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帝同她的親祖母滎陽大長公主,并非是親姐弟。
雖同是姓景,卻是開國皇帝,收養了堂兄的遺女,因著皇族子嗣單薄,開國皇帝一生只有當今圣上一子。
而當今圣上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個 "品學兼庸"的太子。
在意遲看來,這太子雖說老實了那么一點,卻比她還要懼怕她的祖母滎陽大長公主。
好在太子有四個兒子,比起景家先輩也算是子嗣豐厚了那么一點點。
只是偏生她想起的便是上京那幾位皇孫,她堂堂?;劭h主,最不能反駁葉長歡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
幼時,有一日徐皇后,探視自己的幾位皇孫,一不小心便聽得累的趴在桌子上的三皇孫景熙,嘴里模模糊糊的背出了一段《女訓》,并非《大學》,并非《中庸》,更不是什么治國良策。
徐后,那是當即大怒,一個男兒口吐女子閨中教條,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徐后一番拷問,才發現了幾個人互相替意遲作弊的事實。
事情的最后,當然是他們一同面著墻跪了個天昏地暗。
只因,四個人里,只有她是女孩,所以,不管是皇長孫景晏,還是原本就同滎陽大長公主不和的徐后侄孫徐琰都是十分包容她的。
而她卻是隨著年紀見長,最不耐煩這種包容。
意遲悶悶的閉了嘴,心底卻是極為不痛快。
良久才聽得葉長歡肅然道:這次是我不對,咱們畢竟不比在上京,若是遲了去王府賀壽,只怕難以圓謊。
不知為何一向跳脫的葉長歡話語里竟有了幾分沉重感。
意遲心頭一跳,也是有幾分不安的,這樣的事兒難免會有些緊張。
倒是昨日前來自薦鏢局的漢子一臉憂色從外頭進來,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才上前道:二位,前頭的路塌了。
意遲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那從昨晚被那年輕男子摟在懷里的艷妾似是吃驚的低呼了一聲:那我們是不是也要遲了王爺的壽辰。
意遲忍不住微微側目,原來這二人竟然也是去給淮安王拜壽的。
這拜壽,就拜壽,居然還有人這么大的膽子,帶著自己的妾室給王爺拜壽。
意遲不由得一掃心頭的郁氣,心底好奇不已,這是哪家的人,竟是這般,不守禮法,驕狂不羈
那妖冶奪目的美人似乎并未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到是那男人彎了彎唇笑道:“紅綃莫不是在擔心,爺去遲了會挨韓老將軍的責罵。”
名為紅綃的少女撅了撅朱唇,眉梢眼角皆是風情:”紅綃擔心夫君做甚,這不,還有兩位貴人也困在這兒?!?
那女子目光輕輕掃過意遲身上,只淡淡瞥了一眼明顯不在狀態的葉長歡,眉目自由一番恣睢風流。
那張艷光攝入的麗容沒有一絲意遲時常在王工大臣府中見到的美婢艷妾身上或多或少面對貴胄時的諂媚卑怯。
這類美人,就是在皇族親貴之間也是極少見的,意遲昨晚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身份,破廟里聚齊的不過是些山野村夫,就算有人賊膽包天。
葉長歡同她自幼也不是同那些紈绔子弟一般無所事事,只習得六藝過過場面便罷的。
對于武藝方面防身的能力還是有的。
意遲一眼便看出這人是個練家子,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在西北軍老將韓擒虎手下供職的。
韓擒虎勇猛之名,大梁人盡皆知,意遲私下里也是極為敬重這位猛將。
她上前一步將這男人打量一番,實在是猜不出這人會是誰,也便難得的彎唇一笑道:我是徐國公徐琰之妹,我旁邊這位是威遠候府的大公子,不知閣下貴姓。
她難得禮貌一次,尤其是在重文輕武的大梁,對一個武夫如此禮遇,甚至于起了結交之意。
雖說,意遲再一次借用了徐琰的名頭,心頭卻是一時間沒有半分心虛。
葉長歡聞言,驚呆了一般,愣愣的瞧著笑意不減的意遲,心底不住的嘀咕,她怎么又成徐琰他妹子了。
原本以為,這武夫怎么著也得興奮激動一陣子。
哪料,那男人不溫不火的抿唇一笑,只淡淡的說了兩個字:陳匡。
意遲一愣,她身為大梁縣主,雖是沒有郡主的封號。
但確確實實是托了滎陽大長公主的福,一切儀制用度皆是按郡主來辦的,只是稍稍遜色了那么一點。
甚至她還是有實實在在的封邑。哪有什么人不長眼,敢跟她作對。
更何況是像面前這男人這般不識好歹,敷衍于她的,要說回過神來不生氣,那絕對是假的。
但是,意遲終究是理智的忍了下來。
在她眼里有用之人可比無用之人值得她遷就,陳匡這點不敬,若是在上京,她自然要為了面子問罪一下就算了。
這被人不知不覺養壞的脾氣,想想也還真是讓人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