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覓蹤跡
- 薄暮歸路
- 王大炮
- 8335字
- 2020-11-01 08:13:38
兩位年輕人駕著坐騎向西邊馳騁,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湖深城的輪廓,那是一座建立在湖中央的宏偉城市,位于城池中間明顯位置的建筑正是皇帝所在的穹黃宮,靠近東面高聳入云的則是秘法會所在的法師塔東微星,堅固的城墻在平原上鋪展開,保守估計面積是松嘉哈爾的兩倍多。在卓庫洛小時候養父曾帶他去過湖深城,整個城市布局呈環狀,最外圍是被稱作地環曲,都是一般平民和商人居住,面積也最大,中間是云環區,這里住的非富即貴,秘法會也在這里,中心就是星佑區,全部是帝國重要部門的最高辦公地。唐西貓當然只去了地環區,養父說是帶他去見見世面,不過看到了帝國最鼎盛的一面,回到棋譜鎮后,反而讓這孩子更感失落。
瑪沙注視著在視野中逐漸后退的皇城,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向往,“哥哥,看這漂亮的城市,好想有一天能住進那里。”
“難以否認,那里對人們有無限的吸引力,可我越來越明白,自己不屬于那里。”
大個子對這句話很不贊同,“為什么呢?等我們有了錢,就在那里買上幾套房子,把好朋友都接來一起住,那得多棒啊?!?
“那高聳林立的樓房,壓得我踹不過氣來?!弊繋炻宓谋砬榉路鹫蒙砥渲?,“我可能骨子里就是個沒追求的鄉下人,在一個寧靜的小鎮里度過一生更合我意?!?
“好,但是不要太偏僻,不然我們來找你敘舊會太過麻煩?!?
唐西貓用微笑表示同意,“這半年你們三個有沒有聚過,他兩過得怎么樣?”
“沒有,但是他們都給我寫過信。朱利安在松嘉哈爾潛心修行,他在心中喋喋不休地談論信仰給他的啟示,我覺得那都是胡扯,他明顯更在意魔法的力量,我到時建議他應該改行修習法術,何必繞這么大的彎子。”
“你在回信中這么說了?”
“不,我一回頭就把這事忘了,回信太麻煩了。你了解我的,要動腦子的事總能難倒我?!?
“這樣也好,你真要這么回了那位虔誠的小個子會暴跳如雷的。萊卡尼呢,他也寫信了嗎?”
“有啊,那個下流胚關心的事就更無聊了,無非是些風騷的大小姐,自己也不看看,他那賊頭賊腦的模樣能勾搭到誰。不過也不好說,他口中的那些個美人,可能長得還不如我呢。”
這話把卓庫洛逗樂了,“這我贊同,在華特理學院時,他的桃花運就很糟糕,你記不記得在第二學年他交往過得那女孩?”
“那個啊,那矮矮胖胖的,我都不想多說,和他平時朝思暮想的類型差太多,虧他還堅持了半年,我都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確實是一個折磨人的過程,那段時間我都不敢找他一起吃飯?!?
兩位趕路人的身影沿著大道一直奔向西方,逐漸被兩邊茂密的樹林吞沒,向著目的地進發。
雙冠平原的西北面被席亞溫林地覆蓋,再向北就是安雷法省,皮爾托堡矗立在林地中間,湖都區大部分木材供給都來自這里,為此帝國專門修了運河直通葉蘭江便于木材運輸到各地。因為軍事需要,這幾年林地的樹木減少的很快,人們不得不深入北方的小熊斗嶺尋找更多的樹木資源,為此也和當地的熊人爭斗不斷,直到三年前陽炎騎士團奉旨出兵,對當地的熊人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圍殺,一直將殘余趕到安雷法省北部,帝國邊境的大熊斗嶺才罷休,這場被稱為紅葉之戰的戰斗保障了皮爾托堡一直平穩運營至今。
進入森林后,頭頂的湛藍天空被萌發新綠的樹冠遮擋,尚且稀疏的枝葉無法完全阻擋陽光滑落在地面上,整個森林都游弋著光的斑點,仿佛所有樹冠都在閃爍。走在其中的人也不例外,他們時而享受林地給他們帶來的愜意,偶爾也會被綠葉間偶爾竄出的陽光刺到眼睛。
“我始終無法理解選擇住在樹林子里的人,連萊卡尼這猴子都不喜歡?!爆斏巢[著雙眼,避免被陽光閃到。
“就像我無法理解能在餿大米味中安眠的人一樣,我的弟弟,我到是很喜歡自然風光呢。你不覺得嗎,到了這樣美麗的地方能讓我們暫時忘記城市中的煩惱。”卓庫洛擺出慣有的準備說服對方的表情。
“煩惱始終在那里,暫時假裝看不見罷了?!?
