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讀康德《實踐理性批判》，書之影只剩下一句是：“有兩種事物，我們越想它越感到敬畏，這是天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星空，指身外的世界，何以會有？道德律，指身內行義的欲求，何以有如此大的力量？簡直想不出原由來，所以就不能不敬而畏之。星空，過于玄遠；這里只說道德律，是非外來的強制人做好事、不做壞事的力量，康德敬而畏之，大概是以為，從體和用方面說，都有周遍性吧？如果我們還不能忘情于理想，當然希望情況是這樣。

體難說，單說用，遺憾的是情況不都是這樣。值得重視的有兩種。一種，有些人表現為心中沒有道德律，因而就不怕做壞事，甚至不想做好事。另一種，道德律表現為褒貶，為獎懲，不適用于有至上權的人。至晚由秦始皇起，千百年來久矣夫，登上寶座以后，想焚書，焚，想坑儒，坑，以至任用佞幸，發奇想，胡來，國亂民死，就是這樣，不要說懲，有誰敢貶一兩句？這是“君王明圣”的專制傳統把道德律也打倒了。道德律倒的結果是是非不明，求好或向上就成為大難，況建設精神文明乎？

所以我以為，建設精神文明應多方面努力，其中一個重大的是恢復道德律的力量，求它能適用于一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