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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共同的目標與貢獻的意愿

共同的目標

組織起來的第一個難題是,作為合作系統的組織,其整體目標并不直接等同于每個人的目標。盡管我們希望組織中的所有人、各組成單元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但這從來都不會自然而然地發生。要想形成整體性的力量,必須首先在目標管理上投入更多的努力。

德魯克曾經談道:“由于現代組織由專業人士組成……因此,組織的使命必須像水晶一樣透明。組織必須目標明確、一心一意,否則其成員就會感到困惑,只是埋頭于自己的專業,而不是把自己的專業知識用來完成組織的共同任務?!?/p>

這的確非常重要。但對于許多中國企業來說,關于共同的目標,首先要面對的問題還不是統一于明確的使命——在我看來,使命驅動型的企業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企業在創業時都沒有明確的使命,而是走著走著才想明白做企業的目的——更經常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讓目標真正成為“共同的”,即目標的共同化。

1. 目標的共同化

每到歲末年初,我都會收到一些企業一把手的提問:如何做戰略分解?如何做戰略落地?

但許多時候,問題的核心不是戰略是如何分解的,而是戰略是如何形成的。我常常遇到的情況是,企業誤把財務性指標當成戰略目標,比如,收入增長20%,成本下降8%,但這不是做戰略,況且20%與8%之間很可能沒有邏輯關聯,而是一拍腦袋就定下來了。財務性指標不等于戰略,指標不代表共識,我們更不能用下指標來替代管理行為。

人和人之間達成真正意義上的共識是很難的。換言之,“共同的目標”很難一蹴而就。

就我的經驗而言,共識的達成通常要完整地走完四個步驟:①對現狀的共識;②對問題的共識;③對原因的共識;④對舉措的共識(見圖1-4)。許多時候,我們想跳過中間的環節,直達“對舉措的共識”,但往往欲速則不達,很可能大家連“對現狀的共識”都沒有達成,連問題到底是什么都沒搞清楚。

圖1-4 共識達成四步法

要想讓人們努力工作,就必須賦予他們工作的意義。人們當然會關心工作的目的:為什么要做這個工作?這一舉措能解決問題嗎?為什么要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那個問題?最終又回溯到:我們眼下到底是什么狀況?你是怎么看的?

顯然,組織中的目標是成體系、分層級的。大的目標要分解成小的目標,每個層級有每個層級的目標,各單元要形成各單元的共識。

我們沒必要讓最基層的員工都能領會最高層的戰略意圖,畢竟共識和溝通的達成,是以相似的情境、經歷與體會,以及共同的語言為先決條件的。但上下級之間的目標要對齊,以避免目標與執行的割裂。未經共識的目標制定和目標管理,通常很難被人們實質性地接受及認同,而組織的力量也由此消損。

最值得警惕的一定是方向性錯誤,它對組織的損傷最大。這些年我一直在跟蹤和調研不同企業的發展,經歷與見證這中間的起落悲喜,因此更加堅信:沒有不同意見的會不值得開,沒有反對意見的決策不值得做。

有一種錯誤的思維方式在企業界還蠻流行的,即決策就應該是老板的事,下屬不要跟老板討論目標,該討論的是資源。我不認同,這是明哲保身,但在拿企業冒險。就我所知的實情,企業家絕非全知全能,他們常常也會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找誰商量;反過來說,如果企業家什么都懂,什么都會,那他為何要高薪聘你做高管?

事后觀之,大多數企業都不是被競爭對手打敗的,而是被自己打敗的;不是在市場上被打敗的,而是敗在了指揮室里。尤其對那些上了規模的大企業,通常是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但在做出錯誤決定之際,企業內部一定有明眼人識別出了風險,但他們沒有說出來,沒有條件說出來,或不敢說出來。這是令人遺憾的,不要到結果發生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大多數公司所需要的內部企業家精神與創造力,其實早已存在于組織之中,但卻被內部壓抑的環境所抑制或削弱了。

這也是我們之所以要首先討論“目標的共同化”、強調戰略共識重要性的原因——創設一個好的組織環境,讓大家敢講真話,讓不同意見自然涌現。反過來,一個能聽到下屬不同意見的一把手是幸運的。

