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誑語才需要精心包裹
- 薄暮歸路
- 王大炮
- 8114字
- 2020-12-07 09:11:57
蟲車又開始向西面奔波,瑪沙伸了一個懶腰,哈氣打得雷響,事實上半個支前他才剛醒來,在休息站用了個晚餐,現(xiàn)在又困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解釋就是:
“既然我的腸胃需要消化,那么我就不應(yīng)該去打攪他。”
萊卡尼敏銳的雙眼總是朋友眼角那滴濕潤的眼屎所吸引,隨著車輛的震動那顆污物隨之搖晃,仿佛一下就會甩出去,但每次總被它堅韌的粘性扯住,在主人的眼角上搖搖欲墜。機敏的盜賊一直在觀察眼屎的甩動軌跡,計算出它的拋物線,確保自己能百分百躲過他,畢竟在這擁擠的車廂內(nèi),很多事情充滿變數(shù)。
“你這么專注,在想什么?”朱利安用手肘撞了撞猴族的同學(xué)。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到的萊卡尼整個人顫了一下,緊張地看了一眼牧師,又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回大個子同學(xué)的眼角。
“你怎么這么緊張?”牧師也被這過激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
萊卡尼頓時左右為難,心神不寧,最后無奈地搖搖頭,從內(nèi)側(cè)袋中抽出一條干凈的手帕,準確而快速地抹掉了瑪沙眼角那坨污物,隨手把手帕扔給對方。如釋重負地轉(zhuǎn)過頭對向朱利安,“你說什么來著?”
“我看你在想心事,在想什么?卓庫洛嗎?”
“有一點,在硫磺山谷猛不防地就說讓我們幾個立即去蘇甘地區(qū),之后就一天不停地算在路上了,也不知道是哪門子事,我們甚至都沒等卓庫洛從山谷里上來。”
“確實,布索尼雖說另外安排了卓庫洛有更重要的任務(wù),不過我們才團聚沒多久,就要分開了。”朱利安說道這點有些失落。
費舍晃了晃腦袋,“你說的是沒錯,不過我現(xiàn)在也很擔(dān)心我們的命運啊。”
卡卡立即接話,“就是!我們要去的可是隨時會打仗的地方,耶忒羅德軍隊的實力大家都見識到過吧,弄不好我們就會死在那里的!”
瑪沙小眼一瞟,鄙視地一笑,“荊棘男爵不是說的很清楚嗎,我們過去只是在外圍負責(zé)清點軍需和武裝的清點,有什么危險?再說了,那些怪物真要是出來,本大爺空手也把它們一只只捏死。”
盜賊撓著臉頰的毛笑了起來,“我親愛的朋友,和你在一起我總覺得即使是殺到冥府地獄也毫不畏懼呢。”
“大胖子,你就知道說大話。”德魯伊一臉不滿的表情,他感到自己的擔(dān)憂被這位肌膚喜劇天賦的同學(xué)給打亂了。
“平心而論,”牧師有手肘撞了撞盜賊,示意對方聽自己說,“在戰(zhàn)備階段,清點軍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差事。讓我們?nèi)マk總覺得有些壓力呢。”
“謹慎的小狗,在我們這里你的數(shù)學(xué)是最好的,你都陪我們?nèi)ミ^那么多危險的地方,還害怕一起在軍營了數(shù)數(shù)嗎?”
“朱利安有他的道理。”大白雞歪頭鎖眉,“不論那個終日戴著面具的怪人做什么,我都不相信他,他是個可怕的人。”
“你們終于有人愿意往我的思路上靠了。”費舍推了推眼鏡。“不容易啊。”
“就是。”卡卡迎合道。
“卓庫洛也是這么認為的嗎?瑪沙?”萊卡尼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應(yīng)該是吧。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表現(xiàn)出對火燒云還有布索尼的敵對情緒,這當中可能帶有一些個人感情,但不得不說,大體上他的想法沒錯。”
“哦?他和你說過什么具體的事嗎?”
