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被心口那陣寒意凍醒的。

那股寒意自心臟而起，如萬尺冰川之下的寒冰，散發著絕對冰封的寒意，將周遭的一切全部染上一層純正的白色，讓其化作自身的一份子，再向四周不斷擴散。

人，是恒溫動物。但是沈闊每到此時就會懷疑，這個結論是否真正的正確。因為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套著人皮的冰山，自心臟起，向四周擴散著不可抗拒的寒意。

還是有一股暖流的，在他的手腳上，全身最末段的地方，似乎保存著身體里唯一的熱度，在微微朝著冰川攻擊，試圖一點點滲透冰川的內部。

然而這微弱的溫度連一張布都捂不熱，又哪里能融化這一整座的冰山？

他曾經試過，覺得自己冷是自己的感官問題，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可是當他用體溫計去量的時候，卻發現即使夾了許久，那個水銀泡里的水銀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膨脹。起初他以為是體溫計壞了，就又買了幾個體溫計，結果都是一樣的。于是他換了個溫度計來量，發現溫度計上的室溫“38℃”變成了“10℃”。

暗罵了一聲，他又等著再涼的時候去找男生女生握手，卻發現他們的反應都是一樣的：“你的手好涼！”

于是，他就落下了一個“腎虛”的名頭。

“啊……”

他皺著眉，感覺自己這次的心寒似乎比之前更強了，有些納悶，但是也沒想到什么，熟練地深呼吸、屏氣，身體的深層肌肉猛然一震，胸膛里不知何處便涌現一股暖流。可是這股暖流雖然出現了，可是卻如同冰層下的洋流一樣，突破不了上面的冰封。

他一愣，果然是冷得更明顯了，雙臂交叉于胸前，朝著兩肋后方猛地一砸，雙手一起，瞬間做一個后手肘擊的動作，也就是迪迦凹凸曼變色時候的動作，同時猛呼一口氣，身體又是一震，這下，身體漸漸升溫，他睜開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發現這個環境有點熟悉。

“你醒了？”

一道渾厚的嗓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推門而入，端來一份炒飯。

“怎么是你？”沈闊看見這道身影，當時一驚，詫異地開口問道。

“這里是我家，怎么就不能是我？”

那人眉頭一挑，輕輕一笑，卻是天風市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吳彪。

怪不得覺得熟悉，沈闊再次問道：“我怎么會在你家？”

吳彪把盤子和勺子遞給他，和他說道：“你昏迷的時候肚子就咕咕咕的叫，先吃，邊吃我邊給你講。”

沈闊也沒客氣，接過盤子就狼吞虎咽了起來。

吳彪是在三天前的早上，約莫是八九點鐘的時候，剛剛上班不久，便有片兒區的轄警給他打電話，是刑偵小隊接到他那里的，說是他那里發現了一具尸體，死亡時間大概是前一天夜里十一點左右，這起案子暫且歸他負責。

他當時納悶了一會，趕去現場之后才發現，怪不得那個刑偵小隊長把電話接到他這來，因為他認識沈闊，知道沈闊是他朋友。

當時給吳彪嚇完了，趕忙把沈闊的“尸體”搬到車上，朝著警局趕的時候，正猶豫著要不要通知忙著另一個案子的師姐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后排上躺著的沈闊的肚子在響。愣了好一會，他還以為聽錯了，等再次聽到他肚子叫的時候，這才面色古怪地重新探了探沈闊的心跳脈搏和鼻息，然而卻依然是什么都沒查到。

“真是見了鬼了你知道么？”吳彪一臉的無奈，“我到現在其實還沒想通，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闊狼吞虎咽，也沒理他。

后來，吳彪把他帶回家里，拿那套偷摸存下的，謹防緊急情況時無法去明面上的地方就醫的時候用的急救設備，挑出其中的綜合檢測儀和心臟監視器，給沈闊架了上去。這才發現，這個沈闊其實是有心跳的，只不過每分鐘平均只能跳那么不到五下，還不一定是什么情況下才會蹦，若是尋常的儀器根本就直接判定為死亡了。

倒是檢測儀里顯示，他的體溫卻是只有不到十攝氏度，可是無論多久，哪怕是上下浮動，也都是保持在七八度左右，這令吳彪很是奇怪。

再來，就是他醒了。

沈闊也恰好把飯吃完，看著吳彪的雙眼，神情嚴肅道：“幫我查兩個人，一個中年，約莫三十多歲，穿一身灰藍色中山裝，一米七五左右，面目冷漠。一個年輕一些，約莫二十七歲，一米七八左右，面目平靜。”

“大哥，你當我是神仙啊？”吳彪翻了個白眼，“你昏迷三天，一睜眼睛吃了頓飯，就要我查人？符合你這描述的全國上下多了去了，天風市隨便一個公園里符合你這標準的就好幾個，上哪兒查去？”