古語說,“眾謀獨斷,詳慮力行”。遺憾的是,現實中的情況常常是,既沒有“眾謀”,也沒有“詳慮”,甚至還沒有“力行”,有的只是“獨斷”。

最可悲的戰略會現場,莫過于老板做的每個決定,哪怕是一句即興之語,也被屬下奉若神明。

2. 總目標與分目標的一致性

總目標達成后,要解決總目標與分目標一致性的問題,這仍然需要各部門、高管共同參與進來。

有一次,華為戰略部高管在與我們的交流中談道:“一個戰略不能是老大一拍腦袋想好,就讓兄弟們去執行。這樣是不行的,一定要大家共同參與這個思考過程。一個人如果他參與到這個過程中,甚至很多東西都是他貢獻的,那么他執行的時候,那種堅決的程度,以及他對戰略方向的堅定和信仰程度、執行力,完全是不一樣的?!?/p>

這個觀點是對的。從人際關系學說來看,參與感是合作意愿達成的必要條件。但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一過程中,各位高管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所負責的分目標與總目標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即部分與整體、部分與部分間的關聯。從這個意義上講,參與感及參與過程只是手段,目標的一致性才是目的。

華為做戰略管理時強調“宏微觀互鎖”,阿里巴巴喜歡講目標通曬、“曬KPI”,實際上要解決的都是目標一致性的問題。

需要指出的是,總目標與分目標的關系不僅涉及總公司與分公司、集團與事業部、總部與區域之間的關系,還要解決總部與總部、部門與部門之間的關系,換言之,不僅是上下樓之間的關系,而且是左鄰右舍間的關系。許多時候,企業各單一模塊的縱向關系問題都不大,執行力很強,但模塊之間的橫向拉通,常常是不及格的。

這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戰略分解,而不是“下指標”。企業需要的是戰略解碼的過程,借此把戰略邏輯梳理清楚,平時也圍繞戰略開展工作,而不是成天接受老板指派的任務。

關于戰略分解,由于涉及眾多關聯,要想把彼此間的關系真正捋順,這類會議通常要吵得不可開交,但吵完了就好了,就可以各自散去,分頭行動了。我主持過許多次這類會議,說真的,吵吵鬧鬧是好事,怕的是吵不起來,把問題悶在心里面,悶在組織里面,但遲早會爆發出來。到時候就不是事前管理了,而是事后收拾爛攤子。

這其中,戰略部門的作用很關鍵。企業小的時候,其業務規模和管理規模有限,分的邏輯還不明顯,創始人就是企業的戰略部,由他來解決合的問題。但是企業大了之后,各部門要解決的問題日趨多樣,專業性也越來越強,部門間的關聯關系則更是復雜。各部門都難免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問題,并捍衛自身利益。這時候就需要戰略部居間協調了,把事實擺在桌面上,把道理講清楚,最終謀求目標的統合,把戰略卷起來。

在此過程中,企業家最好不要過分插手。在一個組織里,創始人通常是自帶權威感的,他即便想參與討論,但如果語氣稍重一點,說出的話就成了行政命令。有時其觀點即便是力求中立、不偏不倚,但最終都不知道會被解讀成什么樣子。

如果一個企業家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那么這個企業中就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共識,甚至也談不上有什么“決策”,有的只是企業家的個人“決定”而已。

小企業和大企業不是規模上的不同,而是性質上的不同。“大企業”不是大的“小企業”,它們需要不同的管理邏輯。許多企業大了之后,創始人不直接管理業務,開始迷上文化管理,在組織內部大興“使命—愿景—價值觀”運動,好像做企業一定要有使命,有崇高感。于是創始人想問題越來越宏觀,稍有不慎,企業就容易患上“戰略使命化”的毛病。但實際上,這時候企業往往更需要的是“戰略路徑化”,解決道路問題,否則一定會導致理想與現實間的斷裂。

要想實現組織起來的力量,首要的是把人們的工作目標、方向統合在一個路線上,這是更務實的做法。但目標管理只是組織管理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它只是開始,而不是結束。否則我也沒必要寫這樣一本書了。

