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事手面大,大事手段狠
- 困獸
- 滄海煮成酒
- 4474字
- 2020-11-11 22:14:34
第七章:小事手面大,大事手段狠
“我是刑警,都處理過你多少次了?看這樣子,派出所的兄弟,你應該也沒少幫他們找點事干。”徐震臉色似笑非笑的走到早沒了剛才氣焰的呂二面前,開口問道。
呂二陪著笑臉:“徐警官……我,真的是這個外鄉佬修墓,碰到了我父母的墳,這……我這鬧起來,也是怕因為他動工壞了風水。”
呂二的老婆剛才看到徐震出現,就伸手去抓了一下呂二的衣角,想要認慫,可是呂二卻聽到祝三愿已經開口準備出血,所以哪怕徐震到了面前,也堅持著想把一萬塊拿到手。
“你家里還他媽有風水嗎?”徐震伸出手拍了拍呂二的臉,湊近盯著呂二,語氣冷淡的說道:“房子賣了,地賣了,連這塊埋著你爹娘的墳地你都抵押出去多少次?這些年,你幫洗頭發放風,替賭局抽水,跟黃牛賣假票,甚至連你老婆你都拉下水,裝作幫人介紹女人,夫妻合謀騙人家的聘禮,大事雖然沒犯過,可是這種狗屁倒灶的惡心事你一點兒沒少干,你爹娘埋地下這么多年恐怕都沒閉上過眼,現在你倒孝順了,講究風水了?我問你呢,你家里還他媽有風水嗎?”
“嘿嘿……我……”呂二被徐震的話噎的連張幾次嘴都說不出話來,哪怕徐震用手輕拍呂二臉這種動作,對一個男人來說略帶恥辱,可是呂二只是低著頭訕笑擦汗,腳下卻生了根,死活不肯挪步。
旁邊祝三愿朝陳亮伸了下手,陳亮取出一沓鈔票遞給祝三愿,祝三愿走過來,恰到好處的把一疊鈔票丟進呂二的懷里:“拿著錢,去幫幾個補墓師父準備桌酒飯,剩下的,當做辛苦費。”
“好,好!老板放心!幾位師父我一定安排桌硬菜好酒!”正在低頭擦汗的呂二看到手里多出一沓鈔票,抬頭先是看了下祝三愿,又看向徐震,最后連連朝著祝三愿賠笑臉,拉著媳婦手飛一樣朝墓園外跑去:“快走快走!幫老板去置辦一桌酒席。”
“辦不好,我去找你。”趙磊扭回頭朝著呂二喊了一句。
呂二頭也不回抓著鈔票:“放心放心!一定辦好!”
祝三愿遞給徐震一支香煙,隨后點燃打火機,徐震看著祝三愿幾秒鐘之后才湊過去把香煙點燃:“有錢人就是好。”
“犯不上事事都較真,不過這話不是勸你,知道你是個較真的警察。”祝三愿收起打火機,朝徐震說道:“有心,多謝。”
“別的不說,三愿這辦事的手段,倒是有些師姐的味道。”旁邊看完這一場鬧劇的張圣夫望著呂二夫婦飛奔而去的身影,開口贊嘆了一句。
陳柏舟也附和的點點頭:“我也聽老爺子說過,說師姐和那些江湖氣的地賴子打交道,從來是小事手面大,大事手段狠。”
張圣夫朝著祝三愿望去,微笑著沒有去接陳柏舟的話題。
……
北京琉璃廠北,火神廟。
火神廟在BJ有很多座,知名的有地安門火神廟,黃村火神廟,花市口火神廟等等,甚至老BJ俗語中還有“先有火神廟,后有元大都”這種話,總之,BJ火神廟歷史悠久,香火最盛的恐怕很難考據,但是其中文墨氣息最濃的火神廟,莫過于琉璃廠火神廟。
從晚清直至民國,琉璃廠火神廟廟門前就是廠甸市集玉器,紅貨,古玩,字畫等行業擺攤交易的地方,這座廟在這百年間,不知見過多少價值連城的古董易主,多少人從苦寒無衣一夜暴富,多少人富貴車馬一朝中落。
天盛玉器作坊,就建在火神廟幾十米遠的地方,牌匾名字雖然聽起來小家子氣,但是卻是不折不扣老字號,匾額換過名字,名字卻叫了快兩百年,當年做出的東西更是優先貢獻皇室,八國聯軍進BJ的時候,洋人見識到了玉石的美,想要進口一批,頭批被選中的玉器中,天盛出的玉器,就獨占了三成。
而且從晚清直至現在,天盛始終自己不開門店,照著清朝時老規矩,每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廟會,開門十五天,十五天內對外把一年加工出來的玉石賣出去,然后繼續關門做工,再等下一個春節廟會,當然,現在規矩已經有所調整,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天盛自己開門擺攤賣貨,現在春節十五天開門,是把各個玉器古董行去年一年訂單做完交貨,然后接新一年的訂單,而且還要挑選訂單,據說有些訂單已經排到了后年。
所以這家作坊雖然常年閉著門,但是卻都習以為常,如果有人來琉璃廠看到關門的天盛作坊,好奇問一句,說不定還能讓旁邊幾家字畫店的老板嘲笑一聲外行,連天盛的名號和規矩都沒聽過,還敢來琉璃廠混古玩圈?