大白雞忽然拋出的這句話讓卓庫洛頓時啞口無言,只得尷尬地笑笑,“你總是能把復雜的事情用簡單的方式看破,要不是懶了點的話,一定會成為一名大哲學家的?!?
“哦喲,哥哥,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我不想搶了那些學著的飯碗,因為他們除了聚在一起瞎扯淡外就什么都不會了?!?
“聽到聲音了沒?”
“什么聲音?”
“運河的聲音,跟我來?!?
唐西貓一把扯過韁繩,駕著甲蟲離開大路,瑪沙隨后也跟了上去。與卓庫洛的判斷相符,沒走多遠兩人就來到了運河邊。這條修建了幾十年的運河安靜地流淌著,乍一看大概有一隙寬,整個水面都泛著粼光,宛似一條銀帶從碧綠中鋪成而下。運河兩岸被刻意修建成斜坡,現在已覆滿青草野花,不用貼近,就能發現各種魚類在水中穿游,清晰可見。
“我開始有點贊同你的想法了,要不是著急趕路,在這里野餐倒是個很棒的選擇?!睕]有了林中晃眼的光影,瑪沙的心情又恢復了舒暢。
“你又一次說對了,我也這么認為??晌疫x擇換這條路不是為了觀賞風景的?!?
大塊頭一臉不解,“那是為了什么?”
“雖說這里的大部分熊人都被趕到北面去了,不過還是存在游散群體,我們必須小心,走運河邊不容易被偷襲。”
“你真是太謹慎了,對了,你都離開半年了,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我聽卡圖勒斯講的,這老爺子,真是位活詞典,他去過的地方,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是個很好的人,每當寧靜的夜晚,如果陪他喝上幾杯,就會開始回憶茍拉斯小時候的事情。對于這位年輕英雄的去世,我一直很難過,但恐怕還及不上卡圖勒斯的十分之一,他是看著伯爵的兒子長大的?!?
“可憐的老管家,看著茍拉斯在他面前落下深淵一定難受極了。”
“深陷城之后我就再沒遇到過樹盔軍,你有他們的消息沒?”
瑪沙看向遠方,“三四個月前我去過一次棋譜鎮執行公務,已經打探到,菲歐娜帶著所有樹盔軍殘余撤離了,于是順便拜訪了杜魯特大叔,那時他正準備搬家,我還特地去二樓我們原來住的地方看了看,還挺讓人懷念的。”
“他還好嗎?怎么搬家了?是被人設計了?”卓庫洛轉過身盯著伙伴,急切地拋出三個問題。
“哥哥,你看看你,我就知道你會關心這個問題大過那群童子軍。不用擔心,你走后不多久,棋譜鎮兩鎮就統一歸伯蘭森男爵管理了,自然商會也不例外,睿伽的辦公地點移到了鎮東,再加上原來的老街要統一改建,所以他們干脆就搬到鎮東去了。我去的時候他們正收拾東西呢,到處都是行李,都不好下腳,我沒多打攪,聊了幾句就走了。其實現在這樣也不錯,當年伯爵那樣抵制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當時只是愿意相信伯爵的判斷,就像這一次,看來我總是給你們選一條危險的道路啊?!弊繋炻遄焐蠜]說,但心里清楚,頭上這條千方百計想取下的頭巾,若是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中,他寧可戴自己腦袋上。
“得了,即便是帝國軍隊,對火燒云也沒有半點好感,那些由圣武士和牧師掌權的軍隊太自以為是了,儼然一副特權階級的嘴臉,至少就我所見,沒有一個帝國軍人會放棄一個能打他們臉的機會?!?
“有打聽到菲歐娜他們去哪兒了嗎?”
“他們沒有留下一點訊息,本來我還想著去找波普狄蹭飯的,結果還是得自己埋單?!?