在進行目標分解、處理部門協同問題時,我經??吹降那闆r是進行目標綁定,把A、B兩個部門負責人的績效獎金也綁在一起;或是成立一個委員會,既然是各部門共同的責任,就大家一起來承擔;或是做跨部門的項目拉通,按項目制考核。

這類愿望是美好的,但效果通常很有限。我們真正要追求的是“業務流”在部門間自然而然地通過,稱之為“業務貫通”(見圖1-5),而不是在組織上打補丁。如果在業務邏輯上沒打通,部門之間孰輕孰重、誰先誰后的關系沒理順,即便把目標與考核綁在一起,也沒有用。換言之,組織內部當然要有重疊的部分,但重疊的部分越少越好,補丁越少越好。就像一件衣服上要有口袋,但我們需要的不是一件滿是口袋的衣服。

圖1-5 組織管理的三個維度

注:這是我在對企業進行長期研究的過程中總結出的一個模型。就實踐性而言,高管共識、業務貫通、體系健全等三方面,是大多數企業在組織建設中都要面對的核心問題。高管共識,在學理意義上對應的是方向性問題、共同的目標,也事關企業內部的穩定;業務貫通,在組織維度上主要對應的是流程與結構建設,對應的是“組織即編織”;體系健全,對應的是業務和流程背后的標準、體系、知識與能力建設,對應的是“組織即器官”。這三方面當然不是組織管理的全部,但可以作為組織建設的核心抓手。

所謂“機能”,指的是一組被有機關聯起來的功能,或稱能力。對組織能力的管理,是要將散落在各部門、各單元的能力,有機地串聯起來,乃至發揮出互補相乘的效果。本書之所以要旗幟鮮明地提出“組織機能論”,道理也正在于此。

不過,我們在此處更多只是強調目標一致的重要性,而參與戰略分解的過程有利于培養部門級干部的全局觀,同時也可以作為啟動管理變革的第一步。先總后分的邏輯能有效地避免基于局部最優做改善,從而謀求整體利益最大化。

記得我在2019年7月參加西貝莜面村的半年會時,創始人賈國龍先生問過我一個問題:為什么許多組織最終都會膨脹起來、人浮于事?我回答:專業部門常會有自我強化的傾向,許多專業人士也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忙,但許多工作跟真正重要的目標無關。

許多時候,部門級干部更需要退出畫面看畫,這樣才能看清楚畫的是什么,才能牢牢記住自己做事的根本目的,否則很容易不自覺地掉進專業深井,陷入業務細節之中。他們工作不可謂不進取,但在大方向上卻跑偏了。

阿里巴巴有一個管理理念值得借鑒,叫“上一個臺階看問題,下一個臺階做事情”。這樣更利于把組織內的目標體系勾連起來。

近幾年,目標與關鍵成果法(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 OKR)日趨流行。某種意義上,OKR是對僵化的指標管理體系的一種糾偏。不過在我看來,KPI依然管用,并沒有過時。KPI同樣也強調在行動之前看清目的,只是經年累月之后,人們太容易把KPI體系與“錯誤的KPI體系”等同起來,太容易將KPI與自上而下的指令式管理一概而論。OKR在其發明人英特爾傳奇CEO安迪·格魯夫看來,是一套“非常非常簡單的系統”,無非在強調目標和關鍵成果的重要性。OKR的好處之一就是,通過目標的公開化、透明化,不斷地促進雙向溝通,讓每個員工都將個人目標與總體計劃緊密地聯系起來。

值得提醒的是,企業內的績效問題分為組織績效與個人績效。組織績效承接的是戰略目標達成;個人績效對應的是個人業績承諾,即通常意義上的績效管理。OKR主要是一套績效管理工具,而不是戰略工具,很難直接用于戰略分解、戰略解碼。OKR對在團隊內部達成績效共識行之有效,但要處理部門與部門間的目標關聯,不如采用戰略工具,如華為的業務領導力模型(business leadership model, BLM)、業務執行力模型(business execution model, BEM)。

