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2019年1月5日，農歷2018年十一月三十，星期六

艾夏帶冬冬復查，許醫生做完檢查，告訴艾夏，“情況不錯。”又夸獎冬冬，“冬冬表現很棒！”

艾夏向許醫生道謝，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許醫生，方云岫最近怎么樣？”

冬冬聽到后對著許醫生奇道，“許醫生也認識方叔叔啊？”

許照和微笑著答復冬冬，“對，我也認識。”

冬冬繼續問，“方叔叔有沒有告訴你，為什么不來看我？”

許照和頓了下，答復道，“方叔叔有點忙。”

冬冬失望地哦了聲。

許醫生站起來送她們出門，用冬冬聽不到的聲音，對艾夏道，“阿岫，最近不太好。”

艾夏想要多了解些，許照和卻無繼續講話的意思，將她們送到門外就回了診室。

她牽著冬冬出了醫院大門。冬冬拉了拉媽媽的手，“媽媽，我們回家還是去玩？”

這句話給了艾夏借口，她問冬冬，“上次方叔叔帶你去的健身館你還記得嗎？”

冬冬點頭，“我們去那里玩嗎？”

艾夏笑了，“對，去那里玩。”

冬冬又問，“會見到方叔叔嗎？”

艾夏道，“應該會。”

冬冬高興起來，“我們快走。”

云style健身館依然是熱鬧又振奮的模樣，艾夏在外面沒能看到方云岫的身影，只好去前臺詢問，“您好，我找方教練。”

前臺剛說了句，“請問您是來上課嗎？”從咨詢臺面上露出的腦袋尖發現了踮起腳趴著臺子往上看的冬冬，隨即笑道，“您是艾小姐吧？”

艾夏點了點頭。

前臺繼續道，“方教練交代過，若是有帶著小女孩來找他的，肯定就是艾小姐。”

冬冬插進話來，“方叔叔在哪里？”

前臺道，“方叔叔今天沒來。”

冬冬問，“為什么？”

前臺俯身對著冬冬道，“方叔叔病了，在家休息。”

冬冬瞪起眼睛，聲音很大，“病了？”

前臺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噤聲，“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哦，要是大家知道教練生病了，會懷疑我們這里的健身效果。”

艾夏牽起冬冬，對著前臺道謝，“謝謝您，打擾了。”

前臺道，“不客氣，有空來玩哈。”

冬冬邊走邊問艾夏，“媽媽，方叔叔病了？”

艾夏點頭。

冬冬搖了搖艾夏的手，“我們去看他吧。”

艾夏摸了摸冬冬的頭，咬了咬嘴唇，“好，去看。”她折返到健身館，找前臺打聽方云岫的地址，前臺很爽快地給了她。

到了方云岫家門口，艾夏拎好買的水果牛奶，示意冬冬敲門，冬冬非常高興地認領了這個任務。

門里的方云岫正頭痛得厲害，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外賣到了，套了個無袖t恤，休閑短褲的系帶胡亂拉了兩下，趿拉著人字拖就來開門。

門一打開，里外的兩個大人都愣住了，方云岫尷尬于自己的不修邊幅，艾夏的注意力卻在方云岫差到出奇的臉色上。

冬冬第一個開口，“方叔叔。”

方云岫強笑著招呼，“是冬冬啊。”

冬冬很高興自己被注意到，“你病了，我們來看你。”邊說邊拉艾夏的衣服，“媽媽帶了東西。”

方云岫下意識地接過艾夏手中的重物。

東西都接了，自然沒有不讓客人進門的道理，他用胳膊肘將門推開了些，“進來吧。”說完先轉身進了屋內，放了東西快速去洗手間洗了臉，又用水沖了頭，將自己弄得精神些。

出了洗手間，艾夏和冬冬卻還站在剛進門的地方，艾夏見他出來，問道，“需要換鞋嗎？”

方云岫剛剛激動起來的心情，被這句禮貌到生疏的話瞬間打回原形，很生硬地回了句，“不用。”又一頭扎進廚房燒水。

艾夏猶豫了兩秒，跟了過去，見他病成這樣，家中竟然連口熱水都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從他手中接過正在洗的杯子自己來洗，“你看醫生了嗎？”

方云岫卻不松手，“不用。”

艾夏不知這個不用，指的是不用看醫生還是不用她幫忙，見水龍頭開得太大，水花濺到了方云岫的衣服，伸手關小了些。

方云岫的動作頓了頓，加速洗好，倒了兩杯熱水，左右手各拿一杯往客廳走去。

冬冬正在客廳稀奇地打量這個新鮮的地方，見方云岫出來，立馬朝著他奔了過來，方云岫趕緊后退幾步，卻正好撞到跟著他出來的艾夏身上，手中的水灑了大半。

“冬冬別過來！”

“你被燙到了！”

艾夏和方云岫的聲音疊到一起，冬冬站在了原地，艾夏急忙從方云岫手中奪過杯子，拽著他去用冷水沖手。方云岫轉頭對著廚房外的冬冬解釋，“叔叔不舒服，怕靠太近傳染你，所以讓你別過來。你在屋里隨便玩，喜歡什么都可以帶走。”

冬冬高興地去玩了。

艾夏不知心里是何滋味，方云岫胳膊上的溫度因為發燒而燙手，處理燙傷的水又冷得冰涼，她的指尖有些發抖，聲音澀了起來，“我們去醫院。”

方云岫抽出胳膊，“不用。”

艾夏今天已經聽到三個不用，她仰頭去看方云岫，方云岫卻不看她，抽了張紙巾很粗魯地擦手上的水。

艾夏奪了過來，“你這樣擦，燙傷的地方會蹭破皮。”

方云岫轉向她，“你今天為什么過來？”

艾夏道，“我聽說你病了。”

方云岫一字字地道，“我不需要憐憫。”

艾夏不期然聽到這樣的反應，來不及思考為何會給他造成這樣的錯覺，下意識否認，“不是的。”

方云岫自嘲地笑了笑，“事實如此，有什么可否認的。你不用顧及我可憐的自尊。”

艾夏繼續解釋，“真的不是。”

方云岫看著她，眼神悲傷卻倔強，“你還記得咱們在一起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艾夏不說話了。

方云岫道，“我帶隊員登山，出了事故。艾夏，你每次都是這樣，只有我遇到困境時，才會稍微靠近我。這不是憐憫是什么？”

艾夏想要說話，剛張開口卻被方云岫打斷，“你知不知道，這樣對我很殘忍！”

艾夏低下頭去，方云岫被燙傷的地方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她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去醫院好不好？”

艾夏的請求，聽在方云岫耳中更像蠱惑，他將手放到身后，硬邦邦地道，“我自己能去。”

未關的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水，艾夏伸手關掉，“好，那你記得去。”

她出了廚房，冬冬正趴在一個無人機前打量。艾夏走過去牽起冬冬，“我們回家。”

冬冬向她身后看去，沒有見到方云岫的身影，奇道，“方叔叔呢？”

艾夏道，“方叔叔有事。”

方云岫盯著關掉的水龍頭，直到聽見外面的關門聲，才垮下身子，雙手撐在了灶臺上。

艾夏下了樓，撥通了許照和的電話，“許醫生您好，我是艾夏。方云岫需要去醫院，麻煩您。”

掛完電話，她回頭再次看了看方云岫家所在的樓層，牽緊了冬冬的手，不知是說給冬冬還是講給自己，“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