聽到這里,卓庫洛不禁笑出聲來,“波普狄到不是小氣之人,不過你的胃口可能會讓他后悔。”此刻年輕人心里想著的,卻是居住在棋譜鎮的養父,雖然在一些價值觀上,他們存在分歧,可現在自己也存了一些錢,應該回去看看,等這件事完了,就回去一趟,他這樣打算。
兩人一邊敘舊一邊互相打趣,沿著運河岸前進,在密林中不斷深入,走向湖都區邊境。
澎湃的響聲越來越近,那是一座巨大的水車,比五層樓還高,兩邊各有三架小水車,在運送水的同時牽動大水車。皮爾托堡就在巨型水車前面,但來訪的人們總是會先被氣勢磅礴的水車陣所吸引,再瞧見城鎮。皮爾托堡是從一個伐木場發展而來,因為早先熊人的騷擾,才發展成后來的軍事陣地模樣,隨著進入和平年代,帝國建設對于木材的需求穩步上升,規模也越來愈大,已經成為了有幾百戶人家的小鎮。木質的房屋圍繞著巖石搭建的堡壘,在原本靜謐的森林中,不斷擴大砍伐帶來的噪音,構成了此地現今的模樣。
兩位旅者出現在了城鎮前方,他們到達時,又一支滿載原木的船隊離開,這是他們路上看見的第五支船隊了。這二人一位是中產階級商人打扮,還有一位大個子則穿著便裝,緊束的裝扮有幾分軍人風范,讓人猜想可能是這位商人的雇傭兵。這里和一般的城鎮不同,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大型的伐木工人集中地,同時,這里的訂單大多是政界、軍界的重要訂單,自然不適合一般民眾的拜訪,在堡壘后一樁新建樓外掛著火燒云的錦旗更是直接地透出不友好的氣息。
一位當地的衛兵攔到到訪者面前,“兩位,到這兒來什么事?”
唐西貓族的商人恭敬地頷首致敬,“您好,長官,我是一位商人,帶著訂單和金幣而來?!?
“我們這兒可不接待你們這種散戶,想做家具可以去湖深城或者松嘉哈爾看看。”守衛冰冷的態度暗示了一切。
“并非如此,”商人靠近衛兵,假意壓低聲音,“我們是帝國海軍采購部的,做一下供應商調查,為的是下一批非常重要的訂單?!?
守衛狐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青年,衣著雖像商人,可矯健的身形,外加腰帶上的兩把佩刀,讓人將信將疑?!安还苣闶钦l,你來晚了,陽炎騎士團已經包下了這里所有的產出,并且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地砍伐,即便如此,我們的進度還是很吃緊,不可能再接其他生意了?!?
對方顯露為難的表情,“這確實不能為難你,不過這是那些高官的事情,有沒有一種能兩全的辦法。比如我完成我的貨源調查,下單的事情讓大人物們決定好了,你看這樣可以嗎?”
衛兵警惕地看著來者,“我既然負責看守此地,怎么能讓你們隨便進入呢?!?
“你是正確的,這的確不好,可我也并非第一次來此地,之前都是一位叫萊卡尼的長官招待我的。請他過來為我們帶路吧。”
“你說的是萊卡尼,在十天前還成,現在這個名字在這里可不受歡迎。”
“怎么了?他犯事了?”
“算是吧,十天前忽然不辭而別了,擅離職守,在這里可是個大罪,見鬼,之前可沒這種事情發生。”
“這有點讓我意外,有沒有可能是被熊人什么的抓走了?!?
“不會,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東西,還順走了一些不屬于他的東西連夜離開的。你們最好不要和那樣的人再扯上關系。”
“我們來的真不是時候,”卓庫洛沮喪地說,“我的好伙伴,幫我個忙吧?!鼻罢呷〕鲆幻督饚沤唤o身邊的大塊頭,做了一個切開的手勢。
瑪沙接過金幣,稍一用力,就把那枚金元掰成兩半,交還給對方。
唐西貓靠近對方,將半枚金幣塞到對方手中,“那我們就在外面隨便看看,你可以隨時監視我們,如果覺得我們做了任何不合適的事,就可以趕我們走。這樣我們雙方都不會失職,今后也不會被任何人責怪,皇帝的金庫比米亥留的滿,而且既然萊卡尼走了,我急切地希望能在這里結識一位新朋友?!?