沈闊悶聲把三天前自己遇襲的那件事情說了出來，聽得吳彪驚了又驚，這才答應了下來，不過同時也安慰他，說只能做到查，但是別抱什么查到的希望。

沈闊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畢竟他現在要是想做到避開監控也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事，以那兩個人的身手速度和反應能力，躲開監控還不是輕輕松松？

“說說你吧，已經一個多月沒見你了，這次再見，感覺你好像全然變了一個人。怎么，這次去九局，脫胎換骨了？”

沈闊輕輕看了他一眼，組織了一下語言，和他緩緩介紹自己那日和葉伶姝在遭遇車禍之后，分開的諸多事宜。

……

“青音姐，感覺怎么樣？”

俏皮活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柳小凡推門而入，看見床上那一片耀眼的白色，嘻嘻一笑。走上前去，伸出一雙細嫩小手，在那纖細潔白的美背上一陣揩油。

“哇！青音姐你的皮膚真好！又嫩又滑，跟牛奶一樣。”她雖然動作看似輕薄，但手指每拂過一處穴位，便微微一按，將體內的一絲靈氣順著手指傳到柳青音光滑的背上。

“嗯……小凡，你這按摩手法……哦……跟誰學的？”

饒是柳青音生性清冷，此時卻也被柳小凡給按得嬌呼連連，面色潮紅。和她后背那雪白無暇的耀眼相照應，別有一番風味。

“嘿嘿，這可是我結合了族里御氣、生氣、運氣和盤身身法以后，自己創出來的一套按摩手法，怎么樣，是不是特別有效？”

“你自創……創的？不是人類的按……嗯……按摩手法？”

“其實也是脫胎于人類的按摩，畢竟我現在按的大部分都是人類身體才有的穴位，我們也只有化形之后才能有這些穴位。”柳小凡從床邊的柜子上拿起一瓶黃不黃透明不透明的液體，朝著柳青音的后背灑了一些，改按為推拿道，“但是呢，這些不存在于我們原形的穴位，卻能在化形之后的我們身體上起到相同的作用，你說神奇不神奇？”

她發問的時候，手中力度陡然加大，柳青音只是鼻音輕輕“嗯”了一下作為應答，便再沒說出話來。

“青音姐想學的話，我教給你哈！”柳小凡見到她將頭埋在枕頭里，哼哼唧唧的樣子，忽然一笑，促狹地邊講解便用力按壓，說道，“最初我是在接手這個賓館的時候，精神實在是太過緊張了，我感覺我的靈魂都在消耗。聽說人類去做spa和精油按摩會很放松，所以就去試了試，結果確實是有奇效。”

“后來我又去了幾次，漸漸發現了規律，每當那些服務員按到一些地方的時候，我就會感覺渾身沸騰，體內的靈氣也跟著翻滾起來，隨著服務員按壓的地方、走向和力度進行游走，隨后便會感覺一陣舒爽，就好像是剛剛聚好了氣、炸開后入門的那一瞬間，靈氣洗滌全身時候既痛苦又舒服的感覺。”

說著，她朝著柳青音背上的幾個位置按去，用力深淺不一，時間長短不一，引得柳青音悶哼幾聲，身體不自主地顫抖。

“青音姐，你感覺到了么？”柳小凡輕輕一笑，“后來我對著人體的穴位圖，明白了那幾個穴位是促進人類血液循環和精神放松的，卻也發現有幾個十分舒服的位置不在穴位圖里。”

說著，她又按了幾個位置，這次引得柳青音一陣連哼，身體抽搐地頻率更大、樣子更明顯了。

“奇怪吧？我一直沒想通，為什么會有如此反應。后來我又一次化作原形回山林里沐浴月光的時候才發現，這幾個地方在我們蛇身上，是吸收月光最強烈的幾個區域。”

“比如這里，”她按向腎臟上的某一個位置，引得柳青音輕“啊”一聲，“這里是不是你在沐浴月光的時候，最舒服的地方？還有這……”

她連著按了好幾個地方，惹得柳青音渾身燥熱無比，不只是面色潮紅了，便是方才還是一片雪白的后背也從深處泛紅了起來，藕臂、長腿，全身上下幾乎每一寸肌膚，便是耳根子都透著誘人的紅色。

柳青音感覺體內靈氣劇烈翻滾，好似那滾滾浪潮遇見了狂風暴雨，撞得岸邊巖石一陣顫動。緊接著，柳小凡按在她身上的幾個地方傳來濃濃的熱度，混著滾燙的靈氣暴躁般游走全身。

嬌軟的聲帶傳出“啊！”的一聲長吟，柳青音身體一顫，暈了過去。

柳小凡見狀起身，無聲輕嘆。

她哪里有那個天賦和悟性，去發現什么規律、自創什么手法？