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兇案現場永不過時

陳琳琳并不知道那些，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報仇，“我想清楚了，只有接近他，才能摸清他的底細，找到證據。”

周杰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手機：“丁胡子接單了，我要去拉貨。”

陳琳琳下了車，周杰一腳踩下油門，急馳而去。

看著開遠的面包車，陳琳琳眼神復雜，誰不知道這是件危險的事呢？她是危險的，他又何嘗不是，現在他去的地方，陳琳琳心想著，估摸著也是個修羅場吧。

沒退路可走了，陳琳琳決然轉身，向著別墅區的大門走去。

專案組辦公室里，涂志勇的手機響了，是趙毅打來的，他接起了電話。

“周杰很正常，上午開著車拉了一趟貨，就睡在車上。可是，剛才，他的車上突然上了一個陌生的青年女子，開向沿海中路。”

涂志勇：“能不能確認女子的身份？”

趙毅：“已將她的照片傳到你的手機上了。”

涂志勇打開手機——陳琳琳的頭像顯示在上面，他乍一看這女孩，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辦案多年，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面相的直覺于他是很重要的，這個陳琳琳照片里的眼神不像一般女孩，微微下垂的眼皮透著點憂傷，但瞳孔又黑又沉，面龐緊繃，隱約透出一股殺氣。

涂志勇讓劉可欣查一下這個女孩的資料。

劉可欣立馬站了起來，“我馬上去。”

嵐山碼頭倉庫外面，丁胡子指揮著幾個工人將一個個紙箱往面包車上抬。

老陳、老李站在一邊拿著訂單點數，一邊指揮著裝車。

丁胡子看著一邊兇狠狠的陳二狗，悄悄遞上一個紅包。

“陳哥，我這次能不能少要點？”

陳二狗接過紅包，看了看，猛地往老板臉上一砸：“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吧。”說著，對老陳喊著，“來，給他們加10箱！”

丁胡子一臉哭相，說：陳哥、李哥，我上次進的貨，送到幾個食堂別人都不要，說……

陳二狗眼一瞪：我這進口的上好牛肉，哪個食堂敢不要，告訴我，明兒就砸了他的鍋。

丁胡子陪著笑臉，但心里已經罵了這幫畜生八百遍，別人為啥不要，你們自己心里沒點數？那肉色發青，摸著軟爛，有些不用開箱都能聞到的氣味，一幫坑人不要臉的東西。

丁胡子心里氣憤，嘴上是不敢得罪這幫人半分的，但看著一車的貨，咬牙說了句：他們說……說這肉有一股怪味來……

陳二狗一把揪住了丁胡子的衣領：我這剛進口的肉怎么會有味？

他一把推開丁胡子，轉身拿了家伙。

“這么好的牛肉，你敢不要！”陳二狗上前一步，拿著刀晃來晃去。

丁胡子連忙求饒：我……我……我要。他麻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忙招呼著工人喊：“快，快搬。”

陳二狗得意地看著幾個工人將紙箱搬上車，轉身用刀挑起剛扔下的紅包，裝進口袋，往外走去。

丁胡子哭喪著臉看著陳二狗走遠，才敢對著車上蒙頭睡覺的司機出聲：這肉真的賣不出去啊！

司機抬起頭來，是周杰，他這時才跳下車，將一疊錢塞給丁胡子。

“你自己開車，將這車還是送到上次的海建三工地去，他們全包了！”

丁胡子一聽這話，眼睛發亮，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有這樣的好事？他忙拉著周杰確認：“海建的食堂真的全要了啊。”

周杰悄聲：他們人多。

丁胡子正要感謝幾句，卻見周杰伸手捂住他的嘴，做了一個不做聲的手勢，轉身，走向了倉庫后面。

海濱公路上，趙毅開著民牌車跟著周杰的面包車。

前面一個路口，面包車一個轉彎，露出司機的身影，趙毅職業習慣地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周杰，吃了一驚，他加油超過面包車，從后視鏡中確認了一下，果然看到司機不是周杰，是丁胡子。

趙毅猛的一打方向盤，靠邊停車，拿起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喃喃道：周杰，你小子還會玩暗渡陳倉這一招？

嵐山碼頭倉庫外，周杰從一個集裝箱上露出頭來，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手機，慢慢攀著邊，小心地跳了下來。

他盯著一個角落，蹲著身子悄悄摸了過去。

老陳和老李一邊巡視著，一邊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吹著牛。兩人走到一個拐角，殺氣騰騰的周杰突然跳了出來。

“啊——”

老陳怪叫一聲，想摸起身邊的鐵棍，卻被周杰搶先一腳踢翻，周杰順手奪過鐵棍，將剛站起的老李打倒在地。

見老李倒地，老陳驚恐地看著他，周杰個兒不高，身手卻快的驚人，拿著鐵棍的手臂筋肉鼓起，好像隨時都能一下把自己頭給敲碎！老陳緊張的舌頭直打結：“冤有頭，債有主，你……你不要亂來！”

周杰扯著嘴角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是來討債的。

老陳心虛了，也不敢答話，他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杰就更逼近一步，用鐵棍直接頂著老陳的腦門。

“說……你們為什么要暗算我。”周杰的手上又加了分力氣，鐵棍抵住的那一圈皮肉幾乎快出血。

老陳不敢退，也不敢動，陪笑著的臉比哭還難看：“哪有這回事，我們是自家兄弟。”