衛兵剛開始愣住了,因為一個身上帶著金幣的人往往是值得相信的,繼而慢慢體會對方的話,最后快速接過半個金幣塞到腰帶里,緊繃的表情沒有絲毫松懈,“希望你們不要給新朋友帶來任何麻煩。”
卓庫洛微笑點頭,“絕對不會?!比缓笳泻艋锇楦约?,“走吧,我們在天黑前要完成工作。”
瑪沙輕聲對同伴揶揄,“二十五個托比,你出手闊綽地讓我心疼。”
“安心啦,我的朋友,讓我們先找個地方把甲蟲拴好,再打聽一下我們那位神出鬼沒的朋友在這兒留下了些什么?!?
冒充采購員的兩人把甲蟲安置到棚下后就開始在皮爾托堡轉喲,這兩人的打扮很好地融入了當地的特色,伐木工、商人和軍人混雜。寬敞的運河河道從城鎮一邊經過,原木時不時地從上游被沖下來,岸邊隨時站著近十個工人,他們拋出抓勾,精準地掛住樹皮,拖曳至人工建造的巨大木制水道,監工會迅速丈量木材的長度粗細,指揮工人把木材引導到不同的分支水道,較粗大的會被刨去樹皮整支裝船,相對較細的則可能從當中鋸成兩片,分別裝到等候在下游的大船上,在旁待命的文員清點好數量后就指揮船員將船駛離皮爾托堡。忙碌的工人不斷往復地重復著這項工作,看起來就好像河道沖下來的不是水,還是源源不斷的木材,盡管事實并非如此。工人在這里辨識度很高,他們都穿著簡單的衣物甚至是背心,在寒冷的早春,卻能看到他們身上都冒著熱氣,他們是這里的主體,如同河流中的主流,在穿戴整齊的文員和監工中高昂著頭,堅持自己的勞作,不給任何人讓路。這幅畫面給人一種特別的美感,頑強生活的人們散發出的豪邁之氣令人不得不動容,幾乎忘記了對自然付出的負荷能力的擔憂,忘記三年前無止境的開發所帶來的災難。
卓庫洛帶著瑪沙在這個猶如工廠的城鎮中閑逛,一面佯裝了解木材質量,一面小心避開忙碌的人流,以防引來抱怨。一般情況下,如此打扮的兩人在小城鎮是不會受到冷遇,但這招在這里沒有奏效,往來的工人緊張地工作著,似乎在應付著十分重要的任務,現場還有不少火燒云的人員在監工,更是證實了這一點。米托卡蘭有意識地在忙碌的人群附近轉悠,想要探查其背后的秘密,他有時端詳監工丈量木材尺寸,一會又去偷瞄文員記錄單據,瑪沙完全弄不明白自己的伙伴在干什么,就老實地跟在后面。兩人就這樣在附近呆了半天,直到其他人習慣他們的存在,才走進石墻內,也就是原來的堡壘范圍。
到了午飯時間,瑪沙從背包內取出隨身攜帶的干糧,與唐西貓分享著用完,看到同伴立即站起來,隨著守衛走到一間大屋外面,才走了幾步一個踉蹌就跪倒在地。大白雞跳起來,迅速上前扶起卓庫洛,一個守衛看到,也立即跟來。
“你的朋友怎么了?”守衛俯下身,觀察倒下的年輕人,“他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帶你們去找醫師?”
瑪沙有點不知所措,他剛想回應,被唐西貓用力抓住他的手套。
“也許沒那么糟,我可能只是太累了,這是老毛病,能找個地方讓我躺一下嗎?”
“可以,大個子,你扶你朋友去我們的宿舍吧,那里有空床。”
守衛的宿舍就在大屋,里面的裝飾十分簡單,偌大的空間內清一色的全是上下鋪的木質床,二十張床整齊地列在兩邊,床兩邊都做豎著一個柜子,整個城鎮透出的軍事氛圍在這里就更濃郁了。帶兩位年輕人進來的守衛指著一張鋪疊整齊的床位,“你們可以在那里休息下,原來睡這床的守衛失蹤了?!?
“太感謝了?!弊繋炻逵锰撊醯穆曇艋貞?,“我躺一會馬上就好了?!?