“好像沒有吧,我有點記不清了。”
“得了吧。”盜賊壞笑著擺擺手,“卓庫洛回來后第一個找的就是你啊。而且,我覺得這次他回來后,你們兩似乎有什么事瞞著我。”
大塊頭干笑著把頭轉(zhuǎn)向窗外,“哦呵呵,我們有什么事情需要瞞你呢?”邊說他不自覺地用大手蓋住錢袋,避免里面的十個金幣和幾十個銀幣不要在顛簸中發(fā)出太大聲響,其中五個是卓庫洛給他的,還有些是寄放在他這里。“不管怎么說,他還是以前那個最值得我們信任的朋友,雖然現(xiàn)在脾氣有些古怪。”
“對。”萊卡尼溫柔地點點頭,“他是我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能感到他的心事越來越多,每次趁我們不注意,總會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樣子。”
朱利安撥弄著自己有你的頭發(fā),隨后將油膩的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但我仍要說,他有心魔,他情緒中那爆發(fā)性的一面過于固執(zhí),總有一天,這會傷害到他自己的。”
“不要說的好像你的教義就如此完美,雖然我沒有信仰,可我卻比某些神明更開明。”
“你這個大胖子遲早會因墮落而受到懲罰的。”
“好了,你們輕點!”萊卡尼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不要被前面的車夫聽到了。”
“死胖子,就知道吵吵嚷嚷。”法師笑瞇瞇地嗔怪道。“或許情況并沒那么糟,卓庫洛現(xiàn)在正和他的人類女友在一起膩歪,而我們即將去西面接一份如同度假一般的閑差。”
“也許,那個人類長得可真水靈。”德魯伊補充了一下。
“他兩之間似乎有很深的淵源。”朱利安看向盜賊,他期望從后者那里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也許小貓曾經(jīng)提起過,可從沒有細說。”
“好吧,我以為這種事情他會和你交流的。”
“我也希望他和我分享,可你也該知道,即便有時候他就像個喋喋不休地老太婆,一旦他希望對某事保密,就能立刻轉(zhuǎn)換為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險箱。”
梅花犬認可對方的說法,便不再追問。
“喂,討論的方向怎么又變啦?”費舍對同伴們的發(fā)散性思維很是苦惱,“萊卡尼,你來分析分析,我們這一行到底會是何種走向啊。”
盜賊將雙手墊在腦后,靠坐著椅子,眼睛斜視著窗外的天空,看了一會才開口:“特里斯沒有來,賽洛維他們也沒有來,甚至連菲歐娜都被以療傷的借口留下,怎么感覺,就像是要支開我們。實在是不好的預(yù)感呢。”
“那我們該怎么辦?”
“走一步看一步,我可不會任人擺布。只是目前這個陣仗,實在讓人頭疼呀。”
蟲車在大道上不緊不慢地走著,配合著一邊龐然大物的緩慢速度。這只明顯背負著巨大甲殼的軟體動物用它的腹足拖動巨大的身軀,掛在它身軀兩邊的油燈都不足以照亮全身,雖然看不清細節(jié),仍可以從剪影判斷甲殼上加裝了不少人工物。光是一只就超過兩層樓高,整條路上,至少有十幾只,沿著路線排隊向西進發(fā)。
一天后的夜晚,華肯將軍府內(nèi)燈火輝煌,從大宅到過道,從前院到池塘邊,到處都是燈火點綴,絨毯鋪成的過道連接著豪宅的每一處景點。屋內(nèi)屋外皆設(shè)有擺滿珍饈美味的長桌,送遞酒水的侍者不停穿梭在穿著華貴的賓客之間,漂亮的紳士和小姐在大廳內(nèi)翩翩起舞,穿著正式的達官貴族則一直撇著眼觀察形式,等待與主人聊天的最佳時機。
在所有賓客中有兩人顯得格格不入,他們穿著十分正式的軍服,即便從紋飾上可以其在軍中所享有很高的地位,可在這樣的場合仍引來不少驚詫的目光,這驚詫有一半來自意外,一般來自恐懼,是的,那個矮胖男人身邊帶著面具的軍人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這兒的人都不喜歡你,我覺得你本不應(yīng)該來。”財務(wù)總管從端著的盤子中取出一只鳥腿,咬了一口。“并不是是冒犯,我想你自己也不想來的。”
“說的沒錯,拉貝卡,如果今晚來的目的是吃,那我根本不會來。”
“說的很對,你找到我的目標了嗎?”