OKR有助于提升個人績效的自主管理性,即自己管理自己,但是跟組織層面的自驅動、自約束、自協同可完全是兩碼事兒。我發現,有些企業家誤以為OKR是一套用于自組織的工具,那真理解錯了。我可以給出一個明確的結論:自組織不可能自然而然地發生,它不是管理初級階段的產物,而只可能是高級階段的結果。事實上,你只要想想人們有多不愿意委屈自己,就會知道組織績效有多難達成。

3. 對目標的動態調整

關于共同的目標,除了目標的共同化、目標的一致性,還要面對的一類問題是對目標的動態調整。

這經常是一個難以避免的悖論:一方面,計劃趕不上變化,但又不能不做計劃,任何企業的資源都是有限的,哪個企業可以不做預算管理呢?另一方面,商場如戰場,如果前線的局勢有變,指揮官又不及時做出調整,那必然讓將士們失望,大家明知道這樣下去贏不了,又硬要往前沖,于是越來越沒信心,整個隊伍開始離心離德。

尤其在這幾年,只要你參加管理論壇,總會有幾位嘉賓的開場白是:“我們正處在一個VUCA時代,易變性、不確定性、復雜性、模糊性……” 許多人可能會以為,VUCA(volatility、uncertainty、complexity、ambiguity的縮寫)一詞出現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但據我讀過的資料,VUCA最早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初,當時的英特爾總裁安迪·格魯夫開會時就用過這類說法。也就是說,很可能在過去40年間,每代人都覺得自己處在VUCA時代。日本一橋大學教授楠木建通過對日本經濟新聞的研究發現,在過去幾十年間,媒體中總是充斥著“現在正是動蕩時期”“過去的做法已不再適用”這類論調。北京大學教授馬浩在2008年為其管理文集《沒話找話》撰寫的自序中也談到,只要你隨便翻開一本商業暢銷書,就會看到作者不厭其煩、不由分說地談到,“傳統的管理模式已經不再管用了,企業的管理者必須采用本書中首次推出的全新的……”??磥?,虛張聲勢地喜新厭舊,一直是過往很多年間的常態,跟互聯網時代的到來無關(很有可能只是加重了程度,但未改變性質),跟國別關系也不大。但遺憾的是,如果它一直存在,那恰恰也說明了狀況始終沒有變好。好像一切都在變得短期化,產業周期縮短、產品周期縮短、商業模式的可適用周期縮短,等等。企業的處境方生方死、朝不保夕,在這樣的背景下,還談什么目標管理?要什么計劃性?不如以變應變!

但真的是這樣嗎?借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說,“宏觀是我們必須接受的,微觀才是我們可以有所作為的”。況且,具體到某一行業、某一業態,很可能什么都沒有變,消費者還是一日三餐地過日子,根本性的需求還是以往那些。往往“現象在變,本質未變”,才是真的。

對目標的動態調整,可以分成以下三個維度來闡釋。

第一是目標管理的周期性問題,即多長時間調整一次目標為宜。

企業的目標管理通常要應對兩類問題,一類是經營性問題,一類是戰略性問題。我們不妨做個通俗的解釋:經營性問題是那些讓你一想起明天、后天、下一周的處境,就輾轉反側的問題;而戰略性問題是那些當你一想起明年、后年該怎么辦,就睡不著覺的問題。

短期有短期的應對,長期有長期的準備??傮w上,目前許多企業采用的長期計劃與短期計劃相結合的方式,并無大礙,也沒過時。比如,華為的戰略管理要做3~5年的長期規劃,每年滾動調整,同時也要輸出年度計劃。阿里巴巴則提倡“看十年,做一年”。畢竟,核心競爭力的構筑總要以長時間的投入為代價,否則也形不成護城河。倒是近幾年,許多企業的目標管理越來越短期化,這反而加速了企業的短命。

至于對高管的績效考核是以半年還是一年為宜,更是沒有一定之規,最重要的考量因素是績效回饋周期。如果一件事做了之后很快就有結果,那么快點考核也無妨。但如果這件事很長時間之后才可能有回報,那么就不適合短期問責。也就是說,合理的方式是視情況而定,分屬性、分類管理。

