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相見

祝三愿關掉手機攝像功能時，魏立軍和戴斌還在跟張圣夫糾纏不清，而那個隨后而來的中年啞巴，看起來就是個純粹的和事佬，試圖拉開抓住張圣夫不放的戴斌，卻又屢屢失敗，著急得在三人中間來回穿梭。

“喂！”

祝三愿從墓園辦公室里走出來，沖著不遠處糾纏的幾人喊了一聲，一邊靠近一邊說道，“讓你們兩個幫我做點事，又在這偷懶？”

墓園處，張圣夫、魏立軍和戴斌同時扭回頭望向祝三愿，中年啞巴反應最慢，等到三人都回頭后，方才后知后覺扭臉望去。

“一天天的，拿工資的時候比誰都積極，讓你們辦點正事沒一個上心的……”

祝三愿嘴里嘟囔著，低頭小心翼翼從一個個墳墓前跨過，身后跟著亦步亦趨的陳亮。

來到魏立軍和戴斌面前，祝三愿還欲再張口呵斥幾句，見戴斌仍抓著張圣夫不放，詫異問道：“看著面熟，誰啊？”

“老……老……老板，這位是邙……邙……邙山大學……”魏立軍站出來，試圖解釋清楚這件事。

“停停停！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清楚。”祝三愿沒好氣地瞪了魏立軍一眼，望向戴斌，“你來說。”

這是戴斌時隔近兩個月再一次見到祝三愿，他和祝三愿本來就只見過一兩次，對方還割斷了他的氣管，而現在這家伙站在他面前就好像根本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么，要不是脖子上還裹著紗布，戴斌都幾乎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這位先生你好，又見面了。”

就在戴斌一愣神的功夫，張圣夫已經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不滿，“我是邙山大學的老師，上次你開車出事故的時候我們見過面。”

祝三愿將目光移到張圣夫臉上，認真上下打量一番，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嘖！你看我這個記性，認識認識，上回在家具城還遇到過你。”

戴斌一手還抓著張圣夫不放，另一只手一指身后第三排祝三愿父母的墓穴，插話說道：“我們在這里盯了一下午，就只有他一個人過來祭拜。”

祝三愿順著戴斌手指方向望去，第三排第五塊墓碑前果然擺著鮮花水果，三柱線香燃燒過半，煙氣還在裊裊上升。

祝三愿揮揮手，示意戴斌松開張圣夫，然后親熱的攬住張圣夫的脖子，張圣夫似乎并不喜歡陌生人跟自己貼這么近，有些抵觸的想要擺脫祝三愿，祝三愿手臂用力，將他攬的更緊幾分。

“大學老師是吧？”祝三愿攬著張圣夫，一邊向父母的墓穴靠近，一邊開口說道，“你是教什么的？不年不節來墓園祭拜？墓主跟你什么關系？”

從祝三愿過來后就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啞巴不動聲色近前一步，一枚鋒利的刀片順著袖子滑出，被他夾在兩根手指間。

張圣夫用足力氣一把推開祝三愿，神色憤懣：“跟你有什么關系！你究竟想干什么！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被推開的祝三愿退了兩步，夸張舉高雙手，笑容可掬道：“報警？好主意！用不用我幫你打114查一下報警電話是多少？”

張圣夫不知所謂的搖搖頭，氣沖沖取出手機，果真撥通110報警電話：“警官你好，我報案。是，我現在在百福山墓園A區，有人非法拘禁不準我離開。對沒錯，百福山墓園A區，希望你們快點派人過來，謝謝。”

“不愧是大學老師，非法拘禁這個詞我就想不到。”聽完張圣夫報警全過程后，祝三愿拍了拍手，隨后也摸出手機沖張圣夫晃了晃，“大家都是文明人，你等我也報個警說明下情況。”

祝三愿從通訊錄里翻到徐震的名字，撥通后將手機放在耳邊，臉上還沖張圣夫微笑致意。

……

邙山市第二監獄，一間羈押室內。

隔著羈押室鐵門，若有若無的慘叫和呻吟從鐵窗中飄出，兩名管教守在羈押室門口，目不斜視。

隨著羈押室鐵門從里面打開，徐震的身影從監獄幽深的甬道中顯露出來。

“喂，趙磊。”

走出羈押室，徐震熟練的撥通一個號碼，對著手機那邊的徒弟吩咐道，“我等會兒給你傳兩個人的資料過去，一個叫秦文一個叫葉濤，你帶幾個弟兄請他們回隊里坐一坐。”

電話那頭，趙磊不知道說了什么，徐震臉上露出不耐之色：“還開個雞毛的會，我現在開車去葉濤那里，你去找秦文，麻利點。”

掛斷電話，徐震揉了揉發紅的手指骨節，徑直往監獄外走去。

身后，一名中年管教客客氣氣將徐震送出來，出了監獄大門后，從口袋里摸出兩包中華煙遞上：“徐哥，辛苦你跑一趟，秦牧這個事還得你多費心。”

徐震掃了眼管教手里的煙，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盯著那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管教看了幾秒，無奈的嘆口氣：“老趙，你跟我就別來這個了。司法局該匯報我還是要匯報，第二監獄這么搞是不行的。”

“知道，知道。”老趙拿煙的手僵在半空，神色稍顯尷尬：“獄長的意思是，這種丟人的事能不往上報就不往上報，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找到秦牧……”

徐震往身后監獄看了一眼，操場和柵欄門附近，幾名四下走動的獄警正有意無意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見徐震抬頭望來紛紛錯開目光。

“這一點你放心，輕重緩急我分的清，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徐震是什么人？”徐震收回目光，見老趙臉上滿是窘態，實在無法將他和當年那個與自己一起畢業，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重疊在一起。

老趙點點頭，張嘴想說點什么，又什么也說不出來，苦笑一下唏噓道：“是，我知道你的為人。其實秦牧跑了以后，我第一個想法就是給你打電話，但是你也知道我現在沒本事，一家子要養活，上面的話不聽不行啊！”

徐震對老趙的話不置可否，揮揮手準備告辭離開，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對老趙點頭示意一下，徐震摸出手機，看了眼號碼后直接開口問道：“說，什么事？”

屏幕上顯示的號碼雖然沒有備注，但來電歸屬地卻是豫南省廬陽市，徐震看到號碼的一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祝三愿那張掛著人畜無害笑容的臉龐。

手機那頭，祝三愿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徐警官，我現在在百福山我父母的墓前，本來我是想幫你在這里蹲秦牧，但是現在秦牧沒來，反而來了個邙山大學的老師，就是上次車禍現場看到你打我的那位。我現在懷疑他也跟我父母的墓被毀有關，所以暫時請他留下，你能不能抽空過來一趟了解下情況？”

“就這點事？”徐震等祝三愿說完后，問了一句。

“對。”手機那頭再次傳來祝三愿的聲音。

徐震話都沒回，直接摁了掛斷鍵。

……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祝三愿翻過手機屏幕看了一眼，確認對方掛斷了自己的電話后，聳了聳肩膀：“脾氣真大。”

把手機重新揣回褲兜，祝三愿沖張圣夫歉然一笑：“我認識的這個警察不給面子，不過沒關系，等會你叫的警察來了之后，我們再慢慢掰扯這件事。”

張圣夫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祝三愿，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姓祝還是姓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