“就在二樓側(cè)面的陽臺上,他正和華肯將軍的副官聊天呢。”
“啊,你真是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這兩個該死的娘娘腔竟然躲在小陽臺上,我這就去找他們。”
“我在這里等你。”
拉貝卡撇撇嘴,順便將牙縫中的肉絲拌出來吐掉。他挪動著肥胖的身體興沖沖地擠過人群,雖然大部分都主動讓開了,因為誰都知道火燒云,以及直屬于它的對內(nèi)特務(wù)部隊焦土,這是每一個有權(quán)有勢之人都不愿意面對的組織。他肥胖的身軀也同時引起了晚宴主人的注意,隔著很遠拉貝卡還是向?qū)Ψ近c頭致意,他知道很快就會回來好好聊聊了,以及為接下來的一點小動作致歉。
火燒云的財務(wù)總管走過一位侍者身邊時從后者托盤上取下兩杯高度黑粱酒,悶了一杯另一杯帶走,一個轉(zhuǎn)身故意撞了后者,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前行。可憐的侍者踉蹌兩步,把烈酒潑向角落桌子上的蠟燭,火焰揪著酒精灑向桌面,隨著慢慢流淌的液體匍匐到墻邊,終于噬咬住墻上的簾子,原本羞澀的火苗頃刻原形畢露,愈發(fā)膨脹著攀向高處,刺眼的光芒頃刻照亮了角落。幾位女性客人發(fā)出了尖叫,眼快的仆人馬上拎起冰桶上去滅火,好在火勢尚小,三桶水就給澆滅了。
財務(wù)總管走上樓梯的時候正瞧見華肯將軍的副官匆匆忙忙地跑下來,他一定是聽到了尖叫聲。拉貝卡滿意地笑著,因為他看見要找的人就在樓梯口向下探望。
“啊,這不是西火石公司的朗納斯東總監(jiān)嗎?非常高興在這里見到您。”拉貝卡特意說話很大聲,走到對方跟前還粗魯?shù)卮蛄藗€嗝。
那名滿頭灰發(fā),有些年紀的瘦高個男人無奈地捂住臉,“拉貝卡先生,您喝了不少吧。下面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吵?”
矮胖男子傻笑著揮揮手,挽住對方的手拉到一張無人的沙發(fā)上,“不必擔(dān)心,只是個粗心的仆人打翻了燭臺,這種蠢蛋都辦不成大壞事,您放心。”
瘦高個放松了表情,“那還好,我之前就想著這樣的場合你們一定會來的,對了,加密特瑪斯先生呢?”
“真是非常抱歉,我們的主人這幾天有點忙,所以沒有來,只好讓我們幾個不上臺面的出席,實在失禮了。”
朗納斯東露出曖昧的笑容,“火燒云的財務(wù)主管拉貝卡先生,在帝國內(nèi)部誰敢說您不上臺面?瓦尼爾伯爵還在忙他那劃時代的戰(zhàn)艦嗎?”
“正是如此,最近,”拉貝卡用他的小眼睛掃了一圈四周,才繼續(xù)說下去,“最近有了突破性進展。”
“哦?”朗納斯東睜大眼睛,“什么突破性進展?”
財務(wù)總管瞇起眼睛憨笑起來,“這種機密,照理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可是老大哥你一直很照顧我們,讓我很為難啊。”
灰發(fā)男子真誠地點點頭,“嗯啊。在軍事設(shè)備和技術(shù)上,我可是給你打過不少折扣呢。”
“這事真沒的說。”拉貝卡忽然把烈酒遞到對方面前,“你來一杯?”
后者連忙推辭,“不,不,我很少喝酒。”
“哎,難得的機會,你喝完了我再說。”
朗納斯東只好硬著頭皮干了杯中酒,強大的酒勁直充他的鼻腔,霎時就讓他臉頰緋紅。
“哎哈哈,酒量好的很呢。”
“你就不要逗我了!”
“我告訴你呀,我們使用魔鈦,徹底解決了動力的問題。”
朗納斯東驚訝地嘴都合不攏了,“魔鈦?!”
“是啊。只要拳頭這么大一塊,就可以供給一艘航空戰(zhàn)艦的全部動力!”