守衛躺到自己的床上,手枕著頭靠在被子上,看起來并不想離開,而他觀察的對象并沒有拘束,翻過身閉目養神起來。
過了四分之一個支,唐西貓支起身體,叫醒了一旁開始打鼾的普魯東雞。一直沒有離開的守衛見狀,走上前來詢問。一臉疲憊的青年宣稱自己已經好多了,非常感謝對方能在此時對他給予幫助,再三感謝后帶著瑪沙離開了宿舍。
“我親愛的弟弟,收起你迷惑的表情吧,在這里我們可不能太顯眼。”卓庫洛用手肘頂了頂對方的大肚子。
“哦,哥哥,你剛才是真的不舒服?”
“別逗了,弟弟,你不是和我配合得很好嘛?!?
“我都被你弄傻了,除了跟著你的節奏都不知道說話了?!?
“哈哈,我可愛的瑪沙,不管如何,我找到了我要的東西。我們的好朋友看來知道我們會來找他,隨意留了東西給我們?!碧莆髫垙男渲腥〕鲆粡埦恼鄢尚l的紙張,得意地在眼前甩了甩。
瑪沙原先的表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為家具,都開始抓自己的雞冠了,“這是什么?”
“我想我們的好朋友還保留著他把信藏在枕頭里的習慣,讓我來看看這上面寫了什么?!弊繋炻遄叩诫[蔽處,打開對折了四次的紙條,“唔,這是別人給他的信,這字跡我很熟悉,字挺糟糕,但又有一種學者的古板?!矣H愛的朋友,到我這兒來,快,這里有你想要的?!厦婢瓦@一句話,也沒有署名?!?
大白雞聽完直翻白眼,“這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嘛?!?
“不是這樣的,我的弟弟,你看看這字,熟悉不?”唐西貓把紙條遞到對方面前。
“嗯?這么一說,這么爛的字到真是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見過不少啊?!?
“你不會忘記的,想象你在華特理學院看過最多的書是什么吧。”
“朱利安的理論課筆記!”瑪沙一下把手拍到自己腦袋上,“這是小狗的字!”
“沒錯!朱利安在哪里,他在松嘉哈爾!萊卡尼為什么忽然離開?因為朱利安的召喚!去哪兒了?松嘉哈爾!我敢肯定,這不是他們通的第一封信,好了,雖然還有一些事情我弄不明白,但是方向是沒錯了?!?
“去松嘉哈爾!”
“對,但不用著急,短暫的休憩是為了更好的啟程,這不已經下午了,明早再出發吧,我們的甲蟲已經跑了一天多了,也該讓它們休息下。這里的確是個不友好的地方,可有錢在身,休息的地方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已經說動我了,我的胃也可以在這里調劑下,那些該死的干糧快折騰死我了。”
“那好,剛才我就注意到這鎮子角落的旅館,我們現在就去把甲蟲牽過來,過去好好喝一杯?!?
皮爾托堡的旅館給人的印象和整個鎮子差不多,清一色的木質裝潢沒有帶來一絲安逸的感覺,反而更好地襯托了古板的氛圍。由于是白天,冷清的大堂里只坐著零星幾個客人,他們喝著劣質的泡沫酒,面無表情地嚼著沒有黃油的餅干,光瞧著就讓人沒有胃口。壯碩的老板看著更像一位肌肉先生,那件散步著黃斑的背心感覺隨時都要被主人的一身腱子肉撐破,魁梧身軀頂部是一顆有點比例失調的小腦袋,傲慢的神情活像一位國王在視察自己的領地。
走進旅館的兩人不可避免被這位小屋之主斜視了,附帶著原本的客人也一起投來不客氣的專注,這注目并沒有持續,只是片刻他們又回到原先的姿勢,沒有在來者身上留下一點注意力。卓庫洛反而很喜歡這樣,他挑了一張門邊的桌子,點了一壺茶和一些干果點心,用來打發下午的時光。旅館之王很快送上食物和飲料,沒有說一個多余的字,回到帳臺繼續看自己的賬本,年輕的客人也很識趣地不多廢話,僅僅半天他們就深感這里對外來人的態度。
卓庫洛和瑪沙低聲地交流著一些事,既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兩的談話,也不愿意招來厭惡。現在他們知道這個被城鎮的地方本質上就是一個木材出口場,這里需要的只是采購商和物資補給,任何多余的人都是不受歡迎的。
正當兩人認定會安靜地度過這個下午時,三個人走入了旅館,說是走其實是溫和了,從速度和力道上來看,他們的似乎打算把一切擋在路上的障礙全都撞開,這股氣勢不但來自他們臉上的表情,還有身上套著的繡有祥云圖案的紅色制服。
“老板,給我們準備一些干糧,十人份兩天的量,再拿兩箱果酒,我們馬上要帶走?!甭曇魩缀跏呛腿擞耙煌M來的。
旅館之王猶如見到了皇帝降臨,雖然還是沒說一個字,但麻利地跑進廚房,顯然對于這種局面他已經能熟練應對了。
“他們總是那么急性子嗎?”唐西貓輕聲和同伴交流。
“差不多吧,你看看他們養的那群爪牙也就知道主子的德性了?!爆斏匙I笑道。
“麻利點,我們馬上要出勤!”為首的士兵向內屋喊道,“不要耽誤了我們的時間!”
