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錘子買賣

下午五點四十七分，葉濤那輛老舊的比亞迪繞著秦風家樓下，來回轉(zhuǎn)了幾圈確定沒有警察盯梢后，緩緩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刻意壓低鴨舌帽帽檐的秦牧下車，繞到副駕駛車門位置，從里面拖出鼻青臉腫的葉濤，對待死狗一樣把他扔在路邊。

“牧哥，別打、別打！”葉濤摔倒在地，嘴里不住求饒，手腳并用爬開，試圖遠離步步緊逼的秦牧。

秦牧又往下按了按帽檐，目光四下轉(zhuǎn)了幾圈，這個時間點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秦風住的地方雖然不是鬧市區(qū)，但葉濤這一番涕泗橫流的告饒，還是吸引了幾個路人的圍觀。

“老表，你不會是想招來警察再把我送進去吧？”秦牧嘴角帶笑，壓低聲音說道。

葉濤磨蹭著從地上爬起身來，比起之前在鄉(xiāng)間小屋里磕破鼻子的傷痕，現(xiàn)在他臉上又多了幾塊淤青。

“牧哥，你跟我姐夫是親兄弟，警察隨時都會查到這里，你別上去了。”

秦牧一面說著話，一面觀察四周環(huán)境：“剛才在電話里我怕你傳錯話，所以親自過來問我大哥一句。要么你現(xiàn)在跟我上去，要么我自己上去，萬一被警察抓住我肯定第一個供你出來。”

葉濤不敢再忤逆秦牧，苦著臉往居民樓里走去，嘟囔著抱怨：“牧哥，姐夫都說了等杯子脫手就分錢給你，何必冒這么大的險，你跟他是親兄弟，不信我也該信他吧？”

“嘿！脫手？”秦牧跟在葉濤身后，身影一步步?jīng)]入居民樓中，“從百福山取出來的東西，邙山誰敢接手？沒有我的關(guān)系，那個杯子一文都不值！”

……

“有什么不敢的？”

霍天海打量著面前林林總總十多件古玩玉器，隨手托起一尊元青花在手里把玩，笑吟吟說道，“我捐給博物館的東西里，還有從八國聯(lián)軍手里搶回來的呢。這些文物不管從哪兒出土，既然讓我看見了，就不能再流到國外去，這也算給國內(nèi)考古事業(yè)做的一點小貢獻嘛。”

“看見沒有，這才叫愛國商人，都給我學著點。”狄震宇轉(zhuǎn)頭沖身后小弟說了一句，再次面向霍天海時，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狄老板過譽了。”霍天海饒有興趣的看著狄震宇，“不如說回到生意，這些文物涉及的金額恐怕不會小，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和狄老板你一人請一個專家過來估值，到最后算出來總價值一共多少再交易。”

狄震宇撓了撓襠部，伸出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抬頭向霍天海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受了點小傷還沒痊愈，時不時發(fā)癢。”

霍天海好像沒看見狄震宇粗俗的動作，低頭觀察元青花上的紋路，面不改色道：“狄老板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怎么樣？”

“這種土里刨出來的東西我不懂，霍先生你才是行家，當然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嘍。”狄震宇說完，身子往前傾了傾，故作神秘道，“不過我還有個建議，霍先生考慮下？”

霍天海挑了下眉毛，微不可察的往后靠了靠，用眼神示意狄震宇繼續(xù)說下去。

“不知道霍先生之前聽沒聽過我的名字，沒聽過不要緊，我呢，之前跟我親大哥合伙做生意，不過我親大哥突然就被人撞死在街上，然后他名下的資產(chǎn)有九成都到了我嫂子手里，留給我的就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抵押品。”

狄震宇用手指劃過桌上擺開一字排開的古玩玉器，抬頭沖霍天海露出個笑容，“我最近花高價從臺灣買到了一項專利技術(shù)，現(xiàn)在資金鏈有點緊張，如果霍先生愿意注資的話，這些東西就當是我一點小心意，大家長做長有，霍先生覺得好不好？”

狄震宇說完，似笑非笑地盯著霍天海，霍天海直視狄震宇的雙眼，臉上也逐漸露出笑容。

不過他給出的答案卻有些不盡人意。

“不好。”

霍天海搖搖頭，直接放下手上的元青花，語氣認真道，“我做生意一向是一錘子買賣。”

狄震宇揉了揉人光禿禿的頭頂，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隨后又好似不甘心的再次問道：“喂！真的不考慮下？很賺錢的。”

霍天海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雙手環(huán)抱胸前，笑而不語。

狄震宇繼續(xù)用期盼的眼神盯著霍天海看了半晌，后者仍紋絲不動，狄震宇霍的站起身來，臉色驟然一變，兇厲狠毒，狠狠的一拍桌子，目光陰鷙的瞪著霍天海。

砰！

桌上的古玩玉器隨著狄震宇一巴掌下來，紛紛震了一下，有幾個小件因此傾倒在桌上。

面對狄震宇兇惡的目光，霍天海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正欲開口說話，無意瞥了眼桌上傾倒的古玩玉器，突然目光一凝。

會議室門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幾個身穿制服的保安推開房門走進來，他們一直守在門外，被狄震宇拍桌的聲音驚動。

但還沒等他們靠近霍天海，狄震宇身后兩名小弟已經(jīng)迎上前去，面色不善的將他們攔了下來。

在邙山市，狄震寰和狄震宇兩兄弟的名字不可謂不響亮，狄震寰死了，但瘋狗一樣的狄震宇，同樣沒人愿意得罪。

領(lǐng)頭的保安顯然聽過狄震宇的名頭，雖然擔心霍天海安危，但面對狄震宇的兩個小弟也不敢硬來，只能隔著幾米問了一句：“霍先生，沒事吧？”

霍天海沒有回答保安的話，甚至對狄震宇滿臉兇厲的表情都恍若未見，他的一雙眼現(xiàn)在正死死盯著桌上一件古玩。

那是件玉器，雖然造型奇特，卻仍能看出是杯子的形狀，而之所以說它造型奇特，是因為它是用一塊整玉雕琢出兩個相連的杯子，杯子四面雕刻龍鳳為裝飾，工藝精美。

合巹杯深，少年相睹歡情切。

霍天海深吸一口氣，收回放在合巹杯上的目光，抬頭看向狄震宇：“狄老板，你的生意未必適合我，注資的事就不要提了。等這些東西估完值以后我照價給，再多送兩百萬，交給朋友？”

霍天海一邊說著話，一邊站起身來，向狄震宇伸出手去。

“哈哈哈！有原則，我喜歡！”

狄震宇臉上的兇厲一掃而空，重新露出慣有的親熱笑容，用那只抓過褲襠的手和霍天海重重握在一起，“五百萬怎么樣？”

霍天海笑容不減：“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