此時天盛玉石作坊內,一個青年留著寸頭,看年紀二十八九歲,哪怕已經天寒,卻仍然脫了個赤膊,露出精壯上身,只穿著一條迷彩短褲,腳上踩著水靴,正聚精會神的坐在一條工作長凳上,兩只腳動作輕微的蹬著連在木凳上的兩塊腳蹬版,每一次腳掌蹬動,聯動裝置都會牽引工作凳上方的一處橫木軸架,一個小巧的彎坨隨之轉動,青年一手拿著個綠色的耳挖勺則不斷在旋轉的彎坨上雕磨,另一手則不斷從彎坨下的鐵鍋內撩起水和砂,朝著彎坨和耳挖勺淋去,眼神專注的盯死在耳挖勺和彎坨上,手穩穩的捏著耳挖勺,讓它隨著彎坨打磨調整出弧度。
任何一個古玩行的玩家,稍有些見識,就能明白,青年是在用純手工的方式琢磨玉器,再有些眼力的,則能認出青年手上那個幾乎綠成一塊的耳挖勺,明顯是一整塊硬翠打磨成的,如果是古玩玉石界的大拿,恐怕已經對著青年操作的這套簡易工作臺垂涎三尺。
紫膠硬木蠶絲繩,硬木架被玉石碎屑沖擊百年,臨近鉈器處已經看不見木質本色,星星點點閃爍,那是百多年玉石碎屑嵌進去后透射出來的光芒。
一根硬翠雕磨的耳挖勺,最終被青年慢慢調整出了弧度,直到徹底成型,青年才停下動作,先是慢慢坐直身體,腰部頸部關節發出一點點輕響,隨著關節活動,青年嘴里發出一陣舒爽的呻吟,長長吐出口氣,把手里的耳挖勺不以為意的扔進鐵鍋。
“成了,你們去磨光追亮。”青年慢慢從工作凳上站起來,活動著身體,旁邊有同伴過來遞給他香煙和礦泉水,青年把水放下,先美美的點了一支煙,連吸了幾大口,這才舒爽的仰起頭:“老祖宗留下的技法,確實不同凡響,難怪,難怪玉石作坊的工人都是終生制,學會了一種,一輩子都衣食無憂。”
“老爺子呢?”青年自言自語說完,朝著正幫自己從微波爐里取出份快餐的同伴問道。
同伴朝遠處的辦公區歪了下頭:“幫他叫了個女的,前邊還假正經,那會兒我去偷瞧了眼,老家伙褲子都脫了,簾都拉上了嘿。”
“喂!對老爺子客氣點兒,吃飯手藝都是人家傳的,沒禮貌,還偷看,你瞧你那德行,沒見過?還是自己沒找過?下次見老爺子都禮貌些,叫聲師父,老師,先生能死嗎?一個個的,再不懂規矩禮貌,我一個個敲碎你們牙!”青年走過來接過那份熱完的盒飯,就這么直接站著大口吃了起來,狼吞虎咽,毫無吃相。
被他教訓的同伴雖然看起來年紀比青年還大些,足有三十幾歲,可是卻不敢再多嘴,只是低著頭,但是眉眼間顯然對青年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忿,他不是不忿青年教訓自己,而是不忿青年讓他們對辦公室如今正和個女人肉體交易的老頭放尊重。
似乎知道同伴想什么,青年趁著食物下咽挺直脖子的功夫繼續說道:“和女人辦事有什么丟人的?瞧不起?你要是一輩子戒色的清教徒,要是瞧不起也就算了,哪個沒干過這事,這段時間我跟著老爺子學徒,一個個晚上去三里屯裝大款撩妹子的不是你們幾個?老爺子比你們強,靠手藝賺的錢,怎么花都不丟人,何況女人是我給他找的,不用自己花錢。你們幾個,除了睡女人,什么手藝都沒有,還有臉笑話位老手藝人。”
“我錯了,四哥。”被訓話的同伴悶聲說了一句:“回頭我們對他客氣點兒。”
被叫做四哥的青年把盒飯吃完,看到遠處辦公室房門打開,一個黑絲長腿的美女款款走出來,把房門從外面關好,沒有朝著車間這邊走來,而是立在辦公區外把玩著手機。
青年用餐巾擦了下嘴,把筷子丟下,朝同伴說道:“去過去多給美女兩千小費,懂事,不催人,知道不過來催著收錢。”
“知道了。”同伴抓起手機朝著美女走過去,青年則轉過身,露出后背和后背上一套繡工精美的紋身,一眼初望去,精工重墨的一只普賢六牙白象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可是定睛再看,卻忍不住倒吸口冷氣,因為那小象背后還有隱約墨線,仔細看清之后才能發現,淡淡一層云霧墨針法在那小象之后紋出條巨蛇,身軀蜿蜒鋪滿整個后背,蛇頭在小象之后大張蛇口,姿態猙獰!