他的眼神越過周杰，看著身后的老李，老李已悄悄爬了起來，兩手舉起凳子就要砸向周杰。

周杰猛的一閃身。

老李一凳子正砸中老陳的腦袋上！

血濺得老李一臉！他震驚的看著老陳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老李渾身哆嗦的像篩糠，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扔下了板凳，轉身就逃。

周杰看了一眼四周，扔了鐵棍，追向老李。

一直追到倉庫里面，周杰快步跑上去猛地一掃腿，將老李掃倒在地，不等他掙扎起來，周杰撲了上去，一只手掐住了老李的脖子。

老李掙扎著，可又哪里掙得動分毫。

“說，是誰殺了莉莉。”周杰壓低的聲音像是極力忍耐著殺人的沖動。

老李憋得五臟六腑都要從口中噴射出來，拚命搖頭！

周杰加大了手腕上的力道：“快說！”

老李的聲音蚊嗡一般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唔，我，我說，我說。

周杰稍微松了一下手腕，讓他能換一口氣。然后又勒緊脖子狠狠催促著。

“說！”

老李困難的說著：“是，是……是村長……陳緒東干的。”

周杰腦中閃現出陳緒東和他一起喝酒的瞬間，兩人一起舉杯，陳緒東痛快的一飲而盡，他拍著自己的肩膀，說著貼心的話，周杰信任這個為人實在的村長，村里沒人說他一句不好，那么實誠的一個人，那么關心自己的人。

陳緒東？不，不！不是他！

周杰又加大了手腕上的力道：“不是陳緒東，不可能是陳緒東！他是我視為親兄弟的大哥啊……”

老李的嘴張得老大，舌頭都要吐出來了，卻只呼出來幾絲異常微弱的氣息：“是……是陳……是村長……”

說著，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涂志勇和劉可欣回到案發現場的這個酒店大包房，包房內，一切和當時案發時一樣。

酒店不是在正市中心，而是個城市周邊景區里，為了借海景，酒店靠海而建，位置有些偏，到了晚上，海邊圍欄一圈的彩燈會打開，海上還有個噴泉，說是噴泉，倒更像個不受控制的花灑，打著旋兒的四處噴，一些年輕人愛去那約會，瞧那海，多美啊，黑黑的，安靜的，適合戀愛的地方；靜謐的，偏僻的，也挺適合隱藏些什么。

涂志勇四處看著，他心里回想著這個案子當時的一些細節。當年，根據現場勘察和法醫鑒定，陳莉莉是自己跳樓的可能性大于他殺的可行性。

他記得自己從技術部門的電腦里看了他們摸擬出來的死亡畫面：一個身影從樓上躍下，整個過程看起來貌似很合理。

對，貌似很合理，但涂志勇以一個老警察的直覺看，又總覺得這個案子似有玄機。

劉可欣說，根據勘查的墜樓現場信息，結合落地點距離，身體損傷，死者是雙腿摜穿性由下往上沖擊造成的死亡，一切都更傾向于判斷死者為自殺。

趙毅翻看著手中的案卷：根據當時的調查，目擊者說，陳莉莉趁客人酒醉，偷了客人包中的錢，被發現，也許是害怕，也許是逃跑中，從樓上跳下。

涂志勇腦海里回想著那些畫面，餐廳包房，走道、陽臺、窗戶外的海灣……

涂志勇搖頭，他覺得不對，“這里有大量的可疑之處。首先，她是在4樓這個包房吃飯，卻是從10樓跳下，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孩，跑到10樓，需要多長時間，沒有人追上她，或攔下她嗎？”

說著，他拿起劉可欣手中案卷中的一疊照片，陳莉莉和周杰不同的合影。

涂志勇又提醒大家，“另外，這一天是陳莉莉的生日，她和男友周杰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回老家見母親。她沒有理由和動機在這個時候去偷客人的錢包。”

那天，周杰焦急地四下張望，不停地撥打手機，卻一直沒人接。

劉可欣看了一下手中的案卷，說：周杰18：30到達東方大廈，卻一直聯系不上陳莉莉，1個小時后，也就是19：30，陳莉莉從樓上墜下。

趙毅：根據前期偵察，陳緒高是現場最為可疑的人。

涂志勇將資料合了起來：而陳緒高的死，讓案子陷入了死胡同。

劉可欣有些愧疚的看著涂志勇，低聲道：是我的錯，不該開槍。

涂志勇轉身看著她：可欣，你不要一直這么自責，當時的情況下，你開槍是正確的選擇。

說著，他走到窗前，酒店的四周，是一圈樹林。

涂志勇和劉可欣出了酒店，他倆沿著酒店周邊走了一圈，邊上的林子格外的安靜，有時候會有些藍尾灰雀飛過來，在不遠處嘰咕嘰咕，涂志勇循著聲音望過去，看著林子深處，他走了進去。

下了雨的樹林里有股腐爛的葉子味，腳下的泥軟爛的一踩一個坑，他看著自己踩出的一串腳印，涂志勇回想，有份資料寫了案發那段時間下了很多場雨，但警察在案發現場并沒提取到什么帶泥的線索，涂志勇回想著這些細節。以如今的勘探手段，一個犯罪分子只要出現在命案現場，他的腳印必然可以給警方提供足夠多的信息，這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有什么骨骼缺陷，是從哪里來的，到過什么地方，可能會去向什么去處……但奇怪的是，陳琳琳死亡的那天現場里，竟沒有任何帶泥土線索的腳印，這說明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