這副無公害無威懾性的炸毛,讓文簡忍俊不禁。
他以為,這姑娘至少會隱藏一下怒意。
“你這一米五的身高,完全配得上小東西這個稱號。”
陳穎被戳到最痛處,攥緊雙拳怒道:“老娘一米五九!四舍五入一米六!”
文簡看她氣急敗壞,心情突然好起來,一挑眉梢:“在我的時空,你是一名學生,同時也是一個頗有時尚審美的自由作者。你的床頭擺放著與《文尚風》主編艾佳的合照,同時,便簽紙上寫著一些工作零碎。你在六年后時空里,應該供職于《文尚風》,且頗受重視。”
男人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一瞬,又說:“你的工作條案上有許多關于文柏的報道打印資料,你想采訪文柏。然而這位女士從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也從未打破先例。你年紀輕輕能在艾佳的手下得到器重,實力不會差,你是想請我?guī)兔Γ曳椒ㄕf服文柏接受你的采訪,對嗎?”
陳穎和這個男人接觸也才幾天時間,他居然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的聰明,對事件推測能力已經(jīng)到一種恐怖的程度。
她沒有否認,只是一臉冷靜看著對方:“那你又怎么猜到,我會請你幫助?”
“你這么有能力,查到我和文柏的母子關系,應該不難。”文簡眼角眉梢?guī)Γ骸拔規(guī)湍悖惺裁春锰帲俊?
陳穎反問他:“你想要什么好處?”
“星空。”
“哈?”陳穎以為自己聽錯。
文簡又說:“我是旅行博主,不缺錢。作為等價交換,你給我一片令我滿意的星空,我告訴你該如何打動司女士。”
陳穎黑人臉問號,緊著眉頭看他:“你這是在為難我?你是旅行博主,想找一片讓你滿意的星空,本就不易。再者,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故意挑三揀四?”
鏡中男神色慵懶,聲音很低:“不錯,我的確是在為難你。小東西,我是想告訴你,不要覺得我們有這層奇特的聯(lián)系,你就能拉近和我的關系。我排斥任何人利用我,去發(fā)展自己的利益。”
陳穎聽出了對方話里話外的嫌棄,差點沒氣得嘔出一口老血,“你就是這樣跟我做朋友的?沒有一點真誠的?”
文簡露出老謀深算的狡詐笑容:“我又怎么知道這鏡中聯(lián)系不是你為了達成目的,暗中搞的什么詭異手段?”
“你!”陳穎都快被對方言語氣炸。
她漲紅臉,氣鼓鼓道:“我沒懷疑你,你倒先懷疑起我來了?你不像旅行博主,像個死奸商!”
文簡將擦頭的毛巾搭在木質衣架上,坦然點頭:“你猜得不錯,旅行博主只是我的愛好,我是個商人。但我是正經(jīng)商人,非奸商。”
陳穎沒想到躺在醫(yī)院病床上安靜如斯的植物人文簡,會這么一言難盡,虧得她還去病房給他刮過胡子,應該拿針線縫上他的嘴。
鏡中文簡是六年前的人,即便她再生氣,這個時空的事情她也不敢和對方透露半分。
否則一旦發(fā)生蝴蝶效應,后果不堪承受。
她氣呼呼地扯過白布,將鏡面蓋上,切斷了與對方的聯(lián)系。
陳穎赤腳走進衣帽間前,揣著怒氣挑了一件Chanel的吊帶禮裙,以及一雙valentino的高跟鞋作為搭配。
作為時尚編輯,她的衣帽間比臥室都大,每月工資不低,開銷全部耗在穿搭上,然而入不敷出也是每個時尚編輯常態(tài)。
作為時尚編輯,飯可以不吃,時尚單品不能不購。
陳穎迅速換衣穿鞋,避過化妝鏡,靠直覺把頭發(fā)盤好,又靠直覺涂抹口紅。
上了出租車,司機看她的眼神詭異。
紅綠燈時,司機看著后視鏡里的陳穎說:“小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穎心情煩躁:“不當講。”
司機操著一口濃厚川普,非要講出來:“你口紅畫出嘴唇了。”
陳穎立刻掏出氣墊,利用自帶的小圓鏡一邊擦口紅一邊碎碎念:“狗男人。”
剛罵完,鏡中就出現(xiàn)了“狗男人”本尊那張臉。
陳穎:“…… ”
男人正坐在辦公室,他悠閑地呷了口咖啡,對著鏡子淡淡道:“小東西,下次罵人時,記得回避本尊。”
陳穎早上的氣兒還沒完全散,補好口紅沖著鏡子咆哮:“再叫小東西我給你表演上吊自殺!”
“啪”得合上鏡子。
司機通過后視鏡,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望了眼對鏡咆哮的陳穎,吞了口唾沫繼續(xù)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