“對,確實可行。”技術(shù)總監(jiān)猛然站起來,“不!不對!魔鈦的能量釋放極不穩(wěn)定,根本不可能用來做動力源!即使米粒那么大一塊,處理不好就可以炸掉一整條街。”
拉貝卡急忙將對方按下,笑瞇瞇地說:“這個問題我們已經(jīng)解決了,老兄。”
“解決?即便魔族的鍛造大師它們在冶煉魔鈦時也只能將其變成穩(wěn)定的金屬材質(zhì),可并不能完全控制其瘋狂的能量。”
“我們偶然知曉了一個古代的法術(shù),具體我就說不清楚啦,我可不是這方面的料。”
郎納斯東狐疑地看著那張堆滿肥胖的臉,無法相信對方所說的話,但又不敢全部否定。對于魔鈦的研究西火石公司也一直在嘗試,始終未取得實質(zhì)性的進展,所以這次的航空戰(zhàn)艦制造依舊還是采用傳統(tǒng)的浮氣和蒸汽混合動力。這位滿頭灰發(fā)的男子頓時呆在原地,他想了各種技術(shù)難關(guān)去反駁,也許終能拆穿謊言,可有一種力量讓他一句話都問不出來。正是眼前這位平庸的肥胖男子拉貝卡,火燒云的財務(wù)總管,所表現(xiàn)出的底氣,仿佛自己已經(jīng)站在新型戰(zhàn)艦的艦首,俯瞰依然原地止步的自己。
技術(shù)總監(jiān)終于動搖了,即便竭力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在專業(yè)領(lǐng)域的挫敗還是讓他心神不寧。
“怎么了?我親愛的郎納斯東。”拉貝卡又打了個嗝,這次對方?jīng)]有回避。“你這是什么表情,不會是在盤算著通過壓低價格來贏得這次競標吧,那可太不仗義了啊,這艘戰(zhàn)艦可是投入了我們幾乎所有的財產(chǎn)啊。”見對方還不做聲,拉貝卡收回了笑容,“喂,你不會真在考慮這方面的事吧?”
“啊,不可能,我的好兄弟,我只是不自覺地陷入一些技術(shù)難題的思考中,我們這些人總是這樣,你知道的。”
“那好,我相信你,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吧,音樂又響起了,讓我們一起去找華肯將軍聊聊,好好謝謝他今晚的款待吧。”
“嗯,我來扶你一把,你好像喝多了。”
布索尼站在背對正門的墻邊,盡量遠離人群又不至于耽誤正事。冷酷的性格使他處于這種不自在的環(huán)境依然泰然自若,雖然這無法阻止不遠處兩位大小姐對他的指指點點傳入耳中。
“你看,那個人,他就是荊棘男爵布索尼。”
“啊,好可怕。你看那恐怖的面具,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的呢,聽說他從不脫下那頭盔,你說這是為什么呢?”
“一定是丑陋得無法見人吧,不管怎么樣,有這種癖好的人一定是心理扭曲。”
“哈,你這詞用得太好了,我正想用什么形容比較好呢,對,就是心理扭曲。”
“啊,你輕點,小心被他聽見了。”
“那又怎樣?他不過是怪胎,他要是敢對我不敬,我就去告訴我的男友,他會好好教教這個鐵頭怪什么才使優(yōu)秀的男人。”
話剛說完,這位大小姐就看見布索尼離開原先所站的位置筆直地向她走來。她先是驚訝,而后開始慌張,懷疑自己剛才的無禮言論真被這個冷血軍人聽見了。對方的步伐似乎證實了這一點,年輕的小姐臉脹得通紅,美麗的臉頰不停抽搐,整個人失措地開始后退,可僵硬的身體使步伐變得踉蹌,一屁股摔倒在地。
布索尼并沒有停下,徑直從狼狽的小姐身邊走過,他看見拉貝卡與西火石公司的代表一同下來,知道到了拜會華肯將軍的時候。
這位帝國的高級將領(lǐng)此時正與幾位領(lǐng)主討論收租事宜,看見火燒云和西火石公司的代表一同向他走來,很是意外,于是禮貌地與幾位領(lǐng)主分開,微笑著目視幾位合作伙伴。
“希望沒有打攪到您,華肯將軍。”拉貝卡恭敬地打開手鞠躬,“我們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來向您致意,但是又不能破壞了其他貴賓的性質(zhì)。”
“沒有人會破壞任何人的性質(zhì),拉貝卡先生,即使剛才的小鬧劇也不會。”將軍用力地拍了拍財務(wù)總管的肩膀,“這一晚上我都有些累了,不如去偏廳坐一會吧。”
大家都明白此舉的用意,拉貝卡忽然回過頭,“郎納斯東先生,一同去坐坐吧。”
這位技術(shù)總監(jiān)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到了,尷尬地望向?qū)④姟?