蛇吞巨象!
自己套上件黑色無袖背心,朝著剛才女人走出的辦公室走去。
“白老師。”青年站在門外,禮貌的敲敲門:“東西我做完了,手藝確實是好手藝。”
辦公室的門從里面打開,一個臉色有些尷尬的六十多歲的老人連忙開口:“您……您快進來。”
辦公室里面除了一張老板桌,旁邊還有個套間臥室,門開著,看里面已經被細致整理過,看不出剛才兩人在里面做過什么。
“太客氣了您吶,我還得多謝您把這手藝賞給我,放心,我跟您打一包票,手藝您的還是您的,我絕不外傳。”青年取出香煙遞給老人,又先幫對方點燃之后,自己也才點了一根,禮貌恭敬,無可挑剔。
被叫做白老師的老人眼神在房間內飄忽了一會兒,才看向青年,面帶憂色:“……您……”
“別您您的,在您面前,我就是個孩子,您不要見外,就叫我小四兒就可以。”
“四……四先生。”白老師臉上皺紋抖了幾下,最終還是沒叫出口,而是叫了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我的手藝,這幾個月都傳給您了,您也是行家,應該知道我沒留手兒。”
“知道,知道,您絕對是毫無保留,天盛幾招獨門的琢磨技法,都傳給我了。”青年連連點頭,臉上始終掛著笑臉:“我對您感激不盡。“
白老師夾著香煙的手抖了幾抖,鼓足勇氣看向青年:“那……那我兒子……能不能放了他……”
“您說您兒子在美國被幾個黑人威脅注射毒品那件事,那就是我鬧著玩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開一玩笑,不信您給我那白哥打一跨國電話,保準跟您保平安,一點事兒沒有。”青年笑瞇瞇的上前拍拍白老師的肩膀:“您也是,這么大年紀還信這事兒,哪能是真的,就是個樂子,放心放心。”
“那我……”白老師看著青年,顧不上吸煙,抓起手機:“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打吧,您看我說的是不是真話,要是假話,我隨您處置。”青年吸了一口香煙,笑著說道。
白老師撥著手機上在美國定居的兒子號碼,外面大門被砰的撞開,青年的同伴臉上滿是猙獰,把白老師手機嚇得掉在地上,驚恐望向對方。
“滾出去!”青年不等同伴開口,自己先朝對方怒目罵道。
同伴欲言又止,最終乖乖退出去,青年低身把手機撿起來用背心擦了一下,遞給白老師:“白老師,您打電話,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出去替您教訓他。”
說完,青年走出了辦公室,在外面把房門關閉,轉過身看向同伴,同伴剛要開口,青年手里燃著的香煙準確按進了對方的嘴中!
“我剛說過,再在老爺子面前沒規矩,我敲碎你滿口牙,現在把你要說的事說完,然后去幫我把錘子拿過來。”青年盯著被燙的青筋暴起卻始終不敢掙扎,任由自己把舌頭燙出個傷口的同伴,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到做到。”
“公司來消息,不讓教授走。”同伴忍著疼,努力吐出十個字。
青年的臉色先是嚴肅,一點點變得輕松,最后整張臉笑容燦爛,把手里煙蒂彈飛,用力拍拍對方肩膀:
“看你說了這么好的消息,牙保住了。”
“四哥,教授不挪位置,你還這么開心?”同伴不解的回頭,張著嘴,舌頭上一處鮮紅。
青年撕拉一聲扯掉自己身上的緊身背心,后背肌肉線條移動,讓他后背紋的那條巨蛇遠遠看去蜿蜒蠕動,儼然活物:“之前需要等,等了兩年多,現在他不走,我就可以不用等了。”
“不等了?不等了去哪?”
“去邙山,他留下隨他,可是為了等他,我耗費的兩年時間,他得還給我。”青年笑容燦爛的回頭看了同伴一眼:“兩年時間值多少錢,我隨意定價,難道還不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