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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勤向窗前讀六經

國子監藏書閣的火燭已經點燃了,桌案上伏這一個嬌軟的女子身影,她瞧著十二三歲的樣子,身材嬌小,腰肢纖細,如墨的黑發隨意地用根紫色發帶攏在腦后,露出了一張瑩白如玉的鵝蛋臉。朱唇不點而紅,一雙黛眉緊緊蹙起,手上握著羊毫小楷毛筆動作不停。

桌案上放著一疊已經謄抄好的《梁禮》,還有一塌空白宣紙,那字跡從規整秀美的簪花小楷慢慢變得有些草書的意味,可見面前的女子有些不耐煩起來。

又抄完一頁紙,承安放下手中的毛筆,揉了揉酸疼無比的手,心里不免一陣哀嚎,《梁禮》全卷共五章,共五禮,吉、兇、賓、軍、嘉,而每章又分十小節,每節三五千字,全卷上萬字,這全卷抄下來,她擔心自己的手到時候怕是要廢了。

不過,想起她要罰抄這《梁禮》的原因,她就咬牙切齒,“長樂真是個棒槌!”

長樂公主與她向來不對付,只要是讓她不舒服的事情,長樂連腦子都不會動一下,就馬上站在她的對立面上。

梁京設國子監,專門為了教授梁京世家貴族子第,男女子弟八歲皆可入學,女子到了及笄之年男子到了及冠之年則結業,承安和長樂皆是國子監女學的學生,女學教的除了女子琴棋書畫,刺繡管家等女子閨閣之事,還有女子騎射課程。不過女子騎射都較為優雅文氣,承安深覺無趣。

今日未時左右,她和尋常一樣,逃了女紅課程準備去隔壁男子騎射武學那邊偷師,結果偷師不成,反而被長樂堵在了滄浪苑門口。

若說只有長樂一人,她還能應付著,哄騙幾句說不定就過去了,可偏偏謝家那位三姑娘也跟著長樂,這位謝三姑娘可不是個心思簡單的,本來逃學這事兒就是她理虧,硬是撞上了謝三和長樂,兩人還不得讓她吃番苦頭。

滄浪苑靠近藏書閣,幾人爭執著倒是引來了張祭酒,張祭酒是淮左張家張閣老的小兒子,還是當年殿試的探花郎,在國子監擔任祭酒一職。

張祭酒向來是個不近人情的,硬是留她在藏書閣里抄寫《梁禮》,現在外頭都已經黑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承安苦著一張臉,回去一定要挨公主娘親的一頓罵。

藏書閣館藏豐富,閣中除了規劃出了一部分書桌案幾,用懸掛著的輕紗掛屏分隔著,其余部分都是書架,書架上分門別類放了各類書籍,承安案幾旁還安置了一個博古架,架子上放著石青盆栽文房四寶,還有一個虎樨香爐,冒著幾縷青煙。

承安耐著性子又抄了幾頁紙,之后便將案幾收拾了一下,張祭酒也沒說什么時限,今日抄不完明日再過來抄就是了,承安心里這般想到。隨后背起書囊推門就離開了藏書閣,路上還得想著如何哄著公主娘親去。

藏書閣的門一打開便吹進來一陣秋風,書閣內懸掛的輕紗掛屏微微浮動,沙聲盈耳,如鳴樂章,那窈窕的身影穿進了回廊之中,腰間絲絡上系著的麒麟玉佩晃得叮當響,十分悅耳。

隨后那重重輕紗后走出來一名男子,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紅色暗紋交襟長袍,眉眼淡淡,冷傲中透著世家子弟與生俱來的貴氣,腰間系了一塊麒麟白玉環佩。

他踱步到剛剛承安所坐的那張案幾旁,桌上大咧咧打開著的《梁禮》映入眼簾,想起剛剛承安蹙著眉頭咕咕囔囔的樣子,嘴角揚起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原來是在抄禮記......”說完便拿著本厚重的《高祖兵法》離開了書閣,只是這嘴角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然而承安對剛剛藏書閣中另有他人卻一無所知,此刻她面對的是鎮國長公主滿臉怒容的臉。

“今日,可是在書院里犯了什么事?”長公主一雙微微挑起的鳳眸不快的半瞇著,看著面前自己千疼百寵長大的女兒,心里便是一陣無奈。

她從小就將她往梁京貴女的方向培養,不曾料到這女兒還自己學著偷偷舞刀弄槍,侍月曾向她稟報過許多次,她想著承安私下里偷偷玩著,她就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