“對不起,將軍您不介意吧?讓我最好的朋友,一起陪我們坐坐。”肥胖的男子又一次驚到了郎納斯東。
“當然不會,帝國的幾位棟梁聚在一起好好聊聊,那是再好不過了。”
關(guān)上身后的房門,偏廳就是另外一個世界,這里儼然一位高官的辦公室,把晚宴的浮華奢靡都擋在了門外,安靜的已非同日。
布索尼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坐下,“首先非常道歉,華肯將軍,因為瓦尼爾伯爵實在要事在身,無法親自趕來。”
老將軍揮揮手,“我都不記得上次見他是什么時候的事了,要不是時時能聽到消息,都要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帝國了。”
“您的責(zé)怪不無道理,作為火燒云的最高指揮官,對外關(guān)系是不可疏忽的,瓦尼爾大人實在是太過專心于一些內(nèi)部事宜了。”財務(wù)總管立馬出來打圓場,“這事當然也不全是壞事,正因為他的全心投入,我們所承諾的最新型戰(zhàn)艦預(yù)計在下個月就能竣工。”
“哦?”這條訊息著實讓將軍十分意外,第一次聽說至今,他一直認為這只是一個笑話。西火石公司在航空戰(zhàn)艦研發(fā)方面早有立項,但多年下來動力問題遲遲沒有妥善解決,致使各方面性能都無法達到戰(zhàn)艦的水準,只能作為運兵工具使用。“想不到西火石公司都未攻克的技術(shù)難關(guān)被你們火燒云的技術(shù)部解決了?!”
這句話讓在旁的技術(shù)總監(jiān)無地自容,但他還是想留在這里聽下去。
“技術(shù)性的問題請容我們?nèi)蘸笤偌毤毥忉專袢盏闹饕康氖窍胙埬鷧⒓邮旌蟮脑囷w儀式,就在伊斯特浦港的第三船塢。”
“這么快?不是說下個月竣工嗎?”
“確實,不過后期都是些兵器裝配、整體裝潢和細節(jié)調(diào)整的問題了,試飛那天我們會在船上載上與滿負荷輜重同等質(zhì)量的物體,讓您看一下他的實際性能是否值得之前的等待。”
“很好!非常好!”華肯將軍一拍大腿興奮地站起身來,“如果你們實現(xiàn)諾言,我也一定會如約兌現(xiàn)我的承諾。”
拉貝卡不知何時已經(jīng)將一份文件捧在手中,遞給將軍,“這里是我們擬定的正式合同書,如果您有任何疑問,可以隨時傳喚我。”
華肯并沒有立即打開,擱在了沙發(fā)的扶手上,“那關(guān)于這艘新型戰(zhàn)艦,你有沒有更多已知的消息愿意與我們分享呢?”
“當然可以,這也正是我邀請郎納斯東先生一同過來的原因,我已知認為對帝國有利的信息就應(yīng)該大家分享,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是我們要向西火石討教的。具體的指數(shù)還是讓布索尼先生講解吧,這項工程一直是他在監(jiān)督,已經(jīng)算是半個專家了。”
完全仿佛空氣般的郎納斯東現(xiàn)在如坐針氈,既好奇又慌張。“完了!他們真的造出來了!”這個念頭猛然一錘擊破他所有的疑慮,不停敲擊著他的大腦,折磨著他。
身著緋紅的外套之人輕扣門板,沒有關(guān),在力道的作用下慢慢打開,里面的貴族正在寫著什么。那人沒有抬頭,敲門的牧師不敢說話,走到書桌前靜靜等待。
瓦尼爾似乎在推算什么,在得到結(jié)論后,仔細得記錄下來,方才合上筆記,放進書桌內(nèi)。“他怎么樣?”
“性命倒是無虞。”
“把話說清楚。”
牧師被對方嚴厲的口氣嚇得立刻低下頭,“那名青年胸口所受之傷確實致命,我也是收您之命打算復(fù)活他,可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死,雖然氣若游絲,卻堅強地活著。”
貴族站起身,瞇起眼睛,“你有好好檢查過嗎?”
“有,傷口從胸腹中間貫穿,沒有傷到重要內(nèi)臟,按理說在得不到及時治療的情況必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照您所說都已經(jīng)過去一天多了,似乎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保住了他的性命。”
“現(xiàn)在怎么樣?”