第二是涉及組織的結構設置的問題。換言之,之所以計劃趕不上變化,既不是計劃的問題,也不是變化的問題,而是誰應該對計劃的靈活性負責,這件事在組織上沒做出妥善的安排。

實際上,許多時候之所以出現對僵化的管理體系的抱怨,是因為既定的績效方案不再能反映真實場景下的經營需求,進而動了獎金的“奶酪”。但管理體系經常是下一層次的問題,一把手更值得思考的是:是否需要更靈活的機制安排?按照本書的說法,結構效率>運營效率。先考慮結構性問題、機制設置,再考慮運營問題,即管理體系的問題。

盡管近幾年,管理學的發展趨勢是主張經營重心與管理重心下沉,但落實到一個企業的管理選擇,仍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企業的經營需求,在時空結構上發生了分化,消費者的訴求不一致,各區域的競爭態勢也不同,那就有必要分而治之,授權給一線。換言之,你不能用同一套打法同時打贏多個戰役。反過來,如果現階段的競爭要點還是規模優勢、總成本領先,那么相關舉措則有必要由總部統管。

每一種管理方式既然有其優點,就有其代價。這背后仍然是一個算大賬、算小賬的問題,視其要解決的主要矛盾而定。

第三才是管理體系的問題。當環境變化、管理僵化的時候,組織內部經常會催生出兩類貓鼠游戲。一是預算游戲,是指標計劃和實際達成之間的博弈。比如,如果預算達不成,是計劃錯了,還是執行不力?如果計劃有變,達成率要不要調整?統計口徑要不要調?二是利潤游戲,是成本分攤和獎金分紅之間的博弈。它們分屬同一個公式的兩邊,成本攤多了,利潤分享就少了。這種賬若是真算起來,沒完沒了。

實際上,體系一定是為目的而服務的,而不能反過來。如果經營目標要變,管理體系跟著變就好了,只要把道理講清楚,反而可能更符合人心所向。許多大企業之所以費心費力地構建管理體系,是因為規模大了,靠人管人管不過來了,因此要靠體系管人,通過管理體系確保程序公平,進而保障獎金分配的結果公平。在靜態環境下,這是一套很管用的辦法;但是在動態行軍中,體系的存在就難免限制活動的自由,難以因地制宜地開展業務,這常常是令人糾結的管理問題!

但是在根本意義上,考評體系是一套人為產物,而不是一種客觀存在。企業內的獎金分配,無論用怎樣科學合理的方案保駕護航,它都是一種二次分配,反映的不是市場行為的結果,而是一種管理行為的表達。因此,考評結果、獎金分配是否合理,取決于人們對管理的權威性是否接納。企業小的時候,這種權威性是由企業家個人承擔的,大了之后,才轉由管理體系承擔。但問題在于,當分配不合理的時候,人們可不會僅僅怪罪于管理體系,而會認為管理者腦子糊涂。尤其對于高管階層,最終一定會怪到企業家的頭上。

想清楚這一點,當真正需要對目標進行調整的時候,我們無須再追問:那么管理體系怎么辦?真正值得關心的問題是:一把手的領導權威還足夠嗎?

[1] 許多人可能會以為,VUCA(volatility、uncertainty、complexity、ambiguity的縮寫)一詞出現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但據我讀過的資料,VUCA最早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初,當時的英特爾總裁安迪·格魯夫開會時就用過這類說法。也就是說,很可能在過去40年間,每代人都覺得自己處在VUCA時代。日本一橋大學教授楠木建通過對日本經濟新聞的研究發現,在過去幾十年間,媒體中總是充斥著“現在正是動蕩時期”“過去的做法已不再適用”這類論調。北京大學教授馬浩在2008年為其管理文集《沒話找話》撰寫的自序中也談到,只要你隨便翻開一本商業暢銷書,就會看到作者不厭其煩、不由分說地談到,“傳統的管理模式已經不再管用了,企業的管理者必須采用本書中首次推出的全新的……”??磥?,虛張聲勢地喜新厭舊,一直是過往很多年間的常態,跟互聯網時代的到來無關(很有可能只是加重了程度,但未改變性質),跟國別關系也不大。但遺憾的是,如果它一直存在,那恰恰也說明了狀況始終沒有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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