卻不曾想到今日她竟是逃了學,去滄浪閣校場去偷師,雖然祭酒只說了逃學這樁事,可她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她女兒心里的花花腸子呢。

承安一看到公主娘親這副模樣就知道要挨罰了,不免氣短了一截,她從小就是娘親教大的,從前沒感受的母愛親情,這么些年都在公主娘親身上感受到了,雖說沒有父親,但宮里的皇帝舅舅太后外祖母都給了她十足的愛護,說是蜜罐里泡大的也不為過。所幸她有宿世記憶,否則怕是會被養成個梁京小霸王。

“娘親,女兒錯了......”先認錯總是對的,承安軟軟的嬌聲道。卻也半口不提做錯了什么事情,錯在了哪里。

承安覺得女子學武本就不是什么壞事,有些手腳功夫在身,若是有什么危險還能防身,她今日錯不過就是逃了女學,讓人抓住了把柄。

長公主看著女兒的樣子便知她心里所想,她也無意責罰她,便吩咐侍雨傳晚膳,“從小我便與你說,身居高位,如履薄冰,但凡行差踏錯一步,那便眾人彈劾,今日之事雖小,你卻要時刻謹記,莫要讓人抓去了把柄。”

“女兒知曉了。”娘親所言與她心里想的倒是一致,娘親并不反對她習武,只是責備她行事不夠謹慎,有些魯莽。

侍女很快將晚膳備好,母女兩人相對而坐,也沒叫侍女侍候,長公主給女兒布菜,“用完晚膳后給你爹去上柱香。”

承安面色有些古怪,離父親的忌日還有幾個月,最近也并沒有什么祭祖的節日,母親這舉動倒是有些反常,難不成因為她犯了錯要去父親跟前認錯?不過見公主娘親面色并無反常,她倒也沒有多想,只點頭應下。

去先父的祠堂需沐浴熏香更衣,一套程序走下來早已經入夜,祠堂里每日有人打掃,點上燭火也不顯得陰森。承安跪在蒲團上,向面前桌案上父親的牌位拜了三拜,隨后上了柱香。上完香她也沒有起身,看著牌位后一人高的畫像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她父親當年戰死沙場,連尸骨都沒有留下來,西北邊關送來了他生前常穿的戰甲,只是立了個衣冠冢。

“爹......”承安對著畫像喚了聲,畫像上的人穿著一身威風凜凜的戰甲,器宇軒昂中帶著武將特有的殺伐之氣。她生來就沒見過他,可是對這個父親卻有種天然的尊敬和親近。

“今日,我逃了女學,惹母親生氣了。”承安想了想還是認個錯吧,隨后便絮絮叨叨將今日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了一番。

“不過,爹爹,女兒是真的想學武,想像話本上的女俠一樣,長鞭揮得虎虎生威......”說著說著突然聽到了案臺畫像后有人打翻東西的聲音。

聲音不大承安卻聽的很清晰,當即便怒道,“誰人在畫像后?”見沒有人出來,她立刻到后面去查看,結果畫像后面空空如也。

她當下一惑,難不成是她聽錯了不成?她四處查看了一番,沒看到什么異樣,面上的疑惑少了幾分,可是眼角一瞥,卻看到桌案上的燭淚有些異樣,似乎是離燭臺遠了些,她心思一轉,心下有幾分明了。

“這里是我父親的祠堂,沒什么黃白之物,案臺上的水果點心你不許動,我等會兒找些吃的銀錢放門口,你快快離去,我便不計較了。”

承安說完就快步離開了祠堂,當真去找了些食物和白銀放祠堂門口了。

那燭淚離蠟燭那么遠,形狀又有些奇怪,分明是燭臺打翻后又快速扶起來而形成的。果不其然,等她過一會去祠堂,門口的水果白銀都統統消失不見了。

公主府向來戒備森嚴,她娘親御下有方,幾個嬤嬤將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條,她估計是哪個挨了罰的丫鬟實在沒辦法便到祠堂來找點點心墊墊肚子。沒踩到她的底線,她也不想過多的計較。

今晚的月亮躲在云層中,月光朦朧不清,所以承安回自己的院子時,也沒有注意到有人跟在她身后,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進了院子才轉身回了祠堂。那人身材健碩,體魄到像是常年練武所致,身影朦朦朧朧地倒是令人有幾分熟悉。

當月亮從云層中出來時,地面上一片銀白色,能夠清晰的看到長公主從自己的鸞鳳院出來,往祠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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