“我已經(jīng)替他治療,估計在三個支后能醒來。”
“可以了,你出去吧。”
加密忒瑪斯等牧師走遠,轉(zhuǎn)動身后書架上的裝飾,露出一扇暗門,“有意思,越是這樣,越是由為我所用的價值。”
在昏暗的牢房之內(nèi),安靜地能聽到燭火搖曳之聲,而羸弱的呼吸聲完全被壓倒,難以辨清。空氣中滿是血液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的臭味,傷痕累累的貓族青年依然被銬在墻上,受盡折磨的身體忽然一陣顫抖,那傷口的劇痛所引起的痙攣。他正在噩夢之中掙扎,汗水從他的額頭,背部和掌心快速滲透出來,真實和痛楚和虛幻的夢魘糅合在一起,成了他無法掙脫的枷鎖,越勒越緊,逐漸嵌入肉中,一直深入靈魂,撕裂出無數(shù)道傷痕。
卓庫洛又一次顫抖,雙手不自覺地扯動,這是條件反射,因為治療術(shù)的效果傷口結(jié)痂很快,正在愈合的肉體奇癢難耐,但這一扯動,引出了瘙癢之下的疼痛,這讓他徹底醒來。唐西貓猛地睜開眼睛,不知為何無法看清,所有在昏暗中的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過了許久才恢復(fù)過來。青年低頭看看胸口,傷口確實在那兒,竟然沒死這一結(jié)果讓自己十分震驚,過后又有些失望,落在這個惡魔手中,死了或許還能輕松一點。想到這里他不禁一笑,一直以為自己這段時日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竟然在這凡人的監(jiān)獄之中就失去了生的信念,自己根本沒有原想的那么堅強。
牢房里沒有其他人,犯人心生出被困無限地獄中的絕望,可要說死亡才能解脫,又實在讓人心有不甘。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在囚犯面前多了一口大壇子,約莫有半人高,肚大口小,看著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這樣的安排讓年輕人心生疑惑,這到底是為了什么,他盡量伸出頭,想一探其中究竟,可是飄忽的燭光根本躍不進壇口,只能瞧見漆黑一片。卓庫洛不放棄,動用頭巾賦予的黑暗視覺,那是種完全不受光線影響的能力,里面似乎是一汪水,唐西貓集中精力,水面忽然泛起漣漪,有什么東西出來了。
稀薄的霧氣從壇口溢出,那液體中之物,又像是液體本身,扭曲著攀到外面,無可名狀的扭曲著,搖擺著,如同深淵中鉆出的蠕蟲一般,粘液狀物的頂端猛然張開一只眼睛,滾圓的,沒有情感的。
這是一種卓庫洛從來沒在任何記載中見到過的怪物,但是卻十分熟悉,在深陷城自己曾與其發(fā)生過一場惡戰(zhàn),它們特有的詭異可怖使人見面不忘,是的,這正是本不屬于這世界的遠古敵人,無陽者。
“怎么會在這里遇到?!”卓庫洛一時間懵了。
與之前看見的不同,這只個體較小,但在如此情況下遭遇所帶來的恐怖感更甚以前。怪物張開胸前的腮狀物,射出幾根細絲勾住卓庫洛的鎖骨,一下躥上來。貓族青年死命盯著這只近在眼前的詭異生物,充滿粘滯感的觸手吸附在身上,每次靠近都讓他毛骨悚然。現(xiàn)在這只怪物已經(jīng)就在面前了,它的頭部又一下生出數(shù)只眼球,像似好奇地盯著卓庫洛,五只眼球向著不同的方向不規(guī)則地轉(zhuǎn)動,看遍對方頭部的每一個角落。
卓庫洛已經(jīng)快奔潰了,竭力搖動手臂,扭轉(zhuǎn)身體,用盡一切辦法想把身上那個異物甩下去,所有嘗試都是徒勞的。他被牢牢地銬住,手腕割出血印,身體在墻上撞得雷響,可什么都改變不了。
無陽者發(fā)出“嘰嘰咕咕”的叫聲,沒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它把五中眼睛的焦點集中在了一起,像是找到了目標。黑色的身體敏捷一扭,爬上了卓庫洛的頭頂,后者看不見它,但能感覺得到,怪物停在那里,什么東西扒開他的耳朵,開始往里面鉆。
卓庫洛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那濕滑的觸感正在他的耳框中,還在不斷深入。
“啊!……”
“嗡!”
一陣悶響在房間內(nèi)爆開,黑色的怪物被一下彈到墻壁,那只小生物搖晃著腦袋,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它盯著自己的目標,后者安靜地站在那里,呼吸變得緩慢而深沉。黑暗之中看不清青年的臉,只有兩雙瞳孔發(fā)出金色的熒光,一支漆黑的鏢鏈射來,這就是無陽者看見的最后畫面。
“不好!”瓦尼爾伯爵捂住頭,強烈地陣痛在他腦中炸開。他立即叫來侍衛(wèi),“快去地牢!犯人卓庫洛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