另一位較年輕的士兵靠到領頭身邊,“這么著急要把那女人送到松嘉哈爾,到底是為什么?”
為首的士兵立即舉起一只手阻止對方再說下去,眼神銳利地掃視一圈廳堂,最后落在卓庫洛那一桌上,他盯著看了一會,確認對方似乎只是普通的商人,也完全沒有注意他們談話的樣子,才收回目光,“上級交代的事情,我們執行便可,不需要了解太多!”
青年士兵立即明白過來,紅著臉低頭退后。
帶頭人走到較近的椅子邊坐下,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面,直瞪著內屋的門口,用他的雙眼噴出無形的火焰,好似要把旅館老板燒出來一般。
瑪沙用餅干蘸著牛奶,沒有回頭去看那幾個士兵,落在點心上的注意力分了一丁點在卓庫洛臉上,他知道對方一直在關注,只要從他的表情上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內屋不斷傳來挪動木箱的聲音,時不時還伴隨著器皿碰撞聲,不一會,老板分兩次把對方需要的食物準備妥當,端到大堂的長桌上??梢钥吹郊词乖谶@毫無暖意的房間內,穿著背心的老板臉上依然滿是汗水,仿佛客人焦灼的目光真的在煎熬他。
“太慢了?!鳖I頭用鼻息吐出這幾個字。清點完食物,他從錢袋中取出十幾個托比摞在桌上,示意手下把食物抬出去,就返身離開旅館。
卓庫洛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恭敬目送火燒云軍人離去的老板,挪了挪椅子,方便自己轉過身能看到窗外的情形。那三人快步走入石墻內,不一會,由四匹甲蟲拉著的廂車就跑了出來,這不同與一般的蟲車,漆黑的車身看著就特別厚重,外面車尾還加了連個座位,剛才的兩位軍人正坐在上面,車廂被特別加長,除了正常的內部空間還隔了一間小間,車窗用鐵柵欄釘牢,看來是押運特別犯人用的。正如剛才所聽到的那樣,小間里確實坐著一位女子,頭被黑布罩蓋著,無法辨識其面容。蟲車快速從旅館前跑過,一溜煙功夫就出了城外。
瑪沙回過頭,“這車不錯,也許我們也該弄一輛。”
卓庫洛慢慢轉過身,臉上滿是疑慮。
“你怎么了,哥哥?”
“你看到那車上被押著的女子了嗎?”
大白雞歪過頭,“看到是看到了,可她的頭被罩著,要不是剛才那小笨蛋說漏嘴,我是不會知道這個的?!?
“我覺得她像一個人?!?
“這你都能看出來?”大白雞的頭歪斜的角度像都快掉下來了。
“因為她的衣服,我認得那身制服,你也該記得?!?
“什么衣服?”
卓庫洛雙手按在桌上,身體前探,輕聲說道,“那是樹盔軍的制服?!?
“那么,那個人是?”
“我覺得像是菲歐娜?!?
“哦!天哪!你確定嗎?”瑪沙叫了出來。
“輕點聲,我想計劃中那個清閑的夜晚泡湯了,弟弟。馬上就得動身,慶幸的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地。走吧,這些餅干帶著你路上吃,它們能保證你不再想念這里?!?
兩人結了賬,用不亞于剛才火燒云